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霄峰。
飛舟騰於雲霓之間,在最前首的那架飛舟之上,有兩名身影並肩而立,看著下方巍峨聳立的峰巒,眸中晦暗不明,都有著各自的思量。
“遙想當年,北滄州不過方才開辟,各處荒野蒼涼,妖魔肆虐,鬼怪橫行,張守一真人以一身強橫雷法,生生開辟出了這神霄門六百年基業,不愧為一時英傑。”
“我等後來者,能有修行成道之機,都得承了張真人三分情面呐。”
那一身白袍,眸光內斂的修士,背後負著一柄劍,觀神霄門之景,不由對著身畔來自寒煙寺的老和尚出聲感慨。
至於他心中,到底是否是這般想的,那就只有他自己曉得了。
寒煙寺與元初山,都是一方旁門傳承,與神霄門駐地極為靠近。
但與神霄門不同的是,他們二者宗門之內,各自都只有一尊金丹高人坐鎮,且修為較於張守一而言,要遜色不少。
若是沒有張守一受創之消息不脛而走,恐怕這兩尊定海神針般的真人高手,絕然不會聯袂而至。
聽聞元初山的丹境真人,號稱劍術超絕的玄燁子這般言語,寒煙寺的祖師濟源心裡置若罔聞,不過面上卻是沒有表露出來,只是淡笑一聲:
“說起來上次見著張真人,還是在許久之前了,貧僧聽說玄燁子道友之前曾與張真人一同去會過那自西海而來的妖龍,不知得來的消息是否屬實啊?”
老和尚表面虛心求教。
而負劍的玄燁子聽後,心中不屑一哼:“老禿驢,什麽情況你能不知?你若真是一點不知,今日怎會與本座借著這由頭,一同到訪神霄山?”
但就算心裡腹誹不已,玄燁子表面卻仍是神色如常,並且開口附會道:
“不錯,那一日得見張真人力挽狂瀾,雷法轟鳴震蕩間,叫那蛟龍哀嚎喋血長空,一身神威幾如雷公降世般,好不威風,本座見了都不禁為之折服,不由心向往之!”
“因此,今日能率門下諸多弟子,前來這神霄門參與靈台法會,順帶再見張真人一面,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說罷,這負劍修士昂頭,一派冠冕堂皇的模樣,讓人挑不出差錯來。
見此,濟源‘嘖嘖’兩聲,也不多言。
他們二人雖帶著門下弟子前來參與靈台法會,但是說到底也只是試探,還並未做好翻臉的準備。
若是張守一狀態仍然不差,那說不得,也要再按兵不動些年月了。
畢竟他若不死,誰人敢對這神霄門六百載基業,有絲毫念頭?
飛舟駛過雲端,隨後在那神霄山外峰巒之上,暫且停歇。
而神霄門的掌教,身著一襲絳紫道袍的李秋白,早已領著道童等候多時。
見得寒煙寺與元初山的飛舟與門下真傳率先而至,其面上帶著笑意,算是略作恭謹,便迎接了上去:
“歷屆靈台法會,除卻最開始外,都是由著道基修士帶隊主持,這次卻能迎來兩位真人法架,當真是我神霄門蓬蓽生輝。”
“我神霄山門之外,迎客峰早已收拾妥當,其上一應俱全,還請兩位真人帶著門下弟子移步,靜待法會召開。”
李秋白看著玄燁子與濟源這兩位丹境真人下了飛舟,語氣雖有敬意,但言行舉止,卻也並不失大派禮數。
對此,二真人微微點頭:
“有禮了。”
“今次本座與濟源和尚一同而至,一是想要看看小輩之間的切磋,二便是欲借著這靈台法會的機會,與張師兄好生論道一番。”
“不知他人何在?”
玄燁子面色淡淡,一派金丹高人的作風,對著李秋白詢問出聲,而一側的濟源見此默不作聲,但面上也隱有認同之意。
看到這二人這副模樣,李秋白心中不豫,但面上也未表露,憶起之前張守一叮囑過他的言語,便道:
“好叫二位真人也曉得,祖師前些陣子與幾位真人會盟,去降服那跨境興風作浪的西海蛟龍,如今身負些許傷勢,還未徹底恢復,所以目前仍在閉關靜養。”
“不過他老人家臨閉關前夕,倒是囑咐過我不可怠慢兩位,這才特地前來迎接。”
“兩位真人放心,待到法會召開之時,張祖師應當會出面前來,在此之前,若是諸位想要論道的話,我宗墨真人倒是有所空閑,可需要我知會一聲?”
李秋白狀似無意的一番話,卻是叫玄燁子和濟源心念一起,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
不過片刻,二人便又各自收回了視線。
濟源聽完之後,只是道:
“那卻是不必了,既然張師兄還要靜養,我等冒昧叨擾卻也不妥。”
“正好待到法會五宗真傳交鋒,再與其面見交流也不算遲。”
“山野修士餐風露宿,尤其是我脈寺中多是苦修之僧,犯不著這般多的虛禮,想來元初山的弟子也是。”
“掌教留些人手指引便可,剩下的我等自便就行。”
將元初山和寒煙寺的一行修士,都在這迎客峰上安頓妥當,聽到寒煙寺的老和尚這般言語,李秋白自然不會否決。
“既然如此,那就失禮了,正好法會的事宜還需我來處理,兩位真人,告退。”
說罷,李秋白拱了拱手,吩咐左右門人暫留於此,並知會了這峰內的凡俗雜役,以添作人手後,便往山門內駕雲而去。
見到神霄門掌教離去,玄燁子和濟源吩咐門下收拾妥當,隨著神霄門人前去選擇留宿地點後,二人便複又聚在了一起。
玄燁子眼神微眯,看向了神霄門主峰的方向,語氣飄忽不定:
“當日,本座親眼見得張師兄施展雷法,後而受創吐血。”
“李秋白說的,應該沒有多少出入。”
他身畔的濟源和尚聽完,倒是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道:
“是與不是,這一場法會結束後,總歸還是要探查清楚的。”
“道兄,只希望到時你我可不要忘了,咱們自家是何等處境。”
老和尚須發皆白,看起來慈眉善目,但是言語之中卻是帶著陣陣冷冽之意:
“修行之道,財侶法地缺一不可,欲成大道豈能不賭?”
“若你我稍微行差就錯,沒有達成所願,那以後必將是錯失良機,後悔終生!”
許是聽出了這和尚挑明之意,玄燁子悠然一歎,也不再繼續作偽:
“你我都是散修出身,得了些傳承歷經不知多少艱辛,才成就今日金丹無量,可想要再進一步,卻是難上加難。”
“因此無論是為了自身,亦或者是為了背後道統,都不能放過這等機會。”
“張師兄活至今日已有了八百歲,又被本座親眼所見受到重創,他又能多活幾時?”
“老和尚且放心,你若試探,本座必為你掠陣,墨虞那小姑娘縱使成就上品金丹,但也不過只是乳臭未乾罷了,只要張守一真出了狀況,僅憑她一人之力,又豈能攔得住你我?”
“真試探清楚,來日法會結束,你我拉上三五散修,再許以重金請來一二位金丹高人,這神霄門.”
“必當是我等囊中之物!”
“到時候好處,你我二宗平分!”
二人交流,早已布下了隔絕法陣。
所以其中毫不掩飾的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清風拂過,落葉晃動。
季秋自峰內洞府之中睜開眼眸,自打坐狀態轉醒,慢慢站起,抖動了下身子。
就是這一下,他渾身上下穴竅齊開,有氣勁運成周天,氣血如烘爐,蘊於身軀凝而不散。
自從突破至道基之境後,季秋的身軀經過靈氣洗刷,便已是脫胎換骨,周身無垢。
但須知道,這段時間他不僅煉氣之道有所增長,同時在第二世時,所修來的那一身武道文道修行,也未曾落下分毫。
作為曾經走過一遭的道路,如今重頭再來,季秋再也沒了最開始時,那般艱難晦澀的感覺了。
有著無漏之軀的加成,在過去的時間裡,季秋幾乎每隔半個月便會破開一竅,時至如今更是早已內成周天,伐毛洗髓,證得了金剛之身!
文道修行,也是一樣,未曾停滯分毫。
曾經作為張巨鹿那一世,季秋的心靈境界便已凝結了一顆文心。
所以回歸本我之後,在此道之上的修行,季秋已經是屬於境界已到,不過本身未達罷了。
正因如此,當季秋開始修行儒道五經,養浩然之氣於肺腑間,每日於腦海蘊養至陽念頭後,如今近三年過,那心肺之間的一顆文心,也已順理成章,悄然升華而成。
文心一成,可念頭純陽,至極至盛,吐氣如劍,百丈殺人!
絲毫不弱於道基大修!
而季秋三道同修,當年就斬過筋骨皮膜髓等肉身五境修成大半的武道高手,甚至隻手撼過那大炎氣運真龍。
所以他的道行,自然不能等閑視之。
起碼,普通的道基初期,是絕然不會是他的對手,哪怕是道基中期,真搏殺起來,也未必能扛得住他一身神通!
【季秋】
【境界:道基/金剛/文心】
【功法:渡世太平經、儒道五經、赤元淬體功】
【天賦:七竅玲瓏、風雷擎天、無漏之軀、太平道意】
【神通:通天雷劫】
【武學/術法/神通:懸空武道(超凡脫俗)、太平六術(登峰造極)、神霄五雷(爐火純青).】
【雜學:中級符籙(登峰造極)、初級煉丹(登峰造極)】
看著如今三年已過,將張巨鹿一身所學盡都融會貫通,徹底恢復了往昔強盛的狀態面板,季秋輕吐一口氣,甚至有種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感覺。
“靈台法會,算算天數,也已經開了三日有余。”
“法會為期十數天,以往最開始時都是客客氣氣,互相閑談交流,論及道術理解。”
“但三日一過,也是到了各門各派,爭個意氣長短的時候了。”
“既如此”
季秋抬手,將那一側疊放整齊的紫衣道袍直接召來,隨後攬衣理領,取一支玉簪束發,三下五除二,便已是收拾了妥當。
“承了張真人和神霄門如此之多恩惠。”
“也是時候,去看看此世三山五湖的修仙傳承,到底都是個什麽模樣了。”
自語一聲罷了,季秋唇角輕勾,足履登雲靴,腳下生風塵,一步跨出,便是出了洞府,馮虛禦風。
直往那靈台法會所舉辦的山峰,駕馭一縷清風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