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
待鄭國大司馬呂都將收復失地,夾攻蘇國之軍略之策說完,鄭公才開口道:“諸卿,可還有良策,皆可一並議論,我們這一仗務必要收復失地。”
一眾文武公卿,皆是默然。
呂都之策,關鍵在於仙宗的配合,而這恰恰是在場一眾公卿為之陌生的領域。
左將軍曹駢開口道:“君上,如果蘇侯另有神通,阻擋我軍水路進兵,又當如何?”
鄭公道:“此戰,司天監和昊陽宗,隨行軍前,以為翼護,縱蘇侯得太真教為臂助,也在我等計算之內。”
可以說,這次進兵,鄭公已經萬全之備,計劃周詳,甚至在楊郇的計劃中,就連蘇照親自出手的變量,都計算在內。
其人有古仙人之屍為臂助,但他們又不是要針對蘇侯本人,而是要奪回失去的穎陰一郡和武陽半郡。
“既是如此,末將並無他言。”曹駢思索了下,開口說道。
其人作為前大司馬龐灌的部下以及政治遺產繼任者,心頭比任何人都想蕩平蘇國。
但正因為和蘇國三番兩次的交手,深知想要滅蘇也好,奪回失地也罷,沒有完全之策,單憑一廂情願是不成的。
既然用兵之策的大方向已經確定,而後就是完善細節,籌措糧草、選擇軍械、調度兵甲、行軍路線,甚至如何在武陽郡以及穎陰郡派遣密諜,監視蘇軍動向,鼓動淪陷之地的義士,諸般計策,都被鄭國這些能征擅戰的將軍一一提出。
一場軍議在在場鄭國文武公卿,你一言,我一語中,從未時一直進行到夜幕降臨,掌燈時分,而對蘇國的軍略方案,也逐漸完善起來。
鄭公威嚴面容上也現出滿意之色。
這上兵伐謀,上下同欲的一幕,他自登基以來,已見到不知多少次,而每一次軍議後,都伴隨著鄭國的開疆拓土,國勢日盛。
他相信,這也會如以往一樣,盡複失地。
鄭公讓禦膳房傳了膳食,而後開口,笑道:“諸卿先用些飯菜,稍後再議。”
眾人連忙道謝。
待用罷晚膳,一眾文武公卿,加之幾位將軍,進行兵略推演,一方扮演蘇國,一方扮演鄭國,對雙方局勢進行推演,輔以變量。
這場推演一直到戌時,才徹底落下帷幕。
二郡必複!
夜色已深,后宮之中,朱簷碧甍、軒峻壯麗的福寧殿中,精美裝飾的燭架上,數十根宮燭高燃,燭火微微,幃幔之後,莊妃莊明月一襲淡黃色宮裳,雲鬢金釵,容色憔悴,往日明豔、柔美的臉蛋兒上,因為心情不佳,更添了幾分柔弱之態。
不遠處,一個穿著淡紅色羅裙的婦人,花鈿之後,青絲秀鬱如雲,明潔如雪的臉蛋兒上下,帶著幾分關切,道:“姑母,您最近都清減了許多,還是不要太過憂慮了,君上他終究是念著舊情的。”
莊妃因為當初輔助蘇照盜取鄭公的恭璽,以致鄭公首開仙朝之計劃不能如期舉行,當時鄭公震怒,一怒之下,將莊妃打入冷宮。
但正如莊妃先前所料的一般,鄭公氣消兒了以後,尤其是恭璽之吉氣恢復如常以後,鄭公終究還是離不開溫婉端莊的莊妃,重新降下一道口諭,讓莊妃之子公子治入宮探望。
這在某種程度上,就是釋放了一些信號。
而後,莊妃自請其罪,寫了一封言辭懇切的書信,由公子治轉呈給鄭君。
鄭君終又下了一封口諭,降莊妃為嬪,仍居福寧宮。
莊妃幽幽歎了一口氣,道:“詩寧,你以為我是為降為嬪位而感到傷心嗎?我當年跟著君上之時,連美人都不是呢,”
她並非是貪圖名位,而是她已深深意識到她和鄭君之間,其實已橫亙了一根刺兒。
而那根刺——就是蘇侯!
蘇侯擄走了她的女兒,不久傳來的訊息,采兒已經被蘇侯敕封為端妃!
端妃?
莊妃?蘇侯到底想幹什麽?
這以她對鄭君的了解,早已視為奇恥大辱,更不要說深宮之中,她屈從蘇侯,盜竊寶璽,她自認光風霽月,清白無損,但鄭公作為王侯,其心底又如何想?
她與其夫妻多年,豈能不知?
“只可惜多年夫妻感情,卻落得如今心有芥蒂……”莊妃念及此處,又是輕輕歎了一口氣。
看著往日性情端莊,性情爽利的自家姑母,此刻眉眼間的鬱鬱之氣,莊詩寧心底浮現起某人的身影,在心底歎了一口氣,思忖道,“這個魂淡,禍害了我還不夠,還禍害姑母和采兒表姐,我們莊家是欠他的嗎?”
莊詩寧安慰道:“姑母,表姐她在新鄭時,就常以蘇侯為相思牽絆,如今入蘇宮為妃,其實倒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再說,如今的蘇國,豫州霸主之國氣象已顯,也不算辱沒了表姐。”
莊妃明眸閃了閃,白雪無暇的臉頰上現出一抹忿忿,道:“詩寧你不知,那蘇侯是何等的無恥!他行事詭魅陰邪,妄為人君!”
顯然,縱然過去了數月之久,莊妃對某人當日的脅迫仍是耿耿於懷,此刻氣憤之下,胸前的秀挺劇烈起伏著。
莊詩寧玉容怔了下,心道,那人之無恥,她豈會不知?每每想起,某處都隱隱有些……
莊妃恢復那副神色從容模樣,道:“天色也不早了,詩寧,我讓人送你回去。”
凡是宮禁深處,哪怕是兒媳也不留宿,否則,閑言碎語流傳市井,對鄭公室的顏面也有損。
莊詩寧微微頷首,起身,清聲道:“那姑母也早些歇息,我先回去了。”
莊明月讓宮女送莊詩寧出了深宮,款步走到窗前的書案前,借著燈火從抽屜中取過一封書信,輕輕摩挲著,倏爾,抬起一張雪顏,看著梧桐樹後的那一輪皎潔明月,喃喃道:“采兒,跟了那樣一個人,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莊妃站在窗前好一會兒,見夜色漸深,見宮外的廊橋上仍無動靜,情知鄭君今夜是不會來了,面色閃過一抹苦澀,轉身向著床榻走去。
(莊妃的五百字劇情在作家說……)
哪怕已對狠心的鄭君失望,但芳心中仍是難免生出一股悵然和怨懟。
多少年的夫妻,她……當日也是被逼迫。
“仙朝,長生久視,在你的心中就這麽重要嗎?”莊妃一邊卸著頭面,一邊看著銅鏡中那張原本圓潤豐膩的臉蛋兒已經瘦削幾分的模樣,黯然神傷。
待款步走到秀榻之前——
“娘娘,寬衣。”宮女上前侍奉著。
莊妃去了衣裙,雪一樣白的後背,每一寸肌膚白璧無瑕,雪膚冰肌,欺霜賽雪,此刻的莊妃儼然是一個雪中精靈,渾然不似孕育了一子一女的三旬婦人。
隻著一件抹胸,躺上床榻之上,落下幃幔,外間的宮燈孤聲燃著,燭淚長流,孤燈長亮,一如斯人心境。
人心涼,夜未央。
這邊廂,莊詩寧乘了裝飾精美的馬車,向著公子治府上駛去。
莊詩寧雙手交疊於小腹處,外間華燈初上,透過竹簾,一明一暗投映在花信少婦,那張溫寧、柔婉的臉蛋兒上。
“那魂淡兒竟然敕封了采兒表姐端妃,那魂淡到底想做什麽?難道真的要……”
莊詩寧眸光閃爍,心頭生出一股異樣之感。
“回去或許可以寫一章……”莊詩寧芳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令她又是恐懼,又是心跳加速的念頭來,羅裙下的纖細雙腿不由緊了幾分。
“夫人,侯府到了。”就在莊詩寧胡思亂想之時,馬車外傳來丫鬟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