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庭風晚,水落花澤。
淡淡的肅殺氣氛,令陳湘靈的步伐愈發放緩,她自然是感受到了什麽。
慕容淨顏並未看向陳湘靈,但氣機卻全部鎖在了身側,隨時可以暴起出手。
她如何會知道六印魔獸?
自第一次見面起,鴨子就從未感受到她身上有魔印的氣息,她是如何能一眼認出來的.
若是敵人,出手?
偃都府之女,真的要起殺心,恐怕有的是保命手段,多半要引火燒身,但若是不出手.
“看來被我猜對了。”
突然,陳湘靈開口,她繞到了慕容淨顏跟前,自然的拉住了慕容淨顏的手。
“怎麽了,想殺我啊?”
慕容淨顏輕吐一口氣,語氣恢復了平靜,問道:“湘靈,你知道多少?”
陳湘靈呵呵一笑,卻並未回答這個問題。
“我知道多少這當然不能告訴你了,否則你連利用都不想利用我了。”
“不過本小姐能告訴伱,我之所以能認出來你這鴨子的奇特,自然是因為我見過和你這鴨子相似的靈獸。”
慕容淨顏頓時眼前一亮。
見過和鴨子相似的靈獸可能是認錯,但是能說出六印魔獸,還能一眼便知鴨子會說人話,這就絕對不可能是認錯了。
她見過其他的魔印主人?
而且那人還跟她說了這魔印?
“那個什麽,湘靈啊!”
“你在哪裡見過的這六印魔獸。”
陳湘靈咧嘴一笑,後退半步道:
“這個事兒吧,不是不能說”
“但”
“我幫你踏平采花教!”慕容淨顏立刻開口。
若說有什麽事在慕容淨顏心底優先級最高,那無疑是搜集六印了,每一個印蘊含的神通都無可限量,還會隨著成長更加莫測。
最關鍵的是,陳湘靈告訴自己後,無疑便意味著佔據先機。
畢竟去年被曲永追殺,便是因為曲永先一步察覺到**印,而若是自己先得知,亦能提前設計布置伏殺。
聞言陳湘靈哈哈一笑,她似乎是知道些什麽,此刻反倒是悠哉了起來。
“你說你能踏平采花教,你憑什麽。”
“我現在反倒還不信了,哼!”
慕容淨顏上前一步,朝殿中比了個手勢:“采花教恐怕眼線繁雜,陳小姐。”
“請。”
待二人走入殿中,慕容淨顏將門窗盡皆關上,隻留了一盞微弱的燭火。
隨手摘下面具,慕容淨顏的面龐於火光映照反倒更顯精致,瓊鼻玉骨,芳華內斂,仍有不世之絕豔。
“陳小姐,你若肯將那人是誰,其中原委告知於我。”
“莫說是采花教,便是在問劍會上我也有信心,可保你性命無虞。”
陳湘靈挑了挑眉,雖然慕容淨顏的臉讓她心生好感,但她更多的,則是好奇。
對眼前‘女子’的好奇。
曾幾何時她幻想立於高牆之外,來去隨心,能成為一位忠於自己的女俠。
但當她真的離開了鳳岐山,短短時日便發現世道不似自己想象的那般順遂,途中遇到的險阻倒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她完全找不清方向。
不明白自己到底何去何從。
世上行人萬千,卻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陳湘靈竟不知自己落入紅塵,與他們的區別究竟何在。
他們至少還要為生活奔波,為一本道法去拚搶廝殺,而自己逃離了錦衣玉食,逃離了道宮學府,究竟是要為何打拚?
直到她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讓她驚鴻一瞥便心生好奇的絕美‘女子’,不過交談三言兩語就敢放眼隻身赴宴,為自己擋災的女子。
第二次見面,那女子則是端坐於高頭大馬之上,張口救下自己,那眼神自己一輩子都忘不掉。
她很想知道這名為慕容淨顏的家夥,身上那股自由勁從何而來,又是為何而活。
“問劍會上保我?”
陳湘靈搖了搖頭。
“我方才是托大其詞了,問劍會爾虞我詐,各方爭鬥。”
“誰都不敢放言,就能真的活下來。”
她看向昏暗燈火下的慕容淨顏,又很快移開了目光。
“至於那人的身份,我不知該不該說。”
“就像本小姐不敢篤定你真有這個能力滅掉采花教,在問劍會上活下來。”
“若是因此得罪了那人,便是我爹也要遭受影響。”
陳湘靈面露躊躇,她一時口快揭露了秘密,可當下卻又陷入了躊躇,似乎對她口中那人十分忌憚。
“不若.算了吧?”
“你不便幫我對付采花教也無妨,我也不說出那個名字了,免得你我都不好。”
聽聞此言,慕容淨顏將手搭在桌上,臉色依然平靜。
“湘靈,此人來歷很大?”
“相當大。”
“我保證,問劍會上我自有手段活下來,采花教我也可以為你鏟除。”
“換取那個名字。”
陳湘靈啞然,幽幽歎氣道:“難吧。”
“你倒是說說看,你的手段到底是什麽。”
慕容淨顏直起身子,輕聲道:
“可以。”
“不過你要發大道誓,今晚的一切都不可再說出去,包括我有六印魔獸一事。”
大道誓?
陳湘靈臉色一變,大道誓的代價有多大她怎會不知,一朝違背神仙難救,絕不可輕易發。
但.
她深吸一口氣,還是點頭應下了。
因為她很想知道眼前這位慕容姑娘接下來到底會說些什麽,才能改變她的想法。
待陳湘靈發完了大道誓,慕容淨顏緩緩頷首,開口道:
“我以為,修仙問道,不過是俗世凡塵,披上了修士的假衣,歸根究底,逃不過欺軟怕硬,拉幫結派,為虎作倀”
“這是因為一人之力,無可更改這局面。”
“亂局之中取勝,唯有二字,一為智,二為人。”
陳湘靈微微一愣,不經意被慕容淨顏的話語吸引。
修仙之人高人一等,這是不成文的規矩,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個說法。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若苦無人幫便好似浮萍無依,縱使再強也難掩疲態,講究的是合縱連橫,馭人之術。”
“過強,則被群居而攻之,顯弱,則被吞而滅之,要想長長久久,便需”
“四處吃得開。”
慕容淨顏露出微笑,看向陳湘靈:“恰好,我的人緣不錯。”
陳湘靈嘴巴微張,眨了眨眼道:
“你指的是?”
慕容淨顏不再說話,而是將懷中的一枚紫金令牌拍到了桌上,推了過去。
陳湘靈接過令牌端詳,挑眉道:
“是九州盟的令牌,乾容給你的?”
“說來,九州盟是問劍會的東家,我雖與乾容有生死交情,但問劍會上朝廷和修真界不兩立,他恐怕都不敢幫我。”
“你能得到他的令牌,足以見其對你的重視,你倆到底是什麽關系?”
見慕容淨顏沒有回話,陳湘靈將紫金令牌放下,歎了口氣道:
“雖說九州盟如今風頭無二,但終歸是步子太大,且不論朝廷,就是你們修真界的名門大派都未必盡數服他。”
“連修真界都不是一條心,光指望九州盟也不穩妥呢阿顏。”
啪!
慕容淨顏又從懷裡掏出一枚鐵牌,輕輕推了過去。
“這是.”
陳湘靈接過鐵牌,眼裡露出驚訝之色。
“居然是棄劍山莊的令牌?”
“素聞棄劍山莊避世不出,乃中州最為古老的巨宗,就是九州盟在中州也不敢對其施壓,修真界中頗有威嚴,廣交良緣。”
“而且其宗門好像出了一位絕世奇才,叫什麽,什麽來著”
“是他給你的?”
慕容淨顏並未回話,只是對著陳湘靈挑了挑眉。
思忖再三,陳湘靈最終還是放下了棄劍山莊的令牌,搖了搖頭。
“不行。”
“看來你是修士了”
“本小姐直言不諱,就算你得到了九州盟的幫助,亦有棄劍山莊相助,修真界那邊不會難為你,但最大的危險是朝廷。”
陳湘靈俯下身,勸道:“阿顏啊,不瞞你說。”
“我聽爹爹講過,問劍會上恐怕.沈家要帶頭圍剿你們呢,要不.”
啪!
又是一聲脆響,慕容淨顏眼神純淨,只是緩緩推出一枚燦黃色的金餅。
陳湘靈見狀唉了一聲,只是當她拿起金餅後頓時瞳孔微縮,甚至連金餅都掉到了桌上。
“沈,沈家的貼身令牌?”
“你你你,你怎麽還和沈家有聯系!?”
對面的慕容淨顏只是撩了僚發絲,移開目光看向窗外,依然是沒有回話,但陳湘靈仿佛明白了什麽。
“莫非.”
“是沈風沉給你的!?”
她突然想起來那日鳳岐山中遠遠見過沈風沉,招親大會前二人見過面了?
沈風沉那性子,能放過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這一下陳湘靈頓時凌亂了,將金餅撿起來仔細端詳後又放下,咽了口水道:
“既然沈風沉帶頭保你。”
“那確實朝廷的人敢對你動手的人也不多了,不對不對!”
“哪有這麽簡單,就算你既得修真界兩派勢力的幫襯,又有沈風沉作保,但終究是倚靠他人的身份,不是說就能萬無一失的。”
陳湘靈擦了擦汗,冷靜的一拍桌子,看向慕容淨顏。
咧嘴一笑:
“風波詭譎,如果有人要對付你也未必就要當面來。”
“問劍會裡可不止有朝廷貴胄,各門各派的大弟子,每屆也有不少邪修混入其中。”
“只要肯花價錢,這些陰險小人披著各派子弟的外衣,可謂是防不勝防,就拿那當下的奪.”
啪!
一張白色的令牌被拍在了桌上,慕容淨顏張開雙臂,愜意的伸了個懶腰。
這回是陳湘靈主動伸手,將那白色的精致令牌搶了過來。
咣!
她身後的椅子倒地,整個人都站了起來,滿臉的不可思議。
“奪奪奪奪.”
“奪天樓!???”
陳湘靈語氣嘶啞,想要喊出來卻是卡在了喉嚨裡,目光掃過桌上的幾枚令牌,看向慕容淨顏的眼光終於變了。
那是一種震驚, 疑惑,激動甚至崇拜交織的複雜情緒。
“阿顏!?”
“你到底是什麽人啊!?”
慕容淨顏伸手接過她手中的令牌,連同其他幾枚令牌全部抱了回來,終於開口了。
“這些只是冰山一角,往後也會越來越多。”
“湘靈,你現下可相信我自有辦法幫你對付采花教,以及你口中那位大人物了?”
“至於我是誰”
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抵在唇邊,慕容淨顏嘴角露出淺笑。
那雙狹長的丹鳳眼中閃爍紫光,靈性而嫵媚:
“這是不能說的秘密。”
莫西莫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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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