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可以抹去一切。
也可以將本來落寞無聲的消息,傳的是天下皆知。
兩年後。
元初山、寒煙寺、落陽觀、長春府四脈旁門道統,聞得神霄山祖師張守一隕落,舉四宗之力,共伐神霄。
卻不想,竟落入到了精心布置良久的設伏之中。
待到張守一假死出棺,神霄掌教李秋白與季秋雙雙證得金丹,並覆滅了四宗傳承的消息,在這北滄州慢慢傳遍後。
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剩余的旁門道統,聞得此訊息,盡是震驚不已。
北滄州荒蕪,不過旁門傳承一十三道罷了,地域雖遼闊,但蘊有靈性之地,卻是寥寥無幾。
除了最中心的晉國外,能成體系的人族國度,大都以城邦為居,或是偏僻城池。
那覆滅的四大宗派,皆是環繞神霄四方的傳承,互成犄角之勢,多少帶著些遏製的意思。
不過此番,當神霄門以雷霆之勢,將這寰宇掃清,北滄的格局,便可謂是徹底變天了。
若是有朝一日得逢天眷,這神霄當真能出一尊法相真君.
東荒八百道域之一的這北滄州,是否還能再叫北滄,都尚在兩說之間。
神霄山。
春去秋來,已至霜降。
但這茫茫雲山,五大峰巒,卻是依舊四季如春,靈氣氤氳,宛若仙境。
自北滄州靈氣潮湧漸起,本就是唯一一處三階靈脈的神霄山,環境也有了些許蛻變,靈氣開始變得越發濃稠。
季秋與諸位金丹真人,都曾私下猜測,可能這神霄山,便是北滄州複蘇的天地靈脈之根所在。
若當真如此,那自是大喜之事。
北滄曾經因元神大戰,而逐漸凋零,若是能恢復全盛之貌,縱使不能為頂級道域,但作為一方正宗的根基所在,自是綽綽有余。
在那蒼松一側,清風居中。
季秋盤膝於靜室之間,一呼一吸,綿長至極,頗有一副有道全真的模樣。
細細看去,可見得這道人手腕與裸露的肌膚,晶瑩若玉,但隱隱間,卻又泛出點點金芒,輝耀奪目。
這落在修仙有成的真人眼中,可稱季秋一聲煉體大成。
而在他自己的修行體系之內,則是庚金不滅體圓滿,為天象之境!
當此時,道人身上靈機越發濃鬱。
他的雙眸睜開,猶如神光外露,兩隻手掌來回變動,結成一式又一式複雜的道印,繼而輕喝一聲!
嗡!
一道介乎於有形與無形之間的氣場,隨著道印脫手,便從這道人周身顯現,逐漸擴散開來,幾乎頃刻間,就將這不大的清風居洞府,方圓籠罩。
這,便是法域!
雖在上一世積累之中,季秋早已對此感悟透徹,但畢竟主身結丹時間尚短,自那之後又經過兩年沉澱,他這才重新將這法域徹底得悟而出。
也就是說,現在的他,已是一尊貨真價實的金丹中期,法域真人!
此時,距離覆滅四宗,也不過隻過去了不到兩年時間而已。
若是季秋的修行速度一旦傳諸出去,怕是又將引起一陣不小的風浪!
【季秋】
【境界:金丹中期、天象、文心】
【功法:補天經、儒道五經、庚金不滅體】
【天賦:補天道體、風雷擎天、天象武軀、太平道意、劍心通明】
【神通:通天雷劫】
【秘術:一法補青天】
【武學/術法/神通:懸空武道(超凡脫俗)、太平六術(超凡脫俗)、紫霄劍經(超凡脫俗)、神霄五雷(登峰造極)、嶽家槍(登峰造極))】
【雜學:高級陣法(登峰造極)、高級符籙(登峰造極)、高級煉丹(登峰造極).】
【法器:元陽劍(道兵)、日照鏡(法寶)】
目視著模擬面板上顯示的狀態,道人目光帶著審視,總結著近些時日的提升。
想那落陽觀的丹道、長春府的符籙,都是一絕,有著三階傳承傍身。
將他們的底蘊一應搜刮,以追本溯源法,季秋將自己對於符籙與煉丹的造詣,已是盡皆提升到了高級,也就是大師之境!
比如金丹境的輔助丹藥,再比如突破金丹的結金丹等珍貴靈丹,對於將高級丹道研究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只需靈藥足夠,季秋便可信手拈來。
至於符籙,他更是達到了虛空繪符,可召風雷,描繪出大神通之術的境界,堪稱驚天地,泣鬼神!
神通、寶術、雜學。
季秋數世積累傍於一身,即使境界未至絕巔,但一身所學,任哪個壽八百秋的金丹真人前來,也不及他也!
“終於,重掌這一身道行了。”
站起身來,道人拂袖,感受著法力流動,面上含笑。
在他身畔案桌上,一頂玉冠,紫霄道袍,一應飾品掛件,擺放齊全,一件不少。
此時他那清風居洞府之外,已有數道傳訊符文,懸浮於空。
待到一一查閱過罷。
道人也未繼續耽擱時間,將穿著整理完畢後,束發於冠,紫衣玉佩未落,盡顯莊重之色,便出了這洞府之門。
只見此時外界晴朗,兩株青松長青,全無凡俗寒霜冷冽之景。
今天,是個隆重的日子。
屬於他與李秋白的金丹大典,就在今朝。
而此時,神霄峰上,禁製大開。
幾乎數十道流光,自各峰山腳齊齊直通神霄山巔,將天空渲染的一片神聖,霞光彌漫。
有來自整個北滄的八方修士,旁門真人,左道真修,經過了兩年的時間沉澱,一經神霄拜帖奉出,可謂是盡皆來賀!
在這五峰上下。
只見一眾眾前來觀禮之修士,或騰雲駕霧、或禦使飛劍、或騎乘雲鶴,與靈鳥共舞,在這漫天雲海之間來回穿梭。
他們的目的地,皆是那神霄峰上的觀禮道宮。
大有一副,萬仙來朝之象!
巍峨道宮,道韻流轉,屹立神霄峰巔。
季秋從那清風居內走出。
一路騰雲駕霧,化作流光,馭氣乘風,未消片刻,便一路越過重重山階,往道宮行去。
凡路途所見,諸弟子見得那一襲紫霄衣角掠過,皆俯身作揖,口中一聲聲‘季真人’不止,從山腳一路延續到了山巔,都是不絕於耳。
不多時,待到他腳步踏入大殿,抬首一望。
只見殿上雲集的諸真人,皆是依次起身,行道禮恭賀。
其中,有季秋曾見過一面的聽濤閣杜真人,也有北滄另外旁門道統的真人前來。
聽濤閣、地火宮、琉璃派,玄光教,坤鼎宗
待到元初山等四脈除名後,北滄一十三道旁門傳承,便隻余下了九道。
今日一見,殿上八尊真人落位。
便知,已是盡數齊至,未有一方缺席!
足以見得,今時今日神霄之威望,已是令各派尊崇不已!
“聽濤閣,為季真人賀!”
“恭祝真人,金丹結成,自此大道恆通!”
“地火宮”
“琉璃派”
“玄光教”
隨著左手一邊的聽濤閣杜真人,見得一襲紫衣的季秋率先入殿,起身恭祝。
那地火宮的地火宮主、琉璃派的琉璃真人、玄光教的玄光子等諸修,也皆是起身站定,恭祝季秋,證得丹境,號曰真人!
對此,季秋自是一一稽首,聊作回禮。
緊接著最上首處,一身紫霄道袍,一改往日隨性的張守一,便微微點頭:
“繼開派七百載後,今朝我神霄門,再添兩尊真人,位列上殿!”
“故此,廣邀諸方道友,共參我派金丹大典,坐而論道,鑒賞觀禮。”
說罷,張守一手掌一揮,那殿外門人隨即心領神會。
嫋嫋青煙,香案焚起,祝高禱詞,禮拜玄章。
待到末了,儀式作罷。
殿外便有華彩衝霄,與那數十道霞光交匯,醞釀過罷,齊而炸開,作靈蘊花瓣飄飛,漫天舞動不止。
天花亂墜!
那神霄門下諸峰,又有點點靈光升騰,化作璀璨金蓮徐徐上升,與天幕映襯。
地湧金蓮!
咚咚咚~~
古鍾奏鳴,以鍾聲奏樂,蕩滌萬物,開陰陽而喚靈台靜明。
待到這準備良久的諸般異象,一一顯現而起。
凡五峰上下,無論弟子門人,長老執事,外宗來客,今日見此.
皆是俯身作揖,向那神霄道宮一拜!
如此大手筆,端得是排場十足!
那殿內諸真人入席,神魂對於外界,自是一覽無余,又見得案桌前靈果靈酒頗為不俗,都不由咂舌不已,暗自豔羨。
“這神霄門,是當真要興盛了,一門四金丹,又剿滅了四方道統,怕是假以時日,正宗就望!”
“如此資源,果真財大氣粗!”
地火宮主,琉璃真人等修士,皆以神魂交流,談論著關於神霄一脈的種種不凡。
“想那元初山的玄燁子、長春府的老瞎子,都是法域境的強橫真人,卻不想連一尊金丹都沒換走,便落得個四宗覆滅的結局。”
“難不成張真人,當真要成了那萬壽無疆的萬壽真君?”
玄光子與坤鼎宗的真人交好,二人一道前來,見得張守一雖是氣息暗沉,有遲暮之相,但也已再不敢與從前一般猜測了。
畢竟前車之鑒,歷歷在目!
在一眾真人的注視下,一應儀式禮畢。
季秋授得了太上印綬,象征其身份已與張守一齊平,皆是這神霄門的執掌者之一。
緊接著,便落入神霄主位,與李秋白坐於臨側。
殿內仙光繚繞,諸修談笑,觥籌交錯。
時不適談玄論道,互而講經,季秋偶爾隨口道出一句,也是引得諸修頻頻側目,暗驚不已。
話不在多而在精。
這神霄門的新晉真人,雖未曾多言己道,但不過隻憑三兩句插話,已是勾勒出了其本身對於法術的深刻見解。
真可謂是
“英雄出少年啊!”
那位於極東邊陲之地的玄光教玄光子,從季秋話語得了三分感悟,一時感慨不已。
想他當年曾與張守一共同力伐蛟龍,也見識過那位的風采。
但今日一見,他這後輩,已是更勝其也!
張守一此時,看著季秋不過些微動作,便使得諸真人色變心驚,撫了下頜長須,雙眸微閉,欣慰的同時,也不覺回想起了兩年之前的一幕往事。
那是在掃平四宗,祭奠戰死的弟子門人之後,所發生的一件大事。
一件叫他張守一即使歷盡千帆,卻也不由因此大喜大悲,足足過了良久,才最終徹底釋懷看開的事情。
“本座縱橫一生,終其一生,都是因那北滄真君所遺留的道兵,而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改變。”
“本以為此生縱死之際,都是無緣見得那道兵真容,卻不想峰回路轉,我神霄教出的弟子,竟能得那北滄真君首肯,將其覓於掌間。”
想起當年,那道人執一柄赤紅法劍,入了後山與他講述事跡,告訴那劍就是他心心念念,苦求一生都未得來的道兵之時,自己還是滿眼不可置信。
但如今回想,這困住了自己一生道途的東西。
到了末兒,竟也是看開了。
“或許,本座這一生,就是為了季小子開辟道途而來的。”
“若是他當真能將神霄發揚光大,從這邊陲小域帶出,俯瞰茫茫天地,位列一方正宗。”
“那哪怕老道我因此背負昔日無端罵名,亦是無憾了。”
壽元末期,張守一對於這些,也沒了多少念想,早已看淡。
道兵又如何?
終歸不過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罷了。
哪裡比得上這傳承世代不滅,薪火相傳來得重要。
這般想著,張守一已是滿意至極。
於是乎面對諸真人或是真心,或是假意的道賀攀談,老道也是沒有拒絕,反而言笑晏晏,一一附和相應。
今日召開這金丹大典。
一來是為了給季秋與李秋白唱名。
其二,不就是為了給這些個他派真人,展露展露他神霄門如今風采的麽!
既參透不出法相奧妙,無更進一步之機,那這些個面子的事兒,他張守一自是看得極重。
一時間,道宮大殿內,氣氛融洽之至。
直到
那玄光教的玄光子,面帶儒雅笑容,正與鄰座地火宮主講著些門中趣事之時,突然神色一變,面上笑容頓消。
緊接著,這道人豁然起身,捂著胸口那枚倏忽破碎的玉佩,便咬牙道:
“何方宵小,竟敢趁本真人不在,破我門來?!”
此言一出,殿內各方真人,皆是目光聚焦,為之一震。
家被人抄了?
諸修心思起伏間。
只見那玄光子滿面怒色,不欲多言,正欲起身,向著張守一季秋等主人家告歉回宗。
卻在腳步邁出之時,隨即頓住,繼而面色慘白:
“怎麽可能?!”
循著他目光望去。
赫然便見到,玄光子拂袖召出的一枚寶鏡,突兀生出了道道裂紋。
玄光教至寶之一,玄光兩儀鏡,一面子鏡存於宗門,一面母鏡留在了這玄光子身上。
但現在,其身上的母鏡竟是生出了裂紋!
這昭示著什麽,自是不言而喻!
要知道,玄光教可不弱!
宗門除卻他這尊法域真人外,尚有另一尊真人坐鎮。
一尊真人持法寶,加上護山大陣,哪怕是法域親臨,也不可能叩開玄光教的山門才是。
但現在.
這兩儀寶鏡,竟然出了大問題!
玄光子身子一晃,心胸幾度起伏,隨後眸子緊緊盯著手中裂紋寶鏡,不欲放過任何一處細節。
這子母兩鏡,尚有一處作用。
就是另一方破碎之時,即使在遙遙萬裡之外,其中一方依舊可以見得其碎裂之時的一幕場景。
“本真人倒是要瞧瞧,究竟是何方神聖!”
哪怕位於殿中,此刻玄光子也是儀態大失。
他咬牙切齒,催動法力,演化寶鏡,隻為一探究竟,也顧不得他人眼色了。
法力回溯,於鏡面漸漸生出波瀾。
隨後
玄光子雙眸一縮。
而殿內諸真人,時不時神魂瞥向此鏡的修士,也都沉默了。
他們
赫然見得了一道蛟龍甩尾,與無數東海群妖,上了玄光一脈。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寶鏡破碎,那道人‘蹭蹭’後退兩步。
“東海,怎敢罔顧我人族聖地與正宗約束,大舉侵入,上得一方道域岸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