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仙州,位於四界中心。
北望石原,南接袤海,西連幽谷,東通天涯,這些聲名在外的異域險地無非是劍仙州的衍化催生,甚至難以窺見問劍界的寸縷真相。
所謂機緣,四大絕地十不存一。
想要登龍化鳳,劍仙州,才是豪強逐鹿的最終戰場。
與此同時,通天涯與劍仙州接壤之地。
霧境綿延,草地青翠,無數大大小小的巨石被神秘的力量倒吊在高空,如同懸浮的石閃宙海,在劍仙州散發的浩渺霧氣中若隱若現。
在通天涯附近周遊的修士們,還活著的人陸續來到了此處。
有組織的修士們佔據了更靠近劍仙州光門的石島,而那些失去夥伴或負傷的散修,則只能龜縮在一些不起眼的石頭上,靜候時機。
光門附近,一處顯眼的石島上發出噗通一聲,接著鮮血鋪就開來,順著石頭的縫隙流向下方的草原
“不要殺我!”
“你們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放我一命吧!”
一位青年跪倒在地,他的左臂只剩下半截,臉上涕淚橫流的求饒。
不知是恐懼還是緊張,嘴唇哆嗦,口齒不清。
在他的面前,十余位黑袍人四散而圍,他們頭上戴著詭異的面具,森冷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皆是眼神玩味。
“放了你?”
“先前可是給了你機會了,伱那大哥不是讓我等速速滾開,否則便揚言出手取了我等性命?”
一位身材矮小的黑衣人超前走來,他的手上拿著一把剔骨刀,有節奏的拍打著手心,臉色的猴頭面具如在滲笑。
而在青年的身旁幾具屍體橫陳,唯有一位高大的漢子氣息未絕,他此刻仰臥在地,眼裡透出的憤恨仿佛要溢了出來。
這些突然出現的家夥,不由分說見人就殺,而他至死竟沒能看出這些人的來歷。
“現在才求饒,晚了。”
說罷,矮猴就要抬手刺向青年的脖頸!
“慢著。”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而矮猴的手也同時被人按住。
移開目光,猴臉黑袍人眼裡帶著疑惑和埋怨,抓住他的黑袍臉上帶著狼頭面具,高挑清瘦,衝著他搖了搖頭。
接著,二人回頭看去。
循著黑袍人的目光,劫後余生的青年也是臉色一滯。
這些氣勢森冷的黑袍人同時側身,在他們讓開的視線中,原本是他大哥坐的石座上,此刻有一人隨意臥倒。
此人身段纖瘦,肩頭披著玄色的絲絨長氅,修長的指尖抵著腦穴,正纏著鬢發輕繞。
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她’的面具並非獸首,而是慘白的人臉,勾起的紅唇直達下顎,眼窩中是一雙紫色的瞳眸,詭異而可怖。
“你,想活下去?”
聽到高座之人發話,青年如獲大赦,立刻就要磕頭。
“女俠,女俠你放過我,我必能替大人做牛做馬!”
“你信我,你信我啊。”
呵呵呵.
“好,那本宮就給你一次機會。”
“把刀給他。”
聽到號令,猴臉男子微微一怔,旋即輕咳一聲走上前去,不情不願的將手中的剔骨刀遞給了青年。
拿到刀的青年一臉茫然,但接著主座神秘的女子再次開口,讓他心頭一震。
“現在,你有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
“殺了你大哥。”
聞言,青年手中剔骨刀差點跌落,胸膛微微起伏。
短暫的鬥爭後,他回頭看向那漢子倒地的方向。
“么彥,你想做什麽!”
見到青年望來,被挑斷手筋腳筋的大漢憋著一口氣破口大罵:
“這般沒骨氣,老子真是瞎了眼當年讓你這玩意入會!”
“是修士何妨一死,泉下還是兄弟,你他媽的真想殺了老子不成!??”
“呸!”
一口唾沫飛到青年腳邊,頓時讓他陷入了痛苦的躊躇,低下了腦袋。
“喂。”
就在這時,慕容淨顏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在其耳畔縈繞。
“他想死。”
“莫非你也不想活了?”
“殺了他”
“便是出了這問劍會,誰又能知道你做了什麽呢。”
殺了他
殺了他
殺
閉上眼,青年的腦海裡依然是那雙紫色的雙眸,這雙眸子帶著無盡的魅意,纏綿反側,蠱惑著他的內心。
慢慢地.他又攥緊了手中的刀。
刷!
站起身來,青年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大漢身旁.
“你!”
不等漢子開口,剔骨刀噗通刺入其咽喉裡,噴湧的血漿打在青年臉上,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
哐當、
丟下刀,他後退了數步,喘息的胸膛讓他的呼吸困難,看著地上垂死掙扎的漢子,突然發出了一聲乾笑。
接著,這笑聲漸漸變的更大。
哈、
哈哈哈哈哈.!
“做到了。”
“我做到了!!!”
黑袍人們默默的看著發癲的青年,而主坐上,慕容淨顏也是眼眸微闔,嘴角露出一絲淺笑。
“大哥死了,我親手殺的!”
“現在你們不能殺我了!”
噗!
話音方落,青年突然感覺到視線一黑,接著身軀一陣不自覺的搖晃。
一根銀針洞穿了他的後腦,青年勉強轉過身來,踉蹌倒地。
他試圖抬手拿去這根針,但是四肢仿佛被這一針給封印住了,只能無力的趴在地上,就和他方才咽氣的大哥一般。
“你”
“你答應過我,不殺”
“我的..”
隨著青年的眼神逐漸灰暗,慕容淨顏收起彈指的姿勢,輕聲呵道:
“本宮只是答應,給你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而你。”
“也證明了你是個死不足惜的貨色。”
咚、咚、
一條接一條的屍體被從石島上丟出,濃鬱的血腥味引來了遠處的窺視,但並沒有人敢於靠近查探。
畢竟這處石島上,本盤踞著來自元州的白馬會五英豪,幾人皆是巔峰全盛,加之白馬會不隸屬朝廷,卻又都是朝廷貴胄後代,所以互不得罪。
一連多日,他們佔據這座靠前的石島也沒有人上前尋釁。
可是眨眼的功夫,五大俊傑便成了冰冷的死屍,被一夥不知名的勢力給屠殺,當垃圾一樣給甩了出來。
咻、
瘦猴將大漢脖頸上的剔骨刀拔出,看著其被丟出石島外,嘖嘖道:
“殺人便殺人,還搞的這般麻煩。”
“嘖。”
擦完刀口血跡,他突然感到如芒在背,回過頭來卻見石座上的人緩緩起身,正盯著自己。
慕容淨顏負手而立,淡淡道:
“你對我,可是有不服。”
聽到這話,在場的黑袍人皆是看向了猴臉黑袍,突然成為焦點的猴臉愣了一愣,但也僅限於此。
淡定的將刀塞入腰間,他似笑非笑道:
“你是奪天樓少主,在下當然得服你了。”
“這不,你說把刀給這小子,我就給了?”
“.”
慕容淨顏上前,慢慢的走下石階。
他一步一步的朝著瘦猴走去,那寬大玄氅在其身後曳出拖痕,其余的黑袍人下意識的退開半步,讓出了一條道。
“不,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在猴臉面前一丈站定,慕容淨顏揚起下巴,輕聲道:
“自己跳下去,或者,死在這裡”
這語氣帶著不容置疑,而瘦猴自然也是察覺到了這份冷意,他不僅不怵,更是嘲道:
“我說你啊,莫不是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之所以加入奪天樓,是因為你等把話說的天花亂墜,這才奉我爹的命令鋌而走險來看看你們到底是什麽貨色。”
“在座的不都是和我一樣麽,服?”
“就憑殺了這幾個人?”
轉身看向周圍的黑袍,猴臉振臂高呼道:
“弟兄們,你們要是還想跟著這瘋女人玩下去,我可不奉陪了!”
說罷,猴臉突然繡袍一翻,那本該被其塞入腰間的剔骨刀竟又出現在了手中,暴起衝向慕容淨顏!
“殺了你這奪天樓少主,也算是一樁機緣了!”
血色一擊橫斬而過,這般近的距離就算是有護身法寶,他也有信心用這把家傳神匕洞穿。
但凡染血,骨刀的上古沉毒發作,就算是天封六關的修士沒有解藥,也要慢慢潰爛飲恨。
嗯?
預料之中的血液並未飛濺,反倒是一股無力感從手中傳來,仿佛拿著一根棒子打在了空氣上。
猛然轉身,猴臉臉色一變。
這奪天樓少主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甚至是背對著,仿佛從未移動過。
像是他這個揮擊,只是穿過了對方的身軀。
“唔”
“是把好刀,難怪你不願意交予他人。”
猴臉瞳孔一縮,只見眼前的奪天樓少主抬手手臂,正在把玩著什麽。
那東西布滿鋸齒,沉屙血漬斑駁,不正是自己的家傳神兵剔骨刀麽,果然他低頭看去自己的手上空空如也,那股有力未發的感覺他終於明了。
自己的刀,在揮出的瞬間就被奪去了。
“你,你怎麽做到的!”
余光斜睨,慕容淨顏卻並沒有想要和他再廢話的心思,他的左手猛然甩出,剔骨刀劃出一道歷光。
“還你。”
眨眼功夫不到,這刀不偏不倚的插入了茫然的猴臉胸口,巨大的力道直接帶著猴臉矮小的身軀飛了出去,撞在了石椅上。
而狼頭男子見狀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不等重傷的猴臉掏出解藥想要服下,一道劍光落下,他隻感覺天旋地轉,頭顱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滾落在地。
最後的視線,只有他無頭的屍體被定在了椅上,眼看著狼頭男子收劍走來,提起自己的首級。
伴隨著猴臉的死,周圍的黑袍人們頓時面面相覷,眼裡的情緒各不相同,有驚訝,有忌憚,更多的則是問詢。
慕容淨顏接過猴臉的頭顱,將其高高提起,朗聲道:
“最後一次機會。 uukanshu ”
“入我奪天樓者,是要逆勢而為,做一件改換乾坤的大事!”
“此事不容有失,更不容後悔,若是來日功成,你我九霄之上築天庭,家族後代萬世延綿,福澤無疆。”
“縱然失敗,大不了黃泉路上召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回首,慕容淨顏的眸光如同刀光,讓每一個人都不敢直視:
“可若是有營營苟且之輩,連自己為何而來都弄不清楚。”
“現在就滾!”
話音落下,還在觀望的黑袍人們頓時收回了目光,看向場中央那位奪天樓少主的目光也有了變化。
“呵”
冷笑一聲,慕容淨顏將猴臉首級拋出石島外,烏發倒卷,海棠幽香彌漫。
“既然如此。”
“歡迎各位有志之士,入我奪天樓,共謀大業。”
慕容淨顏看向一旁的狼頭男子,微微頷首:
“洛。”
“這幾日辛苦你了,便由你來同諸位講講,我樓下一步要做的事究竟是什麽。”
說罷慕容淨顏後退半步,給狼頭男子讓出位置,面具後那雙紫眸漸漸散去光暈,嘴角緩緩勾起。
這冒牌貨,倒是做的不錯。
方才殺雞儆猴的那一招踏虛兵至倒是好用,最要緊是,他召入麾下的這個叫夏洛的家夥,事無巨細都辦的毫無遺漏。
不論是私下替為招募,還是在問劍界裡集合大部,得益於他,即便慕容淨顏不巧失去修為耽擱了寶貴的數日功夫,奪天樓在問劍界的部署依然能順利進行。
只不過.
不管是招數,還是人。
如今,都是本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