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媚娘正襟危坐,帷幕被拉上後室內略顯昏暗,更顯她語氣幽幽。
“媚娘本是據此二百裡撫城的常探,那會兒收到樓內詔令崖州各部地鎖六重及以上的好手,全部調往宣城,可就在媚娘準備動身的時候。”
“崖州舵主劉奕寄來密信,命我轉而前往黑吠山,尋找一件寶物的下落。”
慕容淨顏眨了眨眼,這是他第一次聽到舵主這個稱呼,頓時不明覺厲。
“是何寶物?”
話音落下,慕容淨顏就感覺到柳媚娘的目光正仔細盯著自己,當下放下茶杯的動作自然且有力,展現出一種滿不在乎的自然。
猶豫片刻後,柳媚娘最終不著痕跡的吸了一口氣,選擇繼續說道:
“那寶物聽說和宣城曾經的大氏族薑家有關,傳聞當年薑家最後一個天才曾去黑吠山爭奪機緣,就此消失在了山中。”
“他失蹤時身上有一物件,此刻宣城各方勢力正競相角逐,而此物或許便是破局的關鍵。”
“不過,自從一甲子前衛道司封山後黑吠山重歸寧靜,我幾番前往都未曾發現蛛絲馬跡。”
“但...也有一些其他收獲。”說到這柳媚娘停了下來,而慕容淨顏則替她接著說了下去:
“你發現謝家可能知道關於黑吠山的事?”
柳媚娘笑了,點頭道:“正是,那城主謝丕亦常去黑吠山,似乎在尋找什麽,屬下曾在山中裡見過他多次,好在他都並未認出我來。”
“所以我接近謝棗,便是想借他嫁入那謝家,看看他們到底都知道些什麽。”
慕容淨顏心裡一驚。
咱奪天樓的探子都這麽賣命嗎?
只是讓你找寶物的線索,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賣身入嫁,組織每個月給你發多少啊?
這種屬下,慕容淨顏寧願相信這世上男子能生孩子,也不相信真的存在。
這要換做上輩子的那幾個員工爹,不得來這翠城吃喝嫖賭一條龍,還要帶點土特產回去找報銷他都不信。
“我的出現打亂了你的計劃?”慕容淨顏聽明白了,昨晚謝棗看到了自己的真容後一門心思想要延續婚約,應是打斷了柳媚娘的計劃。
柳媚娘趕緊擺了擺手:
“非敢如此,若是屬下在少主入城之時便聯系,定然不會出現如今的局面。”
看著柳媚娘欲言又止的神情,慕容淨顏側過身,點了點桌面道:
“那...便是劉舵主不讓你同本少主有所牽扯。”
見柳媚娘沒敢接話,慕容淨顏便知道自己多半猜的**不離十。
當下他內心一沉,想到秦天柱作為奪天樓在翠城的探子,三年了,甚至還不知道心心念念的柳媚娘是自己人。
說明身份更高的柳媚娘,壓根就沒有找過秦天柱,這已不是簡單的孤立自己這個少主,這劉奕分明是不想讓奪天樓其他人知道。
有欺上瞞下的嫌疑。
“我且問你,劉舵主修為比謝丕強多少?”慕容淨顏問道。
柳媚娘搖了搖頭:“少主說笑了,崖州雖地處貧瘠缺乏靈氣,但我教舵主實力不會低於天封,豈是謝家可以相提並論。”
似乎是看出慕容淨顏的顧慮,柳媚娘小心的起身,躬身道:“少主,我樓中人皆受樓主大義感化,立志顛覆這無道無常的凡塵界,無論身份高低,皆對奪天樓忠心耿耿。
” “或許劉舵主只是想要少主順利完成計謀,這才不讓屬下....”
“不必說了。”慕容淨顏抬手打斷,露出和煦的笑容:“本少主怎會懷疑劉舵主的忠義,既是同樓便是家人,自然不會存有異心。”
才怪,我記一輩子。
慕容淨顏踱步道窗邊,語重心長道:“比起這個,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
“以謝家之性格,不該是會遵循煤約迎娶廢王之女的老實人,可我看那謝丕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完成這樁婚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柳媚娘,方才聽你所說,你至少是地鎖六重?”
柳媚娘欠身:“媚娘不才,正是地鎖六重。”
“足矣。”慕容淨顏點了點頭,平白無故得到個地鎖六重的高手助力已然是天上掉餡餅,況且衛道司的周行也要隨行再去一趟黑吠山。
那便又是數位地鎖三重以上的甲士,想來這支隊伍不容小覷,謝家不過是個沒有什麽底蘊的世家,也就謝丕讓人十分忌憚。
慕容淨顏撩開帷幕的一角向外看去,翠城的街巷,攤販們的叫喊聲此起彼伏,破落的城池也有了溫暖的煙火氣。
“謝丕既然對黑吠山和娶親一事如此上心,卻對我堅持上山並無反對,顯然絲毫不怕我就這麽死在黑吠山,恐怕這兩件事...”
“本就是同一個目的。”
柳媚娘露出驚色,頓時跟著站了起來:“不愧是少主,竟然這麽快便推出了謝家的謀劃, 也就是說謝丕準備在這次黑吠山之行有所行動?”
慕容淨顏點了點頭,深沉的目光好像發現了什麽猛然一變。
“正是,所以我們此番上山,必須做好萬全準備。”
柳媚娘眼冒精光,趕忙追問:“少主請講!”
“不要急,待我思慮清楚便會再來此處,現在我有點急事。”慕容淨顏趕緊放下帷幕,朝著門口的方向快步走去。
“先走了。”
柳媚娘看著慕容淨顏的背影,臉上浮現出微微的紅暈,忍不住咬了咬紅唇:“少主雖是女兒容貌,卻如此睿智機敏,三言兩語就...就讓我...生出..”
“想要跟隨的心思,若是我再年輕個二十歲,定然不會放過他。”
就在柳媚娘犯花癡的時候,她口中的奪天樓的少主卻是欲哭無淚。
“我的馬呢!”
慕容淨顏兩眼無神,站在空空蕩蕩的樹旁,握著地上的韁繩仰天長嘯。
“哪個殺千刀的把我馬偷走了啊。”
一抬頭,慕容淨顏這才看到了樹枝上掛的一個木牌:
此樹嚴禁停馬。
“掛那麽高誰看得見啊!”
花仙居穹頂。
朱寰安長身而立,凜冽長風吹動他的衣衫獵獵,一頭橘色長發迎著朝陽湧動,好似永不枯萎的紅日。
“原來宣城之中,還有奪天樓的勢力在暗處,真是愈發有意思了。”
他轉過身去,忍不住呢喃道。
“方才有一人聲音竟有些耳熟,那便是奪天樓的少主麽,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