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兒……”蘇照看著來人,目光在其手中拿著的一摞紙張上停留了下,略有幾分詫異。
“君上,樞密院遞送抄錄過來的塘報。”徐貞款步上前,將手中的軍報,遞給了蘇照。
蘇照接過,凝神閱覽罷,面色漸漸現出一抹古怪。
軍報之上稟告的事情,並不複雜,衛國長樂公主駐足於連陽,在郡城中聯合周方郡兵,激勵士卒,抵擋蘇軍北進,還別說,還真的給大軍前鋒造成了一些麻煩,蔡曠頓兵於連陽郡之下,受阻不前。
“衛婧,此女或有推演天機之能,不得不防。”蘇照面上現出一抹思索,覺得還是親自去一趟,搞定衛婧比較好。
“孤已知曉此事。”蘇照抬手將塘報遞給徐貞,輕聲道:“晚上就再往前線。”
徐貞聞言,玉容之上滿是訝異道:“君上方歸未久,又要走?”
蘇照摟過少婦的雪肩,在涼亭上的椅子上坐下,道:“這一戰關乎我蘇國崛起大勢,不容有失,孤最近一段時間,恐怕就只能兩頭跑了,還需辛苦你和姐姐,幫孤處置政務。”
而且還有一件事,也需要他親自前往前線坐鎮,甚至再次潛入帝丘。
隨著衛國大敗,新任衛君的威望必然大為折損,就蘊含著內亂的隱憂,他先前以“衣帶詔”,埋下了一顆雷,豈能讓衛國杜陵從容排去?
至於會不會因為他離去後,失去掌控?
事實上,現在的蘇國朝堂,六官分掌其事,文武各司其職,除卻軍國大事,尋真正需要蘇照拿主意的並不多,
蘇照也素來不以為事必躬親、宵衣旰食就是賢明之君的標配,他只需把控好戰略方向,梳理好條製,然後用人唯賢,賞罰分明,就能實現歸治。
目前來看,六官處置國事,還很是平穩的,基本沒有出什麽亂子。當然,蘇照真正意義離開朝堂也沒有多久,而且一直都遠程操控著政局。
徐貞將螓首靠在蘇照肩頭,心頭有著一種難言的溫馨,顫聲道:“君上不以臣妾鄙薄,托以政務之事,臣妾又如何敢言辛苦?”
想她起初只是帶著女兒的寡婦,是身旁的少年貴人,給予她新的生活,又以長生不老的仙法相授……
“貞兒,最近都清減了許多。”蘇照垂眸看著梳著傾髻的麗人,就見往日珠圓玉潤的臉蛋兒,都是消瘦了一些。
不由伸手輕輕摩挲著麗人光潔如玉的臉頰,捏著麗人的下巴,笑意溫煦地看著。
“君上……”徐貞就有些羞,春山黛眉之下,眸光微垂,那低眉順眼的乖巧樣子,映著午後夕陽照耀,如詩如畫。
蘇照笑了笑,低頭噙住那兩片瑩光水潤的桃紅唇瓣兒。
……
……
晉國·翼都
這座大城轄戶口二百余萬,當屬為晉國一等一的大城,城內朱簷碧甍,青牆白灰的民居鱗次櫛比,坐落有致。
東西南北十六條大街,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秋日之下,販夫走卒,絡繹不絕,如織行人,摩肩接踵,更有高冠薄帶的文人士子,與三五好友,至酒樓吟詩作樂,儼然一派紅塵囂囂,繁華喧鬧之景。
城內,一酒樓之上,著石青色對襟襦裙,梳著朝雲迎香髻的女子,手中拿著一個酒杯,小口酌著,肌膚吹彈可破,一如凝脂的鵝蛋臉上,神情百無聊賴。
“嶽師姐,稍後可否帶我去碧汀山看看?”對面的黑衣男子,清雋的面容上現出一抹和煦的笑意。
初時,他還有些不滿自家師父指定,但隨著接觸,發現這位心魔宗的大師姐,真是完美符合了他對正室夫人的期待。
嶽昕放下酒杯,輕輕道:“一會兒要先進一趟王宮,看看一位朋友。”
嶽昕所在的心魔宗就在晉國境內的碧汀山,因為幽冥棧道的洞開,幽冥殘界現世,魔門六道的有生力量,大都進入幽冥探索,尋找上古機緣。
然而,正如曹胤所言,正魔兩道的飛仙大能,無不受阻於奈何石橋之前。
於是這些一無所獲的魔門六道青年俊彥,都各自回宗門。
“嶽師姐的故人?不知師弟可否有幸認識一下?”贏子弋笑了笑,說道:“秦晉素為姻親之國,說不得嶽師姐的朋友,我說不定也認識呢。”
“嗯,等到時再看吧。”嶽昕風輕雲淡說著,忽而想起一事,好奇問道:“我這兩天,聽說蘇國和衛國之間的戰事,已經決出了勝負。”
贏子弋神色就有些複雜,道:“是啊,又讓蘇國勝了,衛國六萬大軍不知怎地,就被蘇軍破了,聽說是那蘇侯親臨一線,許是又使著什麽詭計,衛國大軍灰飛煙滅,這蘇侯快成氣候了。”
嶽昕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眸光流轉,若有所思。
贏子弋冷笑道:“不過蘇國的好日子也長久不了,我聽說,晉國君臣似有派兵援衛的意向。”
嶽昕聲音清冷不失悅耳,道:“我也聽說了,晉公欲向北拓土,重現洪河會盟的威勢,昔年因為蘇衛為盟國,守望互助,晉國內部也有肘腋之患,就顧不得”
晉國在很久以前就是霸主之國,曾經數次和南方的楚國爭霸豫州,但因為羽翼和曲沃小宗之間的對峙,頻頻消耗著國力,以致對中州諸國的影響愈發衰弱。
贏子弋明顯有著消息來源,此刻也有幾分在嶽昕這位大姐姐面前“賣弄”的心思,侃侃而談道:“聽說是前衛君讓人寫了衣帶詔,號召鄲郡、河陽、龍朔、孟涇諸郡之官長,率兵入帝丘勤王,更是許諾以河陽郡之養馬之地給晉國。”
數百年的秦晉之好,讓秦國在晉國有著數不清的耳目,贏子弋身為大秦公子,自然有著特殊的消息渠道。
嶽昕默然片刻,清聲道:“恐怕以晉公之志,不會僅僅滿足於一個小小的河陽,衛國請神容易,送神就難了。”
“師姐所言不錯,晉國如能獲河陽之地,就可繞過太行,再進中原,晉公素有吞吐宇宙之志,不會放過這一機會。”贏子弋笑了笑,心頭卻在思忖,“秦晉之好有數百年之久,但那是因為兩國志向不同,有意避開衝突,而今大爭之世已啟,眼下秦國西邊,凡能開拓的疆土都已收入囊中,眼下國內對於南下和東進,也是爭論不休,晉國國力不容小覷,倒不如先行掃平巴蜀諸國。”
而就在嶽昕和贏子弋議論著晉國朝堂的動向時——
晉國宮禁之中,巍巍殿宇之外的綿延玉階上,列隊著青色號服、外披有鐵甲的晉國禁軍,捉刀而立,目光凌厲。
身後,題著“建始殿”三個金漆大字的壯麗宮闕之內,人頭攢動,議論聲不停。
分明是晉君正在召集大臣,議題自然是進兵中原一事。
晉君時年三十二歲,身高七尺,身形魁梧,頜下蓄著短髯,方面闊口,面有威儀,一雙丹鳳眼,虎目炯炯有神,一雙大手虛按在腰間的金刀柄上,一股豪邁慷慨氣質無聲散發。
相比長於婦人之手,外表仁弱的列國其他國君,晉君虎背熊腰,相貌威武。
“諸卿,這次派兵進軍衛國,諸君以為多少兵馬為宜?”一身黑蟒錦緞袞服的晉君,在殿中踱著步子,忽然頓了下,看向六官大小公卿,開口說道。
其人聲似洪鍾,甕聲甕氣,猶如雷霆炸響,讓人心頭凜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