妙哉,妙哉!前人所思真是奪天地造化!”
萬道樓一層大堂裡,松行雲站在一幅古畫前,神情狂熱,興奮難耐的高聲讚歎著。
他這一句讚歎,頓時吸引了趙升,董妙真,金無霖等人的注意。
眾人聞聲走了過去。
站在牆壁上懸掛的古畫前,趙升含笑道:“松道友,你如此驚喜,想必一定大有收獲。恭喜恭喜!”
“哈哈,不瞞趙道友,這幅靈根圖確實讓小道感悟頗深。留下這幅畫作的高人一定是我逍遙門的前輩祖師。前輩道行之深,小道萬分欽佩!”松行雲既歡喜又感慨的說道。
趙升看向牆上古畫。
此畫大概三尺見方,偏水墨丹青風格。
入目所見,畫中大地荒蕪,流沙亂石,草木枯死,天色昏黃無比,充滿蒼涼,死寂之氣。
然而在越向古畫中心,生機漸漸從荒蕪中誕生而出。
畫作中心卻有一根綠意盎然的九葉荒藤,藤蔓向四面八方蔓延生長,所過之處皆有草色冒出,爆發出難以言喻的生機。
漫天昏黃死氣與一小片綠藤赫然形成強烈的對比,卻更令人對荒藤澎湃磅礴的氣勢永生難忘。
董妙真博聞強識,見到這幅古畫,立刻柔聲細語的介紹道:“此畫是三千兩百年前,逍遙門惠生子老祖親手所畫。”
“此話當真!惠生子祖師是小道的曾祖師,這是他老人家的遺作,難怪與我所修功法如此契合。”
松行雲驚喜異常,忍不住輕吟道:
“一條綠藤蘿葉密,萬裡荒蕪草漸新。百漠會處擎天柱,萬劫無移大地根。”
“好詩,好一個大地根!看來松道友所修功法必是貴門的《萬劫回生經》了。”趙升鼓了鼓掌,微笑著讚歎道。
“過獎了。”
松行雲謙遜的豎掌回禮,然後問道:“趙道友,觀摩過前人所悟佳作,不知你可有所得?”
趙升環望四周,只見大堂的牆面上羅列懸掛著一個又一個形神各異,道意盎然的道字圖,還有一幅幅畫作與符文狂草。
“趙某所得不多,僅偶得一句領悟,便是‘天法道,道法自然’。”
“天法道,道法自然!”松行雲心神劇震,不自覺的喃喃自語的重複了這一句。
等到他回過神來,臉上不禁露出一絲佩色。
“趙兄,你真是天生道根,此話妙極,好似直指大道本源。要是你能拜入我逍遙門就好了。”
“呵呵!”
就在這時,一聲冷笑從遠處走廊傳來。
孔浪帶著一群人從遠處大搖大擺的走到趙升幾人近前。
他先是看了董妙真一眼,眼中慕色轉瞬即逝,繼而嫉妒的看向趙升,冷笑道:“說的妙又怎樣?光靠耍嘴皮子,能凝結金丹嗎?另外,孔某也有一得,你們聽好了。”
不等幾人反應,便聽他高聲吟唱道:“道似無物又無心,便如逍遙長生仙。長生仙,無量果,一顆金丹涵萬象。”
此詩一成,孔浪一臉得意的問道:“這首悟道詩,作的如何?”
說到寫詩書文,凌雲學宮的儒者才是此界公認的第一。
孔浪之前大失臉面,趁此觀摩萬道樓的機會,一定要在趙氏小二面前找回場子。
當然,他也是為在董妙真顯擺一下學識。
“如此天仙化人的絕代佳麗,豈能落入這等俗不可耐的小醜魔掌。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孔浪心中憤憤不平的想道。
趙升將對方的這番表現收在眼底,心裡暗暗把對孔浪的評價調低了三分。
輕佻,浮躁,喜怒無常。
這等心性不定之輩恐怕此生金丹無望。
“孔公子,你的這首悟道詩聽起來不錯。但據我所知。你出身古儒孔家,又是凌雲學宮上舍齋長,為何作的悟道詩卻充滿道家韻味?”
聽到趙升這樣問,孔浪臉色微變。
而這時,趙升的最後一句質問,徹底讓其風度大失,變得氣急敗壞。
“哼哼,你......的儒道文心...莫非都修到狗肚子裡去了?”
“你...你你!”孔浪用手指著趙升,氣的指頭亂顫,身上氣勢陡增,放出一道道黑白兩色文氣。
“怎麽,想跟我動手?之前的傷勢養好了嗎?”趙升眼中凶光一閃,垂下的右手掌心陡然凝聚出一個拳大的紫焰。
董妙真見狀,立即上前製止,“萬道樓內,不許動手!否則連元嬰老祖,也保不住你們。”
孔浪聞言冷哼一聲,疾言厲色道:“哼,趙清陽,你不用逞一時之勇。等到了論道台,我看你如何出醜!
最後我代同道們送你一句忠告: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說完,他帶著一群人揚長而去。
董小宛沒跟隨離開,反倒湊到趙升身邊。一雙美眸深深望著他,煙眉蹙起,櫻嘴含愁。
她十分擔心的低聲道:“我聽說孔浪已經聯絡了一幫人,非要與你為難。你要千萬小心。”
咳咳!
董小宛話剛說完,一旁的董妙真突然輕咳了兩聲,接著好心提醒道:“小宛,孔浪他們走遠了,你還不快跟上。”
“是,妙真姐,小宛這就走。”
董小宛連忙向董妙真屈身行禮,臨走之前,一雙美眸滿是哀怨留戀,深深看了趙升一眼。
唉,看來又一個候補織女對他動了“凡心”。
誰讓他這個人太過優秀呢!(劍神林逸之含笑不語。)
萬道樓共有九座,內部盛放著數以萬計的前人“道作”。
僅僅粗略的觀摩了一遍,趙升等人便花費了整整一天時間。
長夜無話,轉眼間到了第三天。
萬道樓再往南十裡,在一片依山傍水的山谷中央,佇立著一座按天乾地支,陰陽五行,八卦九宮形製壘成的九色法台。
這座九色法台便是赫赫有名的論道台。
此台是論道之地,專為鳳凰會之天驕人傑談玄論道而設,也是展示個人“才藝”的秀場。
……
陽光明媚,煦風和暢。
論道台上,趙升,董妙真,松行雲...董小宛,董玉怡,孔浪,東蜀等人圍繞著法台中央的陰陽太極圖,三三兩兩的盤膝而坐。
仔細觀察,能清晰的看見,每個坐到一起的小群體大都以一到兩位董氏女為中心。
盡管鳳凰會才開始三天,但絕大部分人都已找好了攻略的目標。
不用多說,趙升必然跟董妙真坐一起。
但令其他人羨慕嫉妒,恨得咬牙切齒的是,
董小宛、董玉怡等董氏女中最出眾的幾位佳人居然也緊貼著那個小子身邊坐下,而且大多含情脈脈,一幅任君挑選的柔順模樣。
“可惡,董家女的驕傲哪裡去了?”
“哼,那小子長得醜不拉幾,瘦的跟螳螂似的,到底有什麽好的?”
“妙真,你是我的!趙清陽,我跟你勢不兩立。”
古人雲:紅顏禍水,此言極為有理。
趙升根本沒做太過分的事,竟然也因此惹了眾怒。
……
“一粒沙含大千界,一個身心萬法同。知之須會無心訣,不染不滯為淨業。”
一首悟道詩吟唱完畢,唇紅齒白,腦袋鋥亮的定難小和尚寶相莊嚴的豎掌合十,向眾人一一示意。
此人出身未來寺密宗一脈,傳聞是轉世靈童之身,年僅十八,便已貫通七輪,成為一寺高僧。
密宗主修三脈七輪,七輪貫通相當於修仙者的築基境界。
定難小和尚剛想退下,法台東邊忽然站起來一個人。
“佛即心兮心即佛,心佛從來皆妄物。無體無相無法相。非色非空非不空,無為有出非無有,極樂佛國一沙中。”
花連翹扭擺纖腰,蓮步上前,一張俏臉比女人還女人,聲音嬌媚無比比女人還媚。
“小和尚,此佛謁寫的如何?真佛始如,極樂淨土。我極樂天與你們密宗可是...大有淵源呀!我們要好好親近親近才是。”
說著,花連翹施展媚功,豔光四射,連連誘惑定難小和尚。
“阿彌陀佛!師傅說過體相無形,男女紅粉皆是骷髏!小僧不與你爭論。”定難高聲一聲唱喏之後,匆忙回轉一旁坐下。
花連翹得意的掩嘴一笑,望遍眾人,宣揚道:“天生萬物皆為欲,萬欲本生道在中,欲為真如,為真佛,也為道……”
……
“杳冥有精而泰定發光,太玄無際而致虛之謂洞者歟。及其斂精聚神,禦祖炁以回旋。高上之極章,混化萬變,理命長存,固魂凝精領攝群神,解脫釋結,回元五通,萬炁總歸。”浩然宗金無霖當眾道出自己對神念一道的體悟。
……
“養氣修仙熬日月,劫起劫滅出輪回。一點道心曾如曦,紫府宮裡點神光。”紫陽宗天驕如是說。
……
“飛玄紫氣凝靈根,綱維玉虛總萬神,空中鬱勃結自然,上有峻嶒十二傳。玉樓峨峨曜景雲,**紫闕帶金軒。瓊堂韋鑠鐃八騫,中出青金九靈仙。”
太極圖中央,孔浪高聲吟唱了一首悟道詩,當場引來眾人喝彩。
他得意洋洋的拱手還禮,接著目光陡然轉向佳人環繞的趙升身上。
“趙清陽,你聽了大半天,卻始終不發一語。不如你上台跟我論道一番如何?”
孔浪生怕趙升不進陷阱,便又激將道:“你不敢上來,難道是害怕嘴笨舌結之下當眾出醜不成?”
“趙道友,你不是怕了吧!”
“美人在懷,某人也許被迷暈了。”
“趙道友不是這種人,他一定會上去的。”
“趙道友,請吧!別忘孔兄等急了。”
面對一幫起哄架秧子的貨色,趙升搖了搖頭,接著慢慢從蒲團上站了起來,走到太極圖中央,與孔浪面對面。
“既然你如此有雅興,趙某就勉力教教你什麽是道。”
“哼,狂妄!”
孔浪忍不住啐罵了一句,然後搶先開口,高聲說道:“依在下看來,凡修行,當先化身,化身者先志道。道在心中,心中存道,道不可見,心不可忘,不忘心者,存道堅正,正道在心,心事不懷。”
趙升搖搖頭,反駁道:“你的道太狹隘,僅是人心小道。人之道,何如天之道!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天有五仙萬靈,見之者昌。仙靈在心,施行於天。宇宙在乎手,萬化生乎身。”
“天心如己心。天性亦如人也;人心,機也。立天之道,人道亦成也。”
“你說的不對!”
趙升不假思索道:“天道至公,視萬物於芻狗!
有道是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性有巧拙,天道無善惡。”
孔浪也不是浪的虛名,見此道不通,當即巧言令色道:“天之道,大而化之,虛無縹緲。
我當以水道之。
天下近道者莫過於水。水利萬物而不爭,處萬惡……”
趙升聽完面色一肅,冷聲道:“前賢以水喻道,確實妙到巔峰。然他人之道非己道,亦如他人之名非己名。
我也有一句前賢箴言送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聽完老子道經第一章,孔浪臉色鐵青,不敢反駁一句。
他萬萬沒想到趙清陽居然看過老子所著《道德經》。
要知道此界僅有兩部《道德經》摹本存放於凌雲學宮書山深處,一向極少為外人所知。
他本意是想裝個逼,哪知裝逼不成反被艸。
眼見孔浪吃癟,一旁的劍十三突然冷不丁的開口道:“任爾口吐萬般道,我自一劍破之!”
哈哈!
話音剛落,凌雲學宮的邵少陽站了起來,哈哈大笑道:“十三兄豪氣乾雲,邵某佩服。我也有一首悟道詩久釀心頭,此時不吐不快。”
借著師弟給出的機會,孔浪身形一閃,迅速退回人群裡。
邵少陽見師兄退下,不由嘴角上揚,隨即清聲誦道:
“西風吹老鳳湖波,萬道樓中感悟多,我心問道無余說,雲在青天水在瓶。”
他剛念完,眾人頓時一片喝彩。
“好,邵道友此詩極妙。”
“不錯,今日道詩以此詩為首。”
“所謂詩以言道。邵道友道心澄明,金丹有望也。”
……
邵少陽見此情形,決定乘勝追擊。
孔浪兩次敗於趙清陽之手,傳揚回學宮,必然臉面大損。
如果他打敗趙清陽,不僅能為學宮搬回一局,並且對學宮排名也是大有好處,說不定能從孔浪手中奪得齋長之位。
想到這裡,他衝趙升拱了拱手,溫文爾雅的笑道:“趙道友,可有賜教?”
趙升一聽這話,便知對方在打什麽主意。
但...他找錯對手!
“賜教不敢當!不過趙某突然也偶得一詩。”趙升表情十分謙虛。
“哦,願聞其詳。”邵少陽眸光一閃,順勢接下話來。
“我有金烏一朵,久被紅塵關鎖。”趙升語氣低沉,輕輕吟唱道。
接著他走了一步,雙目望向天邊上的浩陽,聲音陡然提高,語氣激昂:“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念完這句,趙升久久不語,似乎一時語塞。
邵少陽見此情形,故作不解的問道:“趙道友怎麽不念下去了。此詩似乎有未盡之意。”
“咦,你怎麽知道?”
趙升輕咦一聲,表情驚奇的看著邵少陽。
邵少陽撇了撇嘴,正想開口,卻見對方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高興的念出整首詩:
“我有金烏一朵,久被紅塵關鎖。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咦,守道峰上見道心,今日方知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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