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因為子受在眾人傳聞中是個懦弱無聞的廢物。
事實恰恰相反,子受儀表堂堂,生的高大威猛,即非懦弱,也並不無聞。
其頗有才能,為人賢良,乃是稀世良才。
在數年前,帝乙遣東伯侯薑桓楚遠征東夷之時,子受便在軍陣之中充作監軍一職。
初戰失利。
東伯侯薑桓楚中數箭導致重傷不起。
眼看軍心將要渙散,一場大敗就要發生。
子受攬過軍權,接過指揮。
而後十戰連捷,直把那東夷人攆入東海之中。
可謂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朝堂之中紛紛震驚,說子受有殷商先祖武丁之風,紛紛勸說帝乙立其為儲君。
按常理來說,子受從此便要一飛衝天。
可他沒有。
他深刻的明白帝乙敵視所有可能搶奪其位置的人。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由於擔心被帝乙忌憚。
子受回到朝歌之後,先是拒絕封賞,而後通過迎娶鬼候的女兒,來自汙藏名。
鬼候,便是東伯侯薑恆楚。
其是東夷的一支,歸順殷商,善使鬼術,常為中原所不容。
是殷商采用以夷製夷的策略,才有了薑恆楚東伯侯之位。
而與東夷人通婚,常常是中原人士深痛惡絕的事情。
夷人隻配做個下賤的奴隸,怎得能娶回家中做主母。
哪怕是侯爺之女也不行。
更何況子受身上所流淌的,是殷商最高貴的血脈。
也就因為此番事跡,原本還讚揚子受有先祖之風的群臣,紛紛對其鄙而視之。
廢物之名傳揚天下。
你說,有著這般能耐卻要如此作踐自己,是為了什麽。
難道子受就真的人如其名,是個小受?
帝乙知道,他知道子受這般手段,不過是為了讓他放下警惕。
也看破了子受內心中蓬勃蒸騰的東西,那東西名為野心。
在子受溫恭謙良的外表之下,藏著的是對帝位的貪婪。
只是子受一直安分守己,讓他找不到緣由來賜死。
也無怪乎帝乙會這般覺得。
但凡是個人坐上這個位置,都會覺得身邊人每個都想著搶下他的位置。
就如同方才的比乾,帝乙也覺得比乾方才的動靜是想弑殺他。
若非比乾在朝堂之中勢力強大,且與聞仲關系莫逆,否則就算是他親弟弟,此刻也該是身首異處。
“空有一腔孤勇,非人皇手段。”
帝乙吐出冰冷的評價,邁步出去。
身後。
子受深深地彎下身子,虔誠的接受父王的教誨:“是,子受明白,但子受並不想做人皇,隻想做父王的兒子。”
帝乙聞言,雙眼微微動容,但很快消散下去,在這個位置上,是容不得親情的。
在他眼中,子受這番作態,不過是為了博得他的喜愛而惺惺作態。
這般想來,愈發覺得子受虛偽至極,徒惹人厭惡。
他看向另外兩兄弟,繼續開口道:“微子啟、微仲衍,聽說那立下首功的袁福通是你們的人,你二人可隨本王一同前往祖廟,拜見祖先。”
“謝父王!”
微子啟、微仲衍齊齊躬身。
帝乙說出這般話的時候,也是強忍著心中騰起的惡心。
這一切不過是他為了打壓子受而做出的決定。
你喜歡藏名,喜歡蟄伏,本王就打斷你的脊梁,讓你再也直不起身子。
至於為何選擇兩人。
還是因為立儲,他不想立儲,立儲就代表著他屁股下的位置有了競爭。
這兩個廢物隻懂得立功,來爭奪他的寵愛。
何其可笑,子嗣,對他來說不過是一時歡愉的產物。
這三個兒子只不過是因為他們的母親是殷商王后,才有了法理上的繼承權。
但本王不需要立儲。
他帝乙不過是年過六十,但外表看起來也不過是三十余歲的樣貌。
自然是因為他常年服食仙丹,服食仙丹可以延壽。
以殷商的國力。
讓他如同仙神一般長生久視也不無可能。
何必要立儲呢?
短視的群臣!
帝乙深深吸氣,再次舉目望去。
天空風起雲湧,斜風颯颯。
只見遠處的大軍中躍出一隊人馬,靠近而來。
首位的,赫然是殷商太師,聞仲。
帝乙大喜:“太師歸朝,且隨本王迎回太師,本王要與太師共乘一車,享萬民賀勝。”
說罷,邁步出去,與聞仲一番恭賀之後,就與聞仲共乘一車,身後群臣或駕車、或騎馬相隨其後。
子受騎在馬上,右手揉捏下巴,眼中神光閃爍。
被帝乙數落之後,他並未太過沮喪。
如果帝乙流露出父子深情的模樣,他說不定也會心軟一番。
在他奪得帝位之後,也會留給其一個頤養天年的機會。
眼下看來,還是送其余先祖相聚最好。
他轉動身軀,向後看去,目光在前來的隊伍人馬中掃視。
雖然他已經收到妖狐傳信,說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並告知她的名字現在叫蘇妲己,乃冀州蘇候之女。
但他還是想要親自確認一番。
這等大事,由不得些許的怠惰。
否則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很快,他就看到了想要看的人。
在聞仲身後的諸侯中,寫有蘇字的旌旗之下,一輛馬車窗簾掀開。
隱約間,可以看到一張驚豔眾生的臉龐。
子受滿意地笑了出來。
果然回來了!
大計成已。
很快,他的笑容就一僵。
蘇妲己的身旁,赫然坐著一位極為俊俏的年輕男子。
俊俏男子朝著蘇妲己說些什麽。
可以看出蘇妲己的並不太開心,眉心微微皺起,好似有著化不開的憂愁。
她看到了子受,只是微不可查地點頭回應。
這點動作自然瞞不過楊戩。
他擔心蘇妲己在暗中搞事。
伸手拉開蘇妲己,尋著其先前的目光望去。
便看到遠處那威猛男子。
兩人驟然對視。
子受心中頓時一突,蘇妲己竟然被人製住, 看來毫無反抗之力,任其拿捏。
以蘇妲己的能力不該如此才對,那男子是何等人物,竟然能夠拿捏住蘇妲己。
若是蘇妲己向其泄露了兩人的謀劃,他數年的隱忍和謀劃,便會盡數付諸東流。
不知不覺,他手心之中已然滲出汗水。
.......
楊戩放下車簾,挪開身子,從蘇妲己身上爬了起來。
方才他要越過蘇妲己才能看向馬車之外,所以只能趴在其身上。
此刻起身之時,不經意擦過兩團柔軟的山峰。
蘇妲己頓時面色羞紅:“這裡這麽多人,你莫要作弄我。”
“噗嗤~”
馬車外,響起媚娘地笑聲,許是擔心被數落,又急忙收了起來。
楊戩心中暗道真是一個狐狸精,一番作態仿佛真是兩個小情人在馬車中調情一般。
他並未理會蘇妲己的嬌嗔,轉而問道:“那人是誰?”
“你自己明明知道,又何必再問呢?”
蘇妲己收斂神色,黛眉一挑。
“咳咳~”
馬車之外驟然傳來一聲咳嗽。
蘇妲己隨手掀開馬車簾子。
便見一侍衛模樣的人抱拳拱手,說道:“久聞蘇候之女美貌,公子欲邀小姐共乘。”
“哦~不知是哪位公子?”
難道是子受?
蘇妲己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子受不該如此急迫才對,許是楊戩的出現讓其以為計劃出了變數。
公子,是對帝乙兒子的稱呼,用來彰顯其身份尊貴。
“公子子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