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下,修行界中。
天魔道主,號曰‘魔師’,五百年前在正道大昌之世,以一手種魔之法,人面千相,生生開辟一道,時至如今,早已不知深淺。
但就憑其數十載不履塵世,依舊在山野與邪派修士口中,被稱頌為天下第一,就能看出,其之修為,早已屹立於金丹之巔!
血海道人,曾在補天派兩尊真人圍殺之中,以一手血海滔天之術,血海不枯法力不竭,生生反殺二尊真人,直接導致了聲名赫赫的補天派滅亡。
其之實力,早已達到法域之境,於其中造詣匪淺。
殺生寺院主,殺生僧自枯榮寺出,半面佛半面魔,融合兩道之精要,雖只是草創殺生寺,但一身實力在當年打上枯榮寺時,便是法域真人之境!
轉輪宗的轉輪王、魂幡教的魂幡主!
哪一尊不是天下聞名,縱橫捭闔,手上沾染過數尊真人性命不止的狠人!
因此才道,傀儡宗與長生教,能與這另外五宗齊名,只不過是因邪魔道脈有真人坐鎮,便可以稱為旁門道統罷了。
不然,莫天行和閻缺,隻單論道行,哪裡及得上這五人!
往前一顧,百余年間。
何能有人,值得這些高人出手?
除卻那北境的妖族巨擘,亦或者隱世大能外,待到正道諸宗覆滅,便再無一人見識過這些邪派真人動用神通。
然而,就在當代!
五大道統,不約而同,卻收到了同一個人送予而來的拜帖。
亦或者可以說是.
戰書!
魂幡教。
萬枯山,萬靈寂滅之地!
一杆魂幡旗,千萬亡魂入我門來!
修行一門寂滅萬靈經,魂幡教主祭煉一面魂幡,以六尊真人、八十八道基、一千八百煉氣修,九萬九極數之凡人性命神魂,煉就一杆魔道鎮宗法寶,招魂幡!
此幡一動,如是鬼哭神嚎,天地蒙陰,更能招萬千蘊養之陰兵,與主一同禦敵,實乃一等一攻守之至寶!
這一日,在那萬枯山巔,聽得門人來報,魂幡教主睜開一雙眸子,其中陰陽二氣縱橫。
末了,不過一聲冷哼罷了:
“紫霄山,嶽無雙?”
“以不過四十之齡,證得金丹大道,又能合四方之眾,殺上皇城扶龍庭,確是時代之子,氣運所鍾無疑。”
“大世將臨,本不欲與汝計較,可汝不在那燕京城中與女帝琴瑟和鳴,非要替昔日枯骨正名,是為哪般?”
“既給我魂幡教送來拜帖一封,那九月初八道一峰上,另外幾宗,又豈能有不送之理。”
“到底是不知輕重的小輩.”
魂幡教主眸中生出幾分對於某人的忌憚,又隱隱含著些許挫敗:
“那長生教主和傀儡宗主,不過是最末流的丹境而已,殺便殺了,但汝卻不知,我等剩下諸宗,底蘊究竟如何!”
“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就欲開宗立派,擅自挑起道統之爭?”
黑白玄光交織,萬千陰兵縱橫,只見這膚色蒼白的黑衣教主起身,將一面玄光繚繞的小旗迎風一招!
刹那間,天地昏暗,萬鬼齊嚎!
“且叫本座來看看,”
“汝到底能有幾分斤兩!”
轉輪宗。
沉寂多年,修陰身之道的鬼道真人轉輪王,接收到了凡世傳遞而來的訊息。
“九月初八,道一峰上,與吾論道?”
他的聲音蘊藏著寒氣,沒什麽情緒波動。
“那想來魂幡教的老東西,也會去了。”
“之前道兵現世,就拚殺掉了我宗長老,此仇此恨,待吾陰陽道玄身大成,躋身金丹巔峰之日,定要一論高下!”
“不過在那之前,正道諸宗若想複起,卻是不行。”
“那可是我輩昔年耗盡了一切手段,才最終壓了下去的時代,如今才剛過了百余年好日子,豈能任由他們再度崛起?”
“誰敢露頭,皆斬也!”
森羅殿前,一尊石像鬼神,隱約露出了輪廓。
而他座下,森寒陰氣衝天!
殺生寺,一派佛家清修之相,設立於鄉野之間,人煙罕見。
但埋葬在這所寺廟之下,卻是枯骨累累,堆積如山!
院主殺生僧遠行歸來,表面慈悲。
可待到他聽聞季秋於道一峰上設局,欲與他一較高下後,眸中卻是精光閃爍:
“當年江淮海,我那師兄顯出行蹤,事後風聲放出,就是因那鄂王世子,當代大燕太師嶽無雙而起。”
“既二人有所關聯,此人又以紫霄掌教為名大開山門,邀我論道,師兄又豈能不來?”
“沒曾經歷過歲月沉浮的小輩,不知諸宗深淺,敢於道一峰論道五宗,注定只有覆滅一條路可走。”
“正好借此事,徹底伏殺我那師兄,也好過再叫其逃遁!”
血海道。
一處無邊血池之上,有一血袍道人立身。
他盤膝於此,好似一片天地中心,座下有一朵血蓮綻放,妖冶而又詭異。
當此人聞得後輩符籙傳訊,得知到了大燕太師送予而來的拜帖後,無邊血池,頓時由靜轉動,滔滔而起,蘊含震怒之音:
“宵小,宵小!”
“安敢欺我至此!”
“昔日斬我宗長老,此仇還未結束,又想取締我宗如今基業,立你正道紫霄?”
“簡直放肆!”
宣泄一通後,血海道人複又冷笑:
“不過,也好。”
“本座一人之力,難以覆滅大燕,為宗門著想,不得已隻得從長計議。”
“但此人一路坦途得道,沒有碰過壁壘,妄圖顛覆邪魔道脈,實是膽大妄為!”
“天魔道的道主、轉輪宗的老鬼、魂幡教的魔頭、還有那殺生寺的殺才,哪一個不是法域起步,說不得其中還有一二窺得金丹巔峰之道的大能!”
“此番此子雖是挑釁,可卻也並非不是大好良機!”
“我宗血仇,當於九月初八,一雪前恥!”
“哈哈哈!”
念及至此,這道人桀桀一笑,心中暢快。
天魔道。
天魔道宮,雖為道脈傳承之所,然而天魔道主,卻並不在此。
不過他的耳目,卻是遍布道宮的每一處角落。
幾乎才不過剛一得到拜帖訊息,那處在極北之境,身受風霜磨煉的蓋世魔頭,便已盡知前因後果。
他立身所在之地,是那北元之境。
“嶽無雙麽.”
這是一處冰原,是比之北元草原,還要再往北的地界。
萬裡之間荒蕪寂寥,寒冷刺骨,更無人煙存在。
此地的唯一優點,就是因此域靈氣潮湧,因此較之其他地帶,靈氣要更加活躍三分。
而天魔道主便因此點,近十幾年來一直閉關於此,未曾步履塵世分毫。
哪怕是當年趙牧隕落燕京,也不過就是叫他稍稍意動,便不再關注。
像是他這種活過了無數歲月,近乎瀕臨大限的金丹真人。
在他的眼中,剩下唯一值得執著的事物,也就只有更高的道了。
僅此而已。
“趙牧取一城凡俗之命,煉天魔道果,證得丹境巔峰,論境界已不遜於我。”
“可卻依舊隕落於了燕京之中。”
“他雖神通術法差我遠矣,但也不該如此脆弱才是。”
“嶽宏圖、張子厚,再算上那條出世真龍,以及南燕的女帝,充其量最多也不過就是教主宗主之流,絕非丹境後期敵手。”
“況且縱使不敵,也不應連逃遁之機都無,定是有什麽本座不知之事發生。”
“如今八載過去,當年那一戰本應不起眼的小子,竟位列運朝三公,受封景王,還敢開紫霄山,號一代宗師。”
“看來.這紫霄掌教嶽無雙,非是普通之輩。”
冰原之上,盤膝坐於風霜之中的天魔道主,目視天地茫茫,神色無有任何波動:
“不過就算這樣。”
“也是要去一趟。”
站起身來,背對風霜,他的身形慢慢消失無形。
“我輩修行,修一口氣。”
“此乃道爭,豈能以我數百年之威名,全了一後進之輩?”
“道一峰麽”
“昔年本座天魔萬相,連破四脈,今日舊景重現,卻是不知,孰勝孰敗否?”
隨著低語之聲漸漸消退。
偌大冰原,再度恢復到了寂寥模樣。
時間一晃,春去秋來。
大燕太師嶽無雙,先是於紫霄山開宗立派,廣傳天下。
緊接著更是下了一坐數年的雲海山巔,隻身仗劍,隨即便去往了昔年因正魔論道,早已靈氣崩碎,斷了半邊的道一峰。
消息一經醞釀,無論是邪派修士、山野散修、亦或者道脈、還是武夫,皆都領會到了其中含義。
隨著時代更替,大燕趙紫瓊代趙牧立新朝,這麽多年下來,那昔日的鄂王世子,早就成為了站在山巔的人物。
然而正魔道統之間,卻是隔著血仇!
再加上邪魔道脈昔日凌駕於九霄,肆意收割凡人,又天然與大燕站在了對立面上。
因此,無論是正道宗門亦或者人間運朝,只要想更進一步,那麽二者之間,便早晚會自起兵戈,勢同水火!
不過在那之前。
有一個在玄門與皇朝之中,都算得上是舉足輕重的存在,卻是率先踏出了這一步。
這一天,道一峰!
此地屹立於極西之土,一片荒蕪,既不屬於北元,亦不算大燕疆土,但卻是曾經的天下第一山!
相傳,道一峰乃此域與外界連通的樞紐,若是靈氣潮湧複蘇,此地頃刻間就足以化為一方靈脈,足以支撐法相真君修行!
不過在百余年前,一場由各方真人廝殺的大戰,卻是將此山給生生的從中轟斷開來!
當年高聳入雲的巨峰斷裂,一半仍保原貌,而另一半卻是傾斜落下,倒插入地。
隨著滄海桑田過,其上布滿青苔,不過也算是又形成了一番別樣奇景。
人力在這足足數千丈的宏偉巨峰面前,顯得是何等渺小。
不過看著那斷了半邊的巨峰,也足以想象當年,此地到底是爆發了何等激烈的交戰!
這一日,有白衣道人,降臨道一峰。
他在那被削了半截的道一峰主山,略微停留,隨後尋了一張巨石盤膝,閉眸養神。
不久後。
有滿身素白,執一柄劍的女子到來,於那斷裂一截,直插入地的原本峰尖落足,默默注視著。
補天派,陸真人。
有一身劍意衝霄,背著一道古樸劍匣的青年,滿面風霜,抱著雙臂靠在岩壁之前,未有其他動作。
南越劍池,杜白。
一聲清亮龍吟,隨即化作著一襲宮裝的青發女子落下,叫得季秋眉頭輕挑,而緊接著,當那風華絕代的紫衣身影一閃而過,卻是引起了他心中幾分無奈:
“怎麽都來了.”
在心中念叨一二後。
還不算完。
一身布衣,看似清貧的老僧人,與一手捧八卦盤,須發散亂的老道士,聯袂而至。
枯榮寺的南海禪師,還有一位.不知是誰,但從隱隱自成一方的氣息來判別,竟是一法域大修!
想來,估摸著和枯榮寺一樣,也是不知是哪方昔日的大門大派。
其處境,倒是要比紫霄、補天等派,強上不少。
季秋睜開眼,目視著一眾來人,心中不禁感慨。
原來此世早在不經意間,就已不再是最開始模擬之時,那般舉世皆敵的模樣了。
從改了嶽宏圖之命數,一路走來數十年,在他的背後,能夠聚集而起的一股力量,已然是不遜於一方強橫勢力!
縱使口稱巨擘,逆轉天命,也非是不可為之!
念及至此,季秋心中更是充滿銳意。
那麽此戰,便更要掃清一切,叫得天下眾生皆知曉,什麽是當今人族修行界的
天下第一!
這道人心中想罷,對著眾人,皆是一一眼神示意:
“諸位道友。”
“今日本座邀戰邪魔五道之主,於此道一峰上設局,承蒙諸位坐鎮助拳,在此拜謝。”
“但既下了拜帖,說是一人隻身論道,便不會食言。”
“哪怕對手是邪魔道主,也理當如此!”
季秋言罷,元陽劍橫放於他雙膝之上,道人抬起手指於其上一劃而過,有‘劈裡啪啦’的神雷,若隱若現,縈繞不散。
按劍聽雷音!
這一手法精湛,當下就讓那與南海禪師一同而來的老道士目露驚色:
“這大燕太師,果真不凡!”
“於無聲處聽驚雷,這不僅是紫霄雷,同時還蘊藏著別的雷法痕跡,不遜於紫霄雷法,二者合一,堪稱融會貫通,精妙絕倫!”
“老道我活了這麽些年,能在這個年紀做到這種程度的,只在當時八百道域尚開,那位離開此界的重陽派真人身上見到過。”
“那一眼整整七百年呐!”
“七百年沒有見識過這等人物了,看來百余年後,我玄門大道當再興矣!”
不談老道振奮。
敖景看到季秋施法通玄的一幕,不由撇了撇嘴:
“這種性子,什麽時候能改一改。”
倒是趙紫瓊不言不語,並沒有多做什麽表示。
而待到陸渺渺和杜白,皆是與季秋一樣,作眼神示意後。
這斷了半截的道一峰,才突有變化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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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