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傑正與時文斌會晤之際,那宋江卻並沒有一走了之,而是先回到了宋家村。
馬上便要亡命天涯了,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家,他自然要回來看上一眼老父親。
孝義黑三郎,“義”字且不提,這個“孝”倒還算湊合。
其實按道理來說,此時宋江已經與家裡人脫離了關系,應該算是不孝子才對。
但是,由於大宋施行的是一人犯罪全家受罰的連坐製,所以宋江為了避免自己以後犯事了連累家人,便早早地與家人脫離了關系。
這並不是因為宋江不孝順,恰恰相反,實際上這才能顯示出宋江的孝心。
而且當世並不是只有宋江一個人這樣做,這種做法已經成為了社會常態,很多為了怕連累家人的浪蕩子都與家人脫離了關系。
雷橫、朱仝兩個都頭領了公文,與十來個小吏,緊趕慢趕便到了宋家村宋太公莊上。
宋太公拄著拐杖,弓著脊背出來迎接,看了官府的批捕公文,長歎一聲道:“兩位都頭,老漢祖代務農,守此田園過活。不孝之子宋江,自小忤逆,不肯本分種田,要去做吏,百般說他也不從。
因此老漢數年前,在本縣官長處告了他忤逆,除了他籍,不在老漢戶內。他自在縣裡住,老漢自和孩兒宋清在此守著老宅,守些田畝過活。
他與老漢水米無交,並無干涉。老漢也怕他做出事來,連累不便,因此在前父母官手裡告了執憑文帖……”
取來除籍文帖一看,雷橫、朱仝相互對視一眼,頷首道:“老太公既然有此除籍執憑,我等也可以回去向縣令大人交代了。”
他們畢竟是宋江異父異母的兄弟,也不為難,抄了除籍執憑便要往回趕,連宅子都沒搜。
宋太公也會做人,齎發了二十兩銀子,交給雷橫、朱仝讓他們帶兄弟們去買酒喝。
搜捕宋江的小吏一走,那宋清便來到後廳,廳上供著尊三世佛,座下有個地窨子,可供藏身。
“哥,他們已經走了。”
宋江聽到匯報,便從地窨子中爬出來,焦急道:“我必須走了,此去滄州不知何時才能歸家,阿弟好生照顧阿爹。”
“哥放心去吧!家裡交給我便是。”
“嗯,我和阿爹說些話說,你守在外面。”
宋江關了門,朝著宋太公磕了三個響頭,低聲道:“阿爹,兒子被賊人給連累,不得不亡命天涯,您老保重。”
“唉!事已至此,你好生在那柴大官人處躲一躲。”
“阿爹!”宋江湊到太公耳邊,低聲道:“我對旁人說,是去滄州柴大官人處避難,阿爹若是有什麽消息,可往清風寨花榮處傳遞書信,花榮兄弟如今是清風寨知寨,我實是到他那裡避難。”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銀子可足?”
“足夠了!請恕三郎不孝。”
宋江又拜了三拜,推門而去。
話說,雷橫、朱仝領著小弟們回到鄆城縣衙,便被時縣令好一番訓斥。
再度打馬往宋家村趕。
他們兩個人騎在馬上,倒是不累,那十來個小弟光憑兩條腿趕路,可真是要跑斷腿了。
“雷橫,伱說公明真的劫了那生辰綱嗎?”朱仝猶自不信。
雷橫心情沉重,搖頭道:“不管公明有沒有劫那生辰綱,他勾結清風山二頭領矮腳虎王英是沒跑了,如今大人將那大罪砸到他腦袋上,縱然是有九張嘴,也說不清了啊!”
“唉!怎就惹了這大麻煩?若只是殺人,就當沒看見,放跑了也算不得什麽。現在與這大案關聯,我等若是……唉!”
“也不知公明這是怎麽了,那矮腳虎都往家裡領,那可是個吃人的魔頭。武都頭剿了清風山他又不是不知,現在鬧出這種事來,何苦來哉!”
“可能一時昏了腦袋,現在說這個也沒他用……想想等下該怎麽辦吧!人多眼雜呢!”
“誰知道他在不在宋家村,指不定早逃了呢!”
“說得也是!”
一波都頭小吏去而複返,宋太公心中不由“咯噔”一下,知道事情必不太順利。
萬幸三郎感到危險,早早便逃了。
一問之下,宋太公亡魂直冒,差點就背過氣去。
好一番折騰,裡裡外外尋了個遍,朱仝、雷橫不由暗松了一口氣,再度快馬趕回縣衙。
“回稟大人,那莊前莊後,四圍村坊,搜遍了二次,宋江並不在宋家村。而宋太公臥病在床,不能動彈,我等便……”
時文斌拍著案子,喝道:“斷絕了父子關系就不能抓來嗎?他宋江不是被人喚作孝義黑三郎嗎?只要抓了他老父,宋江必會現身。”
“這……”雷橫為難至極。
這時,朱仝抱拳道:“大人,他老父已有花甲之年,身體也不硬朗,我怕還未到縣衙大獄,他便沒了。若果真如此,那宋江沒了牽掛,必會鋌而走險……他若真是那劫取生辰綱的賊人,必有一夥賊人幫他,若是……”
似乎考慮到極其不好的後果,時文斌臉色一僵,嘴角一抽,拂袖道:“罷了罷了!既然斷絕了父子關系,那便沒有連坐的道理。”
呼!
雷橫、朱仝齊齊松了一口氣。
若真要抓宋太公,那這不是為難他們。
鄆城縣一面申呈本府,一面動了一紙海捕文書,滿天下抓捕宋江,不在話下。
而宋江呢!
他去了滄州投奔了柴大官人嗎?沒有。
他去了青州清風寨投奔了兄弟花榮了嗎?也沒有。
他去了哪裡?
他往白虎山孔太公莊上而去。
那孔太公有兩個孩兒,長男叫做“毛頭星”孔明,次子叫做“獨火星”孔亮,多曾來拜見他,也仰慕他宋江的為人,多次表示願意拜他為師。
更重要的是,宋江有把握拿捏這兩兄弟。
不像去滄州或者清風寨,那真的是將小命交給了別人啊!
梁山上,曹傑再度請公孫勝來推演。
公孫勝苦著臉,為難道:“哥哥,這推演卜卦之法,每月初次最準,算得多了,那便沒用了。而且一而再、再而三推算同一個人,真的會出現歧義,算了不如不算。”
“還有這種規矩?”
“若孕神的修行者個個都能隨意推演未來,那未來還是未來嗎?”
“有道理!”
曹傑頷首,也不為難公孫勝,隻安排人手去各地打聽宋江、王英的去處,並打探陳麗卿、劉慧娘的所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