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帝丘
直到後半夜,這場伏殺與反伏殺才徹底落下帷幕,在高拯以及周、裴等赤林宗幾乎所有歸陽長老的圍攻之下,離地琉焰宗的三位長老,兩死一逃。
經此一戰,原本擁有八位歸陽境高端戰力的離地琉焰宗,縮水至五人。
至於赤林宗,則有六人,雙方戰力對比再次平衡。
不過高拯一旦突破洞虛境界,離地琉焰宗將再難和赤林宗相提並論。
而就在兩宗大戰之時,也引起了在帝丘之中的仙道人物的矚目,一道道神念遊離於外,感知著交手雙方的動靜。
驛館之內,綿延屋脊之上,二人一身華服,踏空而立,遠眺著漫天飛舞的火花,神念感知著驚天動地的交手氣象,面面相覷。
二人不是旁人,正是齊魯二國國使,一出身通明劍宗的楚風,一出身鎮天劍宗的馮遠。
“馮師兄,可能看出這是那兩方在交手?”通明劍宗的楚風,劍眉星目,一身素色錦袍,如一柄銳利的寶劍,這時,望著遠處的交手動靜,皺了皺眉,問道。
馮遠神情凝重,語氣複雜道:“這火行神通引起的氣象,除卻赤林和離地琉焰二宗,還能是何人?”
“這二宗,竟公然在一國都城大打出手,這是不將人道氣運放在眼裡啊。”楚風神色莫名,沉聲說道。
馮遠道:“龍氣新發,還在蘊養,衛國龍氣還未做到具現於外,鎮壓異機的程度,況兩宗出手相攻的都是歸陽境大能,又遠離衛國宮苑,人道龍氣視若無睹,這並不奇怪。”
當然,這只是神照境上人的猜測,受製於眼界,有見之一隅之嫌,真正的原因不排除是龍氣力量不足,還因為三方以衛國玉璽介入,人道龍氣已經糾纏其中,作為乏力。
“龍氣對術法橫行凡俗視而不見,那三教之首的太真,何嘗不是如此?”楚風語氣冷厲,譏諷道。
顯然卻是想起數天之前,那位太真人間行走,對自己二人的搪塞、敷衍。
馮遠深深看了一眼楚風,淡淡道:“那位秦仙子雖然地位尊崇,但修為僅僅是神照境,想要調停二宗之爭,也不是容易之事。”
馮遠知道這位來自通明劍宗的楚風,年輕氣盛,對執玄宗之牛耳的三教已經生出一些偏見。
而就在楚風對太真教人間行走,暗暗腹誹之時,帝丘城南一座布置典雅的五層閣樓之中,四樓,廂房之中。
橘黃色燈火,跳動幾下,潔白窗紗之上,影影綽綽倒映著兩大一小三道身影。
秦冰綃看著對面好整以暇低頭品茶,一副氣定神閑之態的女冠,櫻唇翕動片刻,清麗如霜的玉容上略有幾分忐忑之色,纖聲道:“師父,掌教師伯對妖魔介入國爭一事……很重視?”
李璐魚挽著道髻,以一根碧玉簪定住,其人一身素錦雲紋道袍,袖口針繡著數尾鯉魚,周身氣質清冽、淡漠。
纖若蔥管的素手,輕輕放下茶杯,抬起一張姿色清絕的容顏,其人眼角一縷魚尾紋不顯蒼老,反而流瀉著一絲難言的成熟風韻,瞥了一眼自家弟子。
“掌教對於妖魔介入國戰倒沒有太大反應,反而對你風評被九宗同道指摘,十分重視,為師原本在雲渺峰中閉關突破飛仙境界,就被掌教喚出。”
“驚擾師父修行,弟子惶恐。”秦冰綃垂下了螓首,內疚說道。
“嗯,這些不是什麽大事,只是九宗同道,言你性情驕橫,目中無人,蘇國用妖魔張目這樣大的事情都敷衍塞責,為師聽後又驚又怒,就從掌教那裡接了法旨,過來一探究竟。”
秦冰綃抿了抿丹唇,忽地抬眸,似有幾分委屈道:“師父,這等汙蔑之言……又從何說起?”
李璐魚默然片刻,淡淡道:“那為師問你,蘇侯到底有沒有用妖兵?”
秦冰綃猶豫了下,輕聲道:“弟子不知。”
“不知?還是不想知?”
忽地,李璐魚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聲音也變得嚴厲起來。
默然片刻,看著垂下螓首,一言不發的自家愛徒,神情泛起一抹複雜,幽聲道:“冰綃,你道心亂了。”
聞言,秦冰綃嬌軀一顫,貝齒輕輕咬著下唇,低聲道:“師父,我沒事……”
“為師不怪你。”不知想起什麽,李璐魚容色和緩了一些,伸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若無其事道:“說說,你和那蘇侯是怎麽回事?”
秦冰綃搖了搖頭,柔聲道:“弟子沒事,也不關蘇侯的事。”
“哼……”李璐魚挑了挑柳葉細眉,冷哼一聲,一雙清冷如秋月的眸子,打量著秦冰綃,於沉默中給予著壓力。
“冰綃,你自小跟著為師長大,你心思的變化,又豈能瞞過為師的眼睛?若按著你的性子,妖魔為禍於人間兵戈,豈會連調查都不調查,就妄言無事,隨意打發九宗同道?”
“說,是不是對那蘇侯動了情?”
李璐魚眸光清冽,聲音中,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憤怒。
秦冰綃深深吸了一口氣,冰肌玉骨,瑩瑩如玉的臉頰上,微頓了下,迎著對面自家師父審視的目光,澀聲道:“沒到……那一步。”
說來也怪蘇照,當初和少陰宗的虞惜霜一通騷操作,給秦冰綃這位冰清玉潔的道宗弟子,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如果只是露天苟合,倒也不算什麽,秦冰綃最多視之為路邊野犬,但蘇照偏偏一手挽著這位道女的手,一邊輸出,這就……品如的衣櫃了。
自那以後,秦冰綃表面若無其事,實際心湖早已暗流湧動,倒不是說起心動念,而是一盤膝打坐,就忍不住想起那在衛宮的騷情一幕,千層冰雪之下,一抹紅綃漂浮。
“你還想到哪一步?私相授受,珠胎暗結?”
李璐魚冷冷說著,聲色俱厲。
她如何不憤怒,秦冰綃是修道種子,有真仙之姿,說不定有朝一日,問鼎宗內掌教,豈能被那人壞了道心。
“師父,我……”秦冰綃臉頰蒼白,隻覺手腳冰涼,在她記憶中,師父上一次發這麽大火,還是在她十歲之時。
李璐魚冷哼一聲,面色清霜籠罩,如凜冬寒月,道:“你也別怪為師話說的重,你本就修太上忘情之道,冰心有了瑕疵,圓融道心一旦崩壞,將一發不可收拾,長生仙道就是鏡花歲月!”
這才是她拋開閉關,趁勢出關的真正原因,她這個弟子,視如己出,實在不忍見其為情所擾。
心念及此,對於某人也生出幾分怨懟,那人厚顏無恥,禍害於她還罷了,連她弟子都伸出毒手,簡直孰可忍,孰不可忍!
秦冰綃死死抿著櫻唇,道:“師父,我……”
“為師讓你即刻回太真山門,不要在此地盤桓,等到歸陽,不,洞虛之境……再出宗門。”李璐魚毫不客氣打斷說道。
在她看來,此刻的秦冰綃只是出現了一些苗頭,情況還不算崩壞,只要她及時掐滅,就不會出現最壞的情況。
時間可以淡忘一切,還有那人,她一會兒就要找他算帳!
簡直豈有此理!
秦冰綃愣了下,玉容變幻了下,倒也沒有那種被即將禁足的憤怒,清聲道:“可掌教師伯,讓弟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