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教頭家,林娘子雙手緊緊絞著手帕,面色發白,緊張到額頭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子。
作為丫鬟的錦兒此時看上去倒是很鎮定,開口道:“娘子,有曹大官人和智深大師在,娘子怕什麽呢?”
“我……怕演不好……壞了大事……”
“那……娘子坐在那裡便好,剩下交給錦兒便是……”
“錦兒,你還小。”
“娘子,錦兒不怕。”
日上三竿,高衙內和他的幾個爪牙如往常一般,耀武揚威到了張教頭家,用力砸響了門。
“又是你們?再來我可報官了。”張教頭一如往常那般板著臉,手裡拄著根哨棒。
“報官?那你看看有沒有官來捉拿本衙內……”
高衙內站在爪牙後面,他可是知道這老倌也是教頭的,別看人老了,手上力道卻是不小。
這時,不少街坊鄰居都探出了腦袋,指指點點看老張家的熱鬧。
“哼!”
張教頭冷喝,持哨棒當在門口。
這時,張貞娘單薄的身子出現在了院子裡,望著高衙內道:“我若從了你,能放我相公嗎?”
高衙內一看到林娘子,眼睛都直了,立刻點著腦袋:“放,絕對放過,你若從了本衙內,讓林教頭回來繼續做教頭都行。”
“那便好,你要說到做到。”
林娘子轉身走入屋內,在門口又回首望了高衙內一眼。
高衙內只是個俗人,說不出什麽高雅的詩詞出來,只知道這一個“倚門回首”,將他的心都整個融化了。
“我今天就想……”
說著,抬起腳步就向門內闖去。
“爹爹,我意已決……”屋內又傳出林娘子的聲音。
張教頭用哨棒敲著地面,長歎一聲:“作孽啊!你不要臉,我還要臉。都進來,都進來,擠在外面,讓人笑話嗎?”
“是啊!都進來都進來,嶽丈,你消消氣。”
一眾爪牙都入了院子,笑道:“衙內,你今天做新郎,我等可要討一杯水酒喝。”
“是啊!是啊!沒酒我們可要鬧洞房了。”
高衙內心裡跟貓抓的一樣,掏出銀子丟過去,急躁躁道:“自己去賣酒肉,別來打攪我的好事。”
“有酒就行。”
“別出去了,家裡就有幾壇酒,你們拿去喝吧!”
“甚好!”
一眾爪牙去喝酒自不提,高衙內三步並作兩步到了二樓閨房,搓著手急道:“娘子,我進來了。”
說著,便推門而入,淡淡的香氣撲面而來,讓人迷醉。
高衙內正準備撲上去,突然想了想,朝著坐在床上的林娘子施了一禮:“娘子,小生這廂有禮了。”
坐在床上的林娘子身體微微顫抖。
陪站在一邊的錦兒大著膽子開口道:“衙內,娘子既然從了你,為何毛毛躁躁地上來。你明日用一頂轎子將娘子接到府上不行嗎?”
高衙內哪裡還忍得住,而且,接到府上做小妾那有何趣味!
若是那林衝回來了,和娘子破鏡重圓,這才好呢!
高衙內乾笑了幾聲:“我實在太思念娘子了,這半年來茶不思飯不想,你看,都瘦了半圈。”
錦兒望著他那白胖的身體,嘴角直抽搐。
“你這丫鬟,愣著做甚?還不去取些酒水來,本衙內今日要和娘子喝個交杯酒。”
剛剛還想著怎麽下藥,這高衙內竟然自己主動提了出來,錦兒笑著道:“我這便去取,這可是一壇好酒,江南的女兒紅呢!”
“女兒紅好,應景!娘子……”
高衙內朝著林娘子伸去了魔爪:“你這麽緊張幹什麽?跟了本衙內,包你欲生欲死,樂不思蜀……”
“衙內,酒來了。”
林娘子見蒙汗藥到了,怕一杯藥不暈他,開口道:“你若真想為我好,便先自罰三杯。”
“不要說三杯,便是十三杯,三十杯都行。”
高衙內嫌棄倒酒太慢,咕嚕嚕便喝了一大口,砸吧砸吧嘴,癡癡地望著林娘子。
“錦兒,你去準備熱水,給衙內沐浴。”
“這麽麻煩?”
“好好好,我依你。”
熱水的激發下,安眠藥的藥效開始起作用了。
“衙內,你再喝一杯……衙內?”
錦兒推了推死豬般的高衙內,開心道:“娘子,睡過去了,果然睡過去了。”
一樓,一眾大漢也同樣打起了鼾。
張教頭見所有人都放倒了,高聲道:“還要酒?好好好,我給你們賣酒去。”
不久之後,一輛馬車停在張教頭家門前,七八個漢子一邊向張教頭道喜,一邊走進屋內。
很快,曹傑攙扶著高衙內走了出來,身後跟著林娘子和錦兒,揚聲道:
“兄弟們,你們在這裡喝酒,我送衙內回去。”
“去吧!去吧!衙內今日太高興,喝醉了,可別忘了入洞房。”
“哈哈哈哈……”
張三李四等人一陣大笑,接著,劃拳的劃拳,好不熱鬧。
外面不少看熱鬧的,見這場景,哪裡會想到高衙內被綁架。
馬車出了巷子,入了大街,融入車流,接下來就簡單了。
入夜,曹傑與林娘子一家已經出了東京城,馬不停蹄往山東而去。
而在東京城內,曹正、魯智深以及張三李四等人趁著夜色將高衙內送進了無憂洞。
陸遊在《老學庵筆記》中寫道:京師溝渠極深廣,亡命多匿其中,自名為“無憂洞”;甚者盜匿婦人,又謂之“鬼樊樓”。
無憂洞裡藏的人最早以前是一群乞丐,無處藏身就隻好下到地洞陰溝裡面躲避寒冬,結果呢!
他們竟然把地窟經營當成了自己的地盤,並不斷地挖掘擴大。
一百年間,竟然龐大到朝廷都不能鏟除的地步。
於是一些江洋大盜就以地窟為據點,女乾淫擄掠無惡不作。
“行了,就這裡吧!”
魯智深將還在昏睡的高衙內扔在了地上。
張三湊近了說道:“師父,將他丟在這裡,我看還是便宜了他。不如,我割了他的工具,叫他這個花花太歲再也做不成。”
“曹家哥哥說要留他一條性命,你看著辦。”
“師父,我手裡這把刀快著呢!”
曹正剛想說你刀豈有我刀快,但話到嘴邊還是沒開口,割他二兩肉,豈不髒了刀。
手起刀落,“哢嚓”一聲。
昏睡中的高衙內痛得驚醒了過來,“啊”的一聲,在地上亂滾。
等魯智深等人離開不久,他終於從劇痛中緩過氣來,伸手在血淋淋的胯下一摸。
“娘啊!”
“我的娘啊!”
“沒了!”
“鳥……”
“……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