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輕拂,將巨城遮掩,城外點點黑影於沙中浮現
走在轎輦前方的夏洛不經回頭,心中疑惑。
少主,怎麽這麽安靜?
幾日來都沒說話了。
而此刻轎輦之上,慕容淨顏美眸閉闔,卻是在思考一個問題。
【那家夥說的不錯】
【本宮這步棋走的不甚好】
心中輕歎,太子心中很發愁。
尤其是幾日來在他在腦海裡和淨顏人格天人交戰,讓其腦袋仿佛被水洗了一樣,難得的開始審視起自己。
【雖然覺醒祖血,可本宮有些驕縱了】
【這次問劍界是大世的縮影,水面下的風波太深,若如此下去,就算本宮集合奪天樓先前策反的所有人,亦不夠看】
【按那家夥原本的布局,身旁環繞著朱寰安,沈風沉,乾容三位仙魔護持,我奪天樓只需要坐收漁翁之利.】
想到這,他腦袋裡不禁幻想出那道鄙夷的聲音:
“你太蠢了,太蠢了,這樣招搖過市圖啥圖啥!!?你不找死誰死?”
雖然心中有點不爽,但是太子不得不承認,三僧的出現,讓事情比自己預料中的要更加棘手,問劍界裡到底有多少不為人所知的強者?
而自己,手中的資源夠麽.
【難道.本宮真的莽撞了】
就在這時,眾人已經遠遠可以見到巨城的輪廓了。
轎輦前方的陳湘靈拍了拍手,隨口吃了個果子解渴,並甩給了不遠處的廖間和夏洛,歪頭道:
“我們,莫非要直接進去?”
說話間,她的眼神瞥向後方的轎輦。
陳湘靈看出了慕容淨顏不對勁,所以一直不敢搭話,夏洛就跟個傳話筒一樣。
夏洛也明白了陳湘靈的意思,回頭抱拳道:
“少主。”
聞言,慕容淨顏狹長的眸子終於打開了一條縫,微聲道:“何事?”
夏洛偏頭,循著他的目光便可遙望大江之畔,那座巨城的模樣。
“沙城到了。”
“咱們是直接進去,還是.”
“畢竟這沙城,坐落二重關之畔,所臨之人皆是能走出妖林的奇才,不宜成為眾矢之的。”
慕容淨顏頷首,換了個姿勢躺臥。
能孤身走出妖林,最起碼也得是天封三關的修士,或者一些相當強大的勢力聯合,尋常散修?
除非運氣極好,否則沒實力沒勢力,基本上都死在了這片迷障之中。
即使有自己坐鎮,奪天樓一行人幾乎沒有什麽折損,但是這麽多人闖入城中不僅惹眼,還很容易染上禍端。
最關鍵的是,人數太多,會引得其他人警惕。
畢竟能登橋而去的人,可是固定的。
“吩咐下去,我等分批入城。”
“那面具?”
夏洛指了指自己的面具。
“廢話.當然要摘掉了!”
怎料一旁的陳湘靈突然開口,偷襲摘下了夏洛的面具,咯咯笑道:
“喲,沒想到你還挺俊的啊。”
一把搶回自己的面具握在手裡,夏洛輕咳道:
“也是,若是都戴著面具,那豈不是掩耳盜鈴。”
慕容淨顏沒有說什麽,只是揮了揮手,示意他去通知其他人。
很快,奪天樓眾人都陸續摘掉了冰冷的面具,舒服的呼吸了起來。
這麽多天下來他們也不是啞巴,基本彼此是什麽身份都聊得一清二楚了,並沒有因為面具被摘下就感到震驚。
只要不被朝廷的家夥看到就行了。
彼此對了個眼神後,眾人不約而同的回頭,看向了轎輦上的那道身影。
現在,只有少主沒有摘下面具了。
所有人都很好奇,這位神秘莫測,手段果決的少主到底是何面目。
那日他們在通天涯驚鴻一瞥,啥也沒瞟到,隻感覺少主隨意一個眼神,一個翻腕,都攜著難以言喻的妖嬈魅惑。
那種魅惑,不是魅術,而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的.美。
“伱們先走。”
可惜慕容淨顏仿佛看透餓了他們的心思,直接下令,根本不給機會。
奪天樓眾大失所望但又不敢違逆,隻好陸陸續續散開,從四面八方去往沙城,準備裝作不太熟。
“嘖嘖,這些人都想看你呢,阿顏。”
“要是真看到了,保管他們眼珠子都掉出來,哈哈。”
陳湘靈叉著腰笑著,但很快她的臉色便發苦。
“你也走。”
等陳湘靈也撇嘴走遠,慕容淨顏才終於有了動作。
撐膝而起,感應到周遭無人,才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下了轎輦。
但是,並沒有往城池的地方走去。
而是來到了江水邊。
江水濤濤,將倒影映的支離破碎,而慕容淨顏卻是看的入神。
其實
我也不喜歡戴面具。
但是,戴面具卻成了戒不掉的習慣。
我討厭這張臉。
將手附在臉頰,慕容淨顏的眸子中帶著紫意,透著淡淡的冷冽。
別人都是英姿勃發,為什麽只有我生下來這般陰柔,且年歲漸長, uukanshu 非但沒有陽剛,反倒是出落的愈發明豔動人,甚至楚楚可憐。
因為這張臉,慕容淨顏貴為前太子,心中卻是卑到極致。
母妃族滅,沈家迫害,流落宮外的日子分外難熬。
那些陸續聞風投靠的家臣,在看到自己的容顏後,無一例外都是面露驚愕,支支吾吾不敢相信自己太子之身。
【太子面相妖邪,恐怕.傳言是真的呀。】
【西山被滅,莫非真的有說法.】
【噓!】
只有奪天樓主不厭其煩的解釋,偏偏是那些話語如針扎心,讓慕容淨顏更加感到自己是個怪胎,是個不能見人的家夥。
哪裡有什麽太子威儀。
那些打量的眼神,忌憚,猜疑,無奈,讓慕容淨顏自小到大根本不敢照鏡子。
他對自己,感到惡心。
所以非必要,他從不以面示人,一直戴著面具。
直到答應奪天樓主的還魂之計,召回一魂一魄歸位來覺醒仙魔血脈,從槐州書院出發去往崖州,他才摘了了面具。
卻不曾想這歸來的一魂一魄,非但沒有覺得羞恥,反倒是把這張臉用的是爐火純青.
甚至,還教自己?
“我”
玉手搭在面具上,輕輕一扣。
恪噠、
面具落在沙地上,流水仿佛也舒緩了下來。
烏發輕搖,瓊鼻挺俏,黛眉低垂,那是一張怎樣清冷婉約的面龐,淡淡的愁緒惹人生憐,仿佛想要將其抱在懷中。
“就試一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