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升尤為注意到,說不可能的是天柱界一方的星神,反而身處幽神界的星神覺得有可能。
看來即便同出一源的海神,也會因為所處環境的不同,集群意識漸漸向不同方向演變。
趙升念頭一閃,不慌不忙的說道:“殿下您有所不知,血神雖為人族大能,但走的也是與殿下相似的地仙大道。從這一點上來說,二者稱得上殊途同歸。
既然殿下失去了‘奇跡’,已經無法成長到完全體階段,那不妨學一學血神那廝,殿下也可來一個合道成神!
相比窮凶極惡的血神,我想本界天道更青睞‘與世無爭’的殿下吧!”
聽完這段話,兩位星神沒有開口回應,但見到兩位全身變得略顯虛幻,整片大海忽然浮現出無邊無際的燦爛海藻。
這時,趙升一眼看到,從無邊藻毯中升起了大大小小的意識光雲,光雲散發出明亮而柔和的光輝。
星神正在全力“思考”!
趙升見狀靜靜的等待著,沒有出聲打擾。
十幾息之後,意識光雲緩緩化為虛無,海面上的無盡海藻也重新沉入海下。
看到這一幕,趙升目光微動,暗暗收斂意識波動。
“趙穹天,你的提議很好,但祇經過計算,此事成功概率僅有百分之二點七七……”天柱界星神如此說道。
話音剛落,另一個星神卻打斷道:“一藻,你算的不對!祇算過了,此事成功率有百分之五十。”
“二藻,你才渡過‘胎迷期’僅僅一千一百二十年,而祇已經順利突破‘分神期’。單論計算力,你只有祇的十分之一。祇算的才更加精確。”天柱界星神面無表情的反駁回去。
“一藻,這次是你錯了!成功是生,失敗則死!生死各佔一半,所以成功率也是一半!”
天柱界星神聽到這話,居然全身劇烈閃爍,接著重新穩定下來,立即承認道:“...二藻你算對了,祇這次錯了!”
一旁的趙升聽到這裡,忍不住用震驚的目光看向幽神界星神。
要知道在星神的意識裡,祇本身壓根沒有生死的概念,或者說祇每時每刻都在死去,又每時每刻都在重生!
因此人族定義的生死,對星神這種海神類生命來說一點實際意義都沒有。
然而這次,趙升親耳聽見了二號星神竟能說出“生死各一半”的話語。
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了二號星神已經疑似突破了海神類特有的分布式思維模式,起碼在思考問題的角度上,沾染了一點點人類思維的影子。
趙升不太清楚當年血神具體對星神做過哪些手腳,只知道星神曾經擁有過一具人類幼兒肉身。
現在看來,血神當年胡搞的做法,果然在二號星神意識中留下了“後遺症”。
想到這裡,趙升隻覺頭皮發麻,連忙看著二號星神,小心翼翼的問道:“殿下,你恨血神嗎?”
“恨是你們人族的定義。祇沒有這個概念。”二號星神說道。
趙升心裡一松,又問:“那殿下想取代血神嗎?”
“祇要長大,所以想!”這次二號星神回答的異常乾脆。
趙升聞言心裡更喜,不由笑道:“殿下,血神雖合道失敗但位格尚存,其篡奪天道權柄代天行道,威能無窮。不知殿下用什麽方法誅殺血神,最終以已代之!”
此時天柱星神沒有說話,只有二號星神答道:“血神就在那裡,祇會幫助世界抹除它的本源意識!”
趙升聞言靈光一閃,頓時聽懂了星神話裡的意思。
他差點忘了星神的意識視角與人類截然不同,不僅能直接看到天地背後的“天道法則光弦世界”,同樣也能“看到”寄生於天道法則之中的血神本源。
既然能直接“看到”,那麽就能直接對血神發動攻擊。
趙升心念電轉,一邊暗自順著星神思路推演變化,一邊略有所思的開口道:“殿下言之有理!不過血神早已搶佔先機,如今幾乎等同天道。殿下雖佔據了蜈洲海,但與之相比終究免十分渺小。
因此晚輩有個建議,殿下不如先佔了本界所有汪洋大海,然後再向血神發難不遲!”
“不行!”
“不行!”
話音剛落,兩位星神齊齊喊道,而趙升下意識的反問:“為何不行!”
“祇會‘失控’!”
“祇會‘失控’!”
趙升一聽這話,心裡瞬間閃過無數念頭。
不等他再問,一股天文數量級的信息忽然衝入他的意識。
……這是一個海域面積超過九成的蔚藍世界...億萬年前,海洋深處奇跡般孕育出了一頭海神類生靈。
然後不知過了多少年……某天,一團奇異血肉突然從虛界深處跌回現世,同樣億萬分之一巧合的墜入這個蔚藍世界的大海裡,接著……前所未有的大赤潮開始了,無窮無盡的海藻毫無節製的瘋狂增殖,藻潮連續爆發了千百年,最終每一寸海平面全都被各種各樣的海藻佔據,這頭海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
然而巨變隨之發生了,海神意識突然分裂成十幾個獨立“個體”,然後開始了一場永無止境的吞噬大戰……每當決出最後一個勝者後,又沒過多少年,那個勝者的意識同樣分裂出十幾個獨立“個體”。
於是,新一輪的吞噬戰爭再次開啟!
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吞噬戰爭不斷輪回反覆,直到耗盡整個世界的生機,最終淪為一顆死星,這場毫無意義的大戰才終於結束。
這便是星神口中的“失控”,也是海神類生命最懼怕的“大劫”之一!
看完這段畫面,趙升強忍著脹痛,全力思索起來。
片刻後,他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巧妙的方法。
於是,趙升看向兩位星神,表情鄭重的說道:“殿下,晚輩建議您在即將達到失控邊緣的時候,選擇向血神發起攻擊。一來能磨滅不少血神本源,二來也可借此消耗掉多余的意識分神,以此避免出現失控現象。”
最重要的是,只要殿下沒有真正‘死亡’這樣的攻擊模式可以重複無數次!
如此不斷消磨血神本源,總有一天會徹底抹除血神意識。”
等到趙升說出這番話來,兩位星神難得陷入沉思。
不過沒讓他等太久,兩位星神齊齊大放光明,同時齊聲說道:“祇以為此法可行!”
趙升聞言兩眼精光爆閃,連忙稽首行禮道:“晚輩恭喜殿下成功找到前路,日後定能誅殺血神,脫離種族藩籬,成功晉升地仙之位!”
……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在一陣目眩神迷之後,趙升從星神世界中脫離而出,元神意識重回肉身。
就在這時,他耳邊突然傳來陣陣喊殺聲,轟隆爆炸聲。
趙升猛的睜開眼睛,放眼望去,只見得一場規模浩大的戰爭展現在他面前。
戰場混亂之極,天上地下到處是廝殺,到處是死亡。密密麻麻的修士組成一座座戰陣,進行著激烈的法術對轟。
每時每刻都有傷痕累累的雲舟碟船墜落大海,也有更多的屍體殘骸墜落入如雨,一時間將大海染成紅色。
這場大戰的慘烈程度比以往更加慘烈十倍,甚至兩界參戰人數和戰爭規模也比之前更加龐大!
趙升甚至看到,兩界都不約而同的派出眾多元嬰老祖,紛紛捉對廝殺,動輒便分出生死。
看著這場慘烈無比的大戰,趙升強忍著出手的衝動,身形緩緩移動,向著幾百裡外的時空漩渦飛去。
幽神和天柱兩界的星門戰爭已有彼此默契,不允許各自的化神真君插手戰爭,以免局面真正失去控制。
趙升自然無意打破這份默契,畢竟天柱界本是勢弱的一方,更要努力維持如今的僵持局面。
不多時,趙升小心躲過一波化神同道的神念探查,慢慢抵達了時空漩渦邊緣,接著毫不猶豫的一頭扎入進去。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一場驚人變故突如其來!
這一刻,蒼穹盡頭忽然浮現出一張碩大無朋的血色面孔,血面微微張口,似乎衝時空漩渦吹了一口“氣”。
霎時間,百裡大的時空漩渦劇烈震蕩,邊緣急劇漲縮扭曲,就好像承受不住某種難以想象的偉力,即將崩潰的樣子。
看到這一駭人景象,絕大多數修士頓時表情狂變,臉上露出驚恐慌張之色。
即使是元嬰老祖也不知道出現了何等變故,也不知道時空漩渦因何而變!
唯有寥寥一二化神真君方能感知到天道血面的出現,以及感應到四周天地的時空波動突然變得異常紊亂。
與其他人相比,剛扎入時空漩渦的趙升才是感受最深切的一位。
當時空波動劇烈紊亂的一刹那,趙升忽然心頭警鍾大作,一股濃烈無比的死亡氣息隨之湧入腦海。
這一刹那,他這一世首次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隻覺無窮無盡的混沌風暴,帶著難以想象的磅礴壓力同時從四周湧來,似乎輕易將他的肉身和元神壓成齏粉。
與此同時,一陣無法名狀的眩暈從元神深處突然爆發,趙升隻來得及喚出本命法寶護住肉身,然後便頭顱一暈,陡然失去了所有知覺……
……
不知過了多久,趙升漸漸有了一絲意識。
當第一個完整念頭艱難的從腦海裡組織出來之時,他瞬間恢復了全部意識,一刹那所有五感七覺全部回歸。
哢哢!
一陣陣痛入骨髓的劇烈疼痛隨之從全身湧入腦海,令趙升猛然清醒過來,一股強橫神念頓時從紫府爆發而出,橫掃周圍千裡范圍。
“呃,我這是在哪裡?”趙升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周圍陌生無比,漆黑虛無的域外虛空,臉色難看的喃喃自語道。
毫無疑問,他因為血神突施暗算的緣故,使得這次的時空穿梭發生巨大變故,令他不知道穿越到什麽陌生地方來了。
不僅如此,趙升也因此重傷垂死,元神靈體竟遍布無數“裂紋”,好像會隨時崩潰。
但不幸中的萬幸,他沒死,還活著。
……
片刻後,趙升盤膝而坐,眉心紫府璀璨如星,全身騰起熊熊法光,體內傳出泊泊流水聲,
肉眼可見的,他那血肉模糊身體正飛快愈合,並伴隨著一陣陣骨骼暴鳴聲。
萬火鼎懸於他頭頂,散發出的柔和光焰,形成一圈渾厚火罩,不僅護住主人肉身,更照亮了周圍黑暗。
時間慢慢流逝,四周虛空更加黑暗,死寂,幾近虛無。
趙升連續服下三批高階靈丹,也不知消耗了多少時間,才將元神之傷完全治愈。
至於他的肉身傷勢,早就痊愈八百年了。
……
某一時間,一片幾近虛無死寂的域外虛空。
趙升周身真火繚繞,頭懸萬火寶鼎,竭力睜大雙眼,眺望著這片陌生虛海。
此刻在那黑暗虛海深處,星辰稀稀拉拉的僅有十余顆,無不閃爍著非常微弱的光芒。
趙升臉色難看的望著四周虛空,喃喃自語道:“遭了,老夫中了血神暗算,不知道被流放到何等偏僻角落。若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只怕終生迷失在這片未知虛海。”
不僅趙升沒想到,可能根本沒有人會想到,血神居然如此老奸巨猾。
打從一開始,它明明有干擾時空漩渦的能力,然而它就是一直憋著不用。
直到為了徹底殺死趙升,它才突然掀開這張底牌。
此舉稱得上巧妙絕倫,並且幾乎不花一點代價,要是換做其他人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也就趙升福大命大造化大,這才險險活了下來。
這時候,他心裡也生出幾分後怕,倒不是怕死,而是怕他的大計劃剛開始便半途夭折。
望著空曠無際的虛空,趙升腦海裡浮現無數念頭,很快想到了一個可能找到回家之路的方法。
於是,他立刻從須彌戒中倒出一大堆陣盤旗幡靈石等等東西,就地開始布置起來。
兩天之後,一座三層祭台被搭建出來,祭台四周插著三十六面陣旗,旗幡綻放出淡淡光輝,逼退了周圍黑暗。
此時,趙升神情肅穆的站在祭壇中央,腳下陣紋密布,雙手捧著一枚巴掌大的血色符籙,口中念念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