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傑所做的工作,就是提供“藥”當做敲門磚,並且負責一路上的安防工作。
柴進有錢不假,但他所招攬的那些人實在不怎麽樣。
有能力的,在他府上也待不長,因為都是囚徒。
比如林衝,柴進留在莊上一連住了幾日,每日好酒好菜招待。到了第五日,兩個公人便催促要走。
再不走,就要失期了。
柴進又置席面相待送行,並寫兩封書信,吩咐林衝道:“滄州大尹也與我交好,牢城管營、差撥亦與我交厚,可將這兩封書信帶去,他們必然不會為難教頭。”
再將二十五兩一錠大銀送與林衝,又將銀五兩塞給董超、薛霸。
次日天明,吃了早飯,叫莊客挑了三人的行李,林衝依舊戴上枷,辭了柴進、曹傑便往滄州城外的牢子去了。
林衝一走,柴進聚集的心腹也相繼到了七七八八,他們都是做生意的老手,常年奔波在遼國和大宋之間。
做買賣,自然是得心應手。
但如今環境不太好了,許多山頭都有好漢落草,一不小心,就可能血本無歸。
柴進在滄州很有人脈,可出了大宋,可沒辦法搞定遼國的山賊,這就需要曹傑這樣的江湖大佬出手了。
護衛在精不在多。
三阮加上呂方、曹正,應付一般的山賊綽綽有余。
將燕雲十六州的地圖鋪開,曹傑細細尋找了一番,伸出手指指著一處山頭,說道:
“我們需要在遼國的地盤上有個落腳地,這飲馬川不錯。立個山寨,就是我等生意的中轉站。
大軍征伐,先鋒探馬不能少。我等可先上飲馬川,探個究竟,若是能收服當地好漢,那自然更是再好不過。這條渠道便算是打通了一半……”
柴進望著飲馬川的位置,只見那山落在薊州府北面,就在遼南京和盧龍寨之間。
遼國南京,便是後世的燕京。
盧龍寨,便是後世的喜峰口。
這飲馬川東望白山黑水,北接大草原,西連燕京,南下滄州,果真是個絕佳的好去處。
“二哥好眼力啊!這地方若是在手,商隊便能四通八達,遍布遼國各地,金山銀山都能賺來。不過,這山似乎有好漢落草了。”
三阮擠著腦袋湊近一看,笑道:“既然是好地方,那就交給咱兄弟吧!先禮後兵,若是冥頑不靈,咱鏟除了這處賊窩,二郎和大官人安排人手接管便是。”
飲馬川,為“火眼狻猊”鄧飛、“玉幡竿”孟康、“鐵面孔目”裴宣三位好漢佔據。
那鐵面孔目真是條好漢,書中記載乃是京兆府人氏,曾任六案孔目,因剛正不阿,受到官府迫害,發配沙門島。
中間被火眼狻猊所救,上了飲馬川落草,後受戴宗招納,到梁山入夥。
此人現在時間點肯定還未上山的,暫且不提。
而玉幡竿,則是個船匠,有一手打造戰船的絕活。
就是這火眼狻猊,曹傑有些拿不住,看他行事,一是禮讓裴宣為寨主,二是多次在戰鬥中救人,最終又死於救索超上,響當當一條好漢。
更是排第四十九位,在地煞中格外靠前,能力也出色,屢次擔任秦明、董平的副將。
但又有詩說“多餐人肉雙睛赤,火眼狻猊是鄧飛”,表明此人是個吃人的魔頭。
‘算了,見到其人再看看吧!’
‘書中讚詩多有誇張之意,當不得真……要是真按照詩中描述,那梁山就是白骨累累的魔窟了……’
備好刀兵軟甲、乾糧馬匹,準備北行。
臨行前,呂方再度勸道:“遼國人生地不熟的,哥哥何必冒險,由我和三阮哥哥前去拿下飲馬川便是。”
“呂方兄弟,休得再勸,難道我能讓兄弟們去冒險,自己坐享其成嗎?”
給我上,跟我上,這其中的區別大著呢!
創業之初,就要多冒冒險。
而且這飲馬川在曹傑看來,也並不是太過凶險,只要避開遼國軍隊,一舉便能拿下。
“放心吧!有咱三兄弟在,天下哪裡不能去?”
六人並兩個向導晝伏夜行,有驚無險穿過邊境線,抵達燕雲。
燕雲十六州,是漢家男兒永遠的痛。
兒皇帝石敬瑭把燕雲十六州送了出去,最後的結果就是遺禍至今。
大一統的王朝,沒有燕雲,那等於是將中原要害暴露在草原民族的鐵蹄之下。
從燕雲而下,直至東京城下,一馬平川,無險可守。
當年雄心勃勃的太宗統一了中原和南方後,為了奪取幽雲十六州,向遼進攻,起初宋軍攻勢凌厲,連戰連捷,很快就圍困了遼南京(燕京)。
太平興國四年,雙方在高梁河激戰,宋軍大敗。
遼國名將、南院大王耶律休哥率九千鐵騎把十萬宋軍打得全軍覆沒,太宗皇帝中兩箭,逃命中在高梁河飆了一次驢車,這才沒有被俘。
太宗箭傷年年複發,最後就死於這個箭傷上。
其實他真正的死因可能是死於心病,高梁河一戰在他心裡埋下了永不磨滅的陰影,十萬宋軍被九千遼軍打得幾乎全軍覆沒,天天想著都來氣。
那時候宋剛滅了北漢並於此戰中收降楊業楊無敵,太宗挾滅北漢之余威來攻遼,誰能想到竟然會慘成那樣。
四年以後,遼景宗耶律賢病逝,遼聖宗耶律隆緒即位,年僅十二歲,他的母親蕭綽就是大名鼎鼎的蕭太后,此時開始執政。
太宗趁著人家主幼國疑,二十萬大軍兵分三路二次伐遼,東路軍是主力,由平定中原亂世的大將曹彬親自指揮,田重進出中路,潘美、楊業出西路。
可惜,東路軍一出河間府就遭到遼軍主力的痛擊,南國名將南院大王耶律斜軫的四萬鐵騎把十萬宋軍又打得全軍覆沒,曹彬帶了幾十人逃離戰場。
不可不說,每一屆南院大王都厲害無比。
中路軍田重進嚇得就沒敢出去,就砍了一些契丹老百姓的腦袋,提著回去冒功。
西路軍那邊潘美、楊業出去之後,幽雲十六州佔了雲中四個州,應該說是大捷。但遼軍主力是騎兵, 等東邊的戰場一平定就迅速回師西線,然後大宋西路軍的補給跟不上,潘美只能後撤,楊業就打掩護。
最後西路軍逃了一部分回來,楊家將全軍覆沒,楊無敵兵敗被俘,關在昊天塔絕食殉國而死。
兩次大戰,兩次慘敗!
之後,大宋就被人家打慫了。
可是你不打人家,人家就要來打你,太宗皇帝兩次進攻燕雲十六州失敗,蕭綽蕭太后也不是一個善茬子,哪裡會忍耐。
景德元年,遼蕭太后與遼聖宗耶律隆緒以收復瓦橋關為名,親率大軍深入宋境。
名將蕭撻凜攻破遂城,力攻定州。
宋廷朝野震動,真宗畏敵,欲遷都南逃。
幸好蒼天保佑,大宋走了狗屎運,澶州前線以伏駑射殺了遼南京統軍使,蕭撻凜頭部中箭墜馬,遼軍士氣受挫,蕭太后等人聞撻凜死,痛哭不已,為之輟朝五日。
寇準趁機發起和談,這才有了澶淵之盟。
然後,宋遼邊境便有了長達近百年的太平,對於大宋而言,短時間裡確實是賺了,但終究還是虧了。
史書上有了大慫的稱號,洗刷不去的恥辱。
當夜,曹傑一行被一條河阻斷去路。
細細分析了一遍地圖,曹傑笑道:“此地就是高粱河了。”
“高粱河?怎麽聽上去有點熟悉。”阮小七問道。
“此乃太宗飆車之地……當年太宗駕一輛驢車棄十萬大軍南逃,遼國精騎愣是沒追上。嘿嘿……”
曹傑背著手,遙望著中天上的缺月,隻覺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