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幾個氣勢洶洶的壯漢中,冷不丁的傳出一聲略帶陰柔的聲音。
隨著聲音從壯漢包圍中走出來的,是個五官平庸,面色蒼白,眼睛裡卻隱約閃爍著絲陰狠之色的男子。
男子是真的平平無奇,好在那一身華服勉強襯出他有幾分貴氣。
但此間還有徐清的存在,兩個人站到一起,兩相對比之下,無論是樣貌還是氣質,都被徹底完虐。
男子厭惡且嫉妒的瞥了徐清一眼,然後看著李胖子,唇角勾起一抹怪笑:
“李胖子,聽說你拜入了元符觀,看你肥頭大耳的,穿上道袍不知該有多滑稽。”
“你平常吃這麽多,道袍穿得也比別人大,元符觀有沒有讓你上繳些錢,不然都養不起你了啊!”
見面就開嘲諷,極盡陰陽怪氣。
李胖子性格確實不錯,尤其是他明顯出身豪門,還能養成這樣的性格,殊為不易。
但性格再好,也是個年輕人。
年輕自然氣盛,被這般直白的羞辱,血液頓時湧上臉皮,李胖子整個人像是要炸開一樣,直接破口大罵:
“狗嘴吐不出象牙!”
“萬則書,老子再胖也比好一萬倍,老子能修行,你能嗎?”
“不撒泡狗尿照照自己,就你這虛了吧唧的樣子,還流連花叢?”
“笑死人,不會對面都還沒感受到一點衝擊就繳械投降了吧?”
一旁劉三娘聞聲“噗嗤”笑出聲來。
仿佛在應和李胖子的話一樣...
這一聲笑聲就如同在火上加油,瞬間引爆了李胖子口中的“萬則書”的怒火,他擇人欲噬般的瞪向李胖子和劉三娘:
“李胖子,很好。你拜入元符觀就學了這點嘴上的本事嗎?”
李胖子不接話茬,斜睨了他一眼:“你腎虛,你三息!”
萬則書牙齒狠狠的咬在一起。
混蛋!
你他媽的就只會說這兩句嗎?
劉三娘看著李胖子,眸中流光溢彩。
萬則書是城裡的大戶子弟,能這樣罵他還能讓他按捺住不動手的,應該也是同一圈子裡的人。
甚至高上一頭!
因此此時再看李胖子,劉三娘隻覺得對方面容和藹,一雙小眼睛嵌在圓臉上,竟有一股說不出的可愛。
那是...金錢的魅力!
對面的萬則書見到劉三娘對李胖子露出一臉崇拜的樣子,心頭無名火起。
老子費盡心思討好你,你不領情就算了,竟還當著他的面,對和他作對的男子露出欽慕的表情。
這何嘗不是一種夫目前犯?
萬則書一時怒火攻心,失了理智,不由分說的朝著劉三娘一拳打過去。
“少爺,不可!”護衛眼皮一跳,連忙出手阻止。
當狗腿子的什麽都可以不懂,但自家主子哪些人惹得起,哪些人惹不起,必須心知肚明。
不然很容易牽連到自己。
而眼前這兩個男人,正是他們惹不起的那種!
動動嘴皮子還無所謂,真要動起手來,那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但有人的動作比他們更快。
徐清踏前一步,一巴掌抽在了萬則書臉上,抽得他整個人原地旋轉起來。
“冷靜冷靜,大家都冷靜一下!”
“你看看你,人模狗樣的,看著是個儒生,怎麽不知道君子動口不動手的道理,而且還想打女人?”
“不會真被李平安說中了吧?!”
“我要殺了你!”萬則書腮幫子腫得老高,雙目赤紅一片。
身旁的狗腿子連忙拉住自家主子。
“誒,他急了!他急了!”李胖子不嫌事大,使勁拱火。
“放開我!”萬則書面色猙獰,然而護衛哪敢放啊。
“你確定要動手?”徐清面色依舊不變,“我是元符觀掌門的親傳弟子,他是李家弟子,你確實你的家人會為了你跟兩大勢力鬥爭?”
此方世界,超凡歸於個人,能掌握話語權的只有修行者。
而各方正道修行體系、修行法門雖然各異,但最為根本、基礎的東西是相通的。
像道門煉精境需要盡量保持元陽不瀉,儒門和武道也有相應的說法,佛門更不必說。
眼前這個萬則書體虛身弱,分明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絕無可能是修行者。
既然己身非修者,就算能夠靠著家世和錢財驅使一些修者為其所用,在他們眼中,依舊不夠看。
也就是他沒有一點自知之明,竟然還敢嘲諷挑釁李胖子。
聽到徐清的話,萬則書漸漸冷靜下來,牙齒咬得咯吱響。
他怒啊!
但徐清說的沒錯。
家族不會為了他得罪兩大勢力。
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後,萬則書目光陰冷的掃視下方正在看熱鬧的人,其他人與他的目光對上,連忙撇開臉。
“走!”
萬則書最後深深看了眼徐清三人,一甩袖子,帶著人灰溜溜的離開。
徐清看著萬則書離開的背影,摩挲下巴:“感覺這家夥現在心頭準憋著壞,可惜這是在城裡,不好動手。”
“一個跳梁小醜而已。”李胖子嘴角掀起淡淡的嗤笑,“哪用得了髒我們的手。”
“回去後我把今天的事情告訴我爹,保證之後這家夥的家人把他腿打斷,讓他老老實實呆在家裡。”
有背景不用是王八蛋!
之前李胖子不計較不是因為怕了,是因為需要低調,卻被人認為軟弱可欺,也是時候該亮亮鋒芒了。
處理完萬則書的事情,徐清轉頭面向劉三娘:
“這位姑娘,剛才我們也算幫你解了圍,你是不是該付出點報酬啊?”
劉三娘詫異的抬眼,向來都是她從男子囊中掏東西,沒想到竟會有一日有男人向她索要報酬。
“公子想要什麽報酬?”劉三娘媚眼如絲,自有誘人的風情蕩漾。
“我們想問你一些事。”徐清道。
劉三娘迷了:???
就這?你還是個男的嗎?
“你還記得曹家二郎嗎?”李胖子將人帶到雅間裡,坐下來便直截了當問道。
劉三娘一聽這個名字,臉上的媚態瞬間一掃而空,神色既充滿了眷戀又帶著一絲苦意和悲傷。
“我們的身份你剛才應該已經知道。”
“我們是元符觀的弟子,此次下山是為了曹家二郎。”
“二郎的事?”劉三娘愣怔住。
“是。”李胖子微微頷首,“曹家二郎前些日子意外身死你應該知道,但有一點你不知道是——
他似乎尚有執念未消,化作鬼魂強留於陽世。”
“二郎還不願往世...”劉三娘微微垂首,語氣很輕,但是徐清兩人都聽得出其中壓抑的悲傷。
“曹家二郎身前似乎與你有些牽扯,但曹家人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對我們盡說,所以我們想跟你了解一下。”
劉三娘聞言苦笑一聲:“其實我不說你們都能猜得到,曹家人不跟你們說無非是為顧忌名聲。”
“二郎身前,是想要給我贖身並娶我來著。風月場中難得有情郎,我自是滿心歡喜。”
“可君待我以真情,我自不能害了他...”
“他出自書香世家,簪纓世胄,身份貴重,他們家的門風是絕不會允許自家子弟娶一個紅塵女子的。”
劉三娘年幼時被賣入青樓,經歷過、見識過底層的種種殘酷,知道她這種風塵女子,想要有個好歸屬幾乎如同話本裡的傳說一樣。
所以她從沒有想過跟其他姐妹一樣,找一個後半生的依靠。
平生隻做三件事。
那就是搞錢,搞錢,還是搞錢!
感情是什麽東西,錢這玩意不香嗎?
直到遇到曹家二郎,她確實是動了真情,可也清醒的知道,自己蒲柳之姿入不了曹家門楣。
與其患得患失,並得罪曹家。
不如乾脆利落斷掉,一別兩寬,你繼續做你無憂無慮的世家子,我繼續為生活賣我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