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陽山,瑞雪消融。
此刻,千輝同綻,萬道齊鳴。
天地異象頻頻於商丘古國的領域顯現,似乎正昭示著一尊踏足了‘神話領域’的偉大存在,就此誕生!
在莽荒大世。
類比後世‘元神’級數的存在,在這個時代,都算不得無災無壽,永生不死,他們不曾涉足元神的精妙,故此即使有著搬山倒海之神通,也終歸有面對死亡的那一日。
而超脫了那層枷鎖的人物,才能脫離壽命的界限,與日月同輝,儼然如同神話。
比如太古遺種之中的極致大凶,純血大族裡的魁首族主
還有,存身於無上神山,生靈禁區之內,達到了封君封號層次的仙裔。
那些個比之人族要久遠太多的種族,亦或者個體們,達到了目前的‘人’,從未抵達過的巔峰。
所以,人族腳下的土地,才只有對比浩瀚莽荒來看,顯得渺小無比的東夷諸州。
它相較於外界,相比於龍窟、鳳巢,這些由得太古遺種組成者們所統禦的疆域,相較於流淌著仙裔血的純血存在,還有那些神山、禁區、道場內的封號仙裔,不過猶如日月映照下的小小水井般,那樣狹窄。
雖對於人而言,它已足夠龐大,足以孕育出九大古國,無數族部,但不可爭議的是,如此天地,真正的主角與主人,從未賦予過人。
古老的大尊,踏足神話領域的封號封君
他們,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存在。
不過,自今而始。
真正的純血人族裡.
有封號‘泰皇’者,於東夷諸州,商丘古國外,首陽山上,踏足‘神話’!
彼時,天地交感!
咚~~
於刹那間,似乎有古鍾奏鳴。
那首陽山上見識到了季秋之威,來自古國之都帝丘的姬青陽,腦海之中突然一懵,隨後從無到有,隻覺冥冥之中的血脈源頭,有一種莫名的‘知識’,開始緩緩複蘇。
它就像是許久之前,那蒼茫洛水所祭祀的蒼聖草創文字一樣,用玄之又玄的方式,將其所想要播撒的內容,傳揚在了每一尊人族生靈的腦海裡,並且深深的銘刻在了他們的心神之間。
便如同是,與生俱來的一樣。
“人比之天地,不過似蜉蝣螻蟻一般,渺小無比,聚沙成塔,匯為一國,為生存故,窮究百族、仙裔強盛之根本,並效仿修行,方才勉強立足於莽荒,繁衍至今。”
“然,他族之法,於我族言,卻未必適應,仰人鼻息,危如累卵,大廈將傾,朝夕可亡”
“故此,吾來傳道。”
“其為我人道諸法之根,沿其路拾階而上,可悟天地妙理,遠勝”
“他族之路!”
輕飄飄的言語,似乎從遙遠至極的彼方吹來。
不論是近在眼前,突兀遭難的商丘古國,亦或者是遠在極東的日落之地,只要是有人存在的地方。
燧火宮、巫祖靈山、洛水、九黎、古巢.
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心中生感。
一種名為‘煉氣’的大道種子,隨著一尊名為‘泰皇’的先賢,突破了某種桎梏開始。
便將自身曾經走過,師法天地,最適合人族修行的法理,沿著同出一源的血脈,將其深深的扎根在了莽荒之世,芸芸人族生靈的神魂深處,與生俱來,難以遺忘。
慢慢,發芽。
此前,人族觀想太古大凶,純血種族,亦或者仙裔,循著他們的足跡拾階而行,從無體系之說。
哪怕天資卓絕者,所修所學,亦是駁雜無比。
但自季秋斬道,走出新路開始,這一切都變了。
人族,有了‘修行’。
即使不過處於萌芽狀態,季秋並未賦予過任何正宗絕學,只是將至精至微的大道簡言,將儒道法一切修行的本質,蘊藏於天地間的靈氣,將以他之眼界所能觀摩到的事物,傳遞給這個種族之後。
以此世的環境,此世之人的資質,根本無需更多。
畢竟
季秋的眼界,他所講述的本源精要.本身,就代表了帝經之極。
那是,足以媲美此世古尊的道果!
只需慢慢摸索,待到時機成熟,或是千年,又或者是萬年以後。
就憑借季秋曾經聽聞過的那諸多至尊名諱。
這個在後世近乎雄踞九界十方,遍布天宇,有著無限可能的種族.
當是蒼天可踏!
——
“呼呼.”
姬青陽喘息著粗氣,雙目怔怔。
他隻覺得,有一種從未見到過,從未聽聞過的事物,正在緩緩刷新著他的固有認知。
作為商丘古國的嫡系皇裔,封號少昊的姬青陽,將是待到當代姬皇大限將至之後,便受封正朔,統禦整個商丘的古國之主。
故此,他所經歷的啟蒙,那一定是人族之中最為頂尖的。
當年姬皇於崆峒山拜廣成子一百五十年,也見識到了不少仙裔妙法,為道場不傳之秘。
其雖不是先天神靈,但不比季秋一心只求上乘法,而是臨摹照仿,以自己的見解學到了幾分精要。
這些,自也一並傳給了姬青陽,所以他的見識並不算差。
但,即使如此。
有關於腦海之中,憑空浮現,顯得是這麽清晰的道路,他還是.平生第一次見!
“煉氣、道基、金丹、法相、元神.媲美仙裔!”
“此外,斬道、極境、竟稱其足以與封號仙裔,無上古尊相提並論”
“這,這當真是能夠存在的事物嗎?”
見證季秋斬道,踏足尊者。
距離最近的姬青陽,更是猶如醍醐灌頂,感觸最深。
相較於千裡萬裡之外的人族而言,此刻的姬青陽抬起頭來,一睜開眼。
他就能看到,那白發飄揚的少年,此時眸光熠熠,早已擺脫腐朽,得證新生。
‘神話領域’。
這個念頭,於腦海間一閃而逝。
在看到了一側與他表情無有不同的鳳鴻裳,姬青陽更是無比肯定。
泰皇心有萬丈,意圖堪比仙裔古尊!
光憑那境界稱謂.便足見一斑!
他將神話領域命名曰斬道尊者,而且還成功將其走通,如蒼聖一般,將‘文字’與‘修行’一同銘刻在了人族的骨血裡,不能磨滅。
這份功勳早已超越了當代諸位古皇,堪比開辟最初的那幾位大賢!
“見皇辟道,三生有幸!”
一時間,姬青陽心潮澎湃。
而同一時間,看著那一尊如太古神人般,脫胎換骨,已是道成的白發皇者,他終於是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於是頓時雙膝一跪,仰天而望,肅聲一喝:
“商丘古國姬氏一脈皇裔,少昊姬青陽,恭祝我人族泰皇開道!”
“此次少昊千裡迢迢趕赴而來,實有緊要之事,必見王上當面,我父因服自崆峒山得來的仙裔之丹,於帝丘失了靈智,化身噩難之龍,致使無數生靈因此隕落,局勢緊迫,危在旦夕!”
“還請王上看在往昔交情,同族之誼的顏面上,攜辟道之威駕臨帝丘,挽狂瀾於既倒,救我商丘之皇,免於厄難!”
如滾滾雷震一般的聲音,傳蕩於雲霄,響徹在了首陽山上的每一個角落。
也叫方才突破的季秋,還有雲端踱步走下的瑤池天女蘇月謠,將目光一同聚集而來。
只見眼前青衣少年言辭懇切,句句發於肺腑,血脈之間流淌著皇族的血液,頓時便不由得叫季秋,目光漸漸凝聚在了他的身上。
【姬青陽】
【商丘古國姬氏皇族一脈,封號少昊,與太古遺族真鳳支脈龍雀未來族主締結姻親,生有鳳皇聖體,天資絕世,有至尊之姿。】
【因商丘姬皇服不死丹而噩化,故此上首陽山求見泰皇,以求從不可能中,為商丘古國延續生路,救贖姬皇軒轅。】
商丘古國之主,姬皇軒轅。
季秋從方才斬道後的意氣風發,欣喜無比中稍緩過來,思及這個對於此世泰一頗為熟悉的名諱,當下默然不語。
“遭逢厄難麽”
他並不意外。
或者說,早在最開始逆天改命的時候,他就已經知曉到了這個結局。
心念一動,季秋手掌頓時浮現出了那枚帶著血絲的道丹,搖了搖頭:
“你父,是食了此丹?”
如神話照進現實。
白發皇者落於首陽山上,此時風雪驟然停歇。
姬青陽近距離感受著眼前不過少年之貌,但氣息卻如同海淵一般深不可測的無上尊者,禁不住心中一凜:
“王上所言不假。”
“您果真未曾服此妖丹,而是以自身之力,辟道功成!”
他的話語中涵蓋著興奮。
與此同時,一側的鳳鴻裳微微低頭,身形緊繃,未曾直視眼前的季秋,便感覺到了自他身軀,竟隱約傳來了如同太古大凶一般的威壓。
那幾乎是與她同宗同源,但在境界之上卻壓了她一頭的血脈氣息。
在這種情況之下,鳳鴻裳天然就對於眼前這位踏足了‘神話領域’的人道皇者,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未曾聽聞傳言,說泰皇有真鳳血統才是.”
“可為何?”
不談她思緒混雜。
自天邊走下的瑤池天女蘇月謠,此時雙手束入寬袖之中,皓頸輕抬。
她還未曾與季秋開口,如明月般的雙眸,便看著眼前情緒激動的姬青陽拜首陽山,於是想了想,慢聲開口:
“妖丹?”
“那丹藥材質我雖並不知曉,但其之功效如何,大致還是能夠感受得到的。”
“此丹於旁人服之,或許會有不小風險,但似姬皇與泰一的境界,若願脫胎換骨,汲取那仙丹之中的仙裔血,繼承源頭真血,完全不會落得如今帝丘,那一副不可控制的模樣。”
蘇月謠的聲音清脆,但卻並不蘊含多少情緒:
“姬皇接受了送予的仙裔之丹,但在服用之後,後悔了。”
“而流程是不可逆的。”
“造成這般局面,與他的一念之差,脫不開關系。”
季秋尚未開口,來自西皇山的瑤池天女便平鋪直述,道出了一則事實。
但這番話語,顯然不能叫姬青陽接受,於是這位帝子望向了她,頓作義憤填膺:
“仙裔之丹?可天女若當真好心,我父又如何會變成這般模樣!”
“帝丘經此一災,隕落的人族同胞何止百萬.那可都是自古國四方,東夷諸部匯聚而來的精銳塵民,經此一遭,盡作冤魂!”
“我父平素和藹,毫無皇者威儀,哪怕是與未曾開化的部落之民,他都能下車輦與其飲酒,導其走向繁盛,這樣的人若不是出了意外,怎可能雙手盡染同族血!”
哪怕頂著蘇月謠的強大實力,姬青陽聽後亦是眉頭大皺,憤怒之至。
他不能接受蘇月謠的意思,天底下哪有這般道理!
若不是因那枚妖丹,他父又如何會在壽元與實力雙雙陷入瓶頸之時,選擇為了成為仙裔,踏足更高境界,繼而更好的庇佑古國,而去做出蛻去人身的重要決策?
也正是這樣,才導致了今日之局,如若說這一切都是因他父親而起,那姬青陽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接受這個說法。
而季秋此時,則眉眼低垂,凝視著手中之丹,忽然道:
“服此丹,除卻蛻為仙裔血源頭的仙裔之身外,應該還有別的代價才是。”
“比如說,神魂。”
他的面色平靜,似乎已經猜測到了。
而蘇月謠眉宇有著不解:
“神魂蛻變,意味著升華,化為長生長壽之種,雖可能會對原本性情有著一定影響,但彼時姬皇與你早已窮途末路,你二人並非先天神靈,也非上古仙脈,這種是唯一的轉化方法。”
“誰也不知,他為何會在服丹蛻變之後後悔。”
聽得此言,季秋腦海裡,漸漸形成了記憶之中,此世姬皇的輪廓。
隨後,他擺了擺手,眉有倦意,有些感同身受:
“不知麽”
季秋看著眼前眼神如清水般澄澈的蘇月謠,心緒有些起伏,他轉動著手裡的這枚丹藥,若不是因此丹內所蘊藏的藥引.恐怕早就將其給直接捏碎了。
“我大抵是知曉一點的。”
“如若神魂蛻變,會對於自己一手締造的古國情緒越發淡漠。”
“所以那個人的選擇,毫不令人意外。”
“無論是理性的掙扎,還是人性的作祟,都是如此。”
白發皇者透過手中的丹藥,看著那仙裔血的源頭,眼神淡漠。
有些事情,其實就是這麽無力。
如若想要布置什麽局。
那麽高高在上的古尊,亦或者古老存在啊
他們根本不需要露面。
只是小小的撥弄一下指尖,就能叫無數人趁之若騖。
在這種程度之下,人族就好像是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
可也正因如此,弱小者,才更加希冀強大。
即使身如螻蟻,命如草芥,也當有那仰望星空,不受束縛之心。
“事情到底如何,且去看看就知道了。”
“有些東西,經歷過後,自然就能捋清來龍去脈。”
既來此世,當為人先。
於是,季秋目視帝丘方向,對著姬青陽開了口,當下便叫眼前身背千斤重擔的帝子,如釋重負。
同時,他還望向了蘇月謠,沉默片刻:
“伱不是去崆峒山見廣成子了麽。”
“回來幹什麽。”
即使踏足斬道,但眼前女子的實力,依舊深不可測,即使季秋曾與她共同在崆峒山座下聽道三百載,但也不得不歎,這種天生地養的生靈,確實得天獨厚。
也難怪,稱之為仙裔。
而聽得他的話,女子先是蹙眉想了想:
“你沒接受仙丹。”
“所以我原本,是要來送你最後一程的。”
這般實誠的話語入耳,當下便叫季秋臉色一黑。
哪裡有見活人這樣講話的,這姑娘實心眼是吧?
“不過,你沒死,我很高興。”
突然,話鋒一轉,在看到季秋涅槃重生後,即使不知其中細節,但眼睜睜見證了季秋踏足她所理解的‘神話領域’,近乎長生不死,這位平素沒有多少表情波動的瑤池天女,不由唇絳一抿,淺淺一笑,嫣如丹果:
“恭喜了。”
“另外,如今你活出二世,正值躊躇滿志之時,要做頗多事情,受到的阻力之多,毋庸置疑。”
“此前你於首陽山終日清修看不見人影,又受壽元之困,故此未曾前來打擾。”
“但今日過後,如有需要,我會還你人情。”
“泰一,這是我欠你的。”
女子一顰一笑,頓時鮮豔如火。
這副不食人間煙火,卻突兀落入凡塵的姿態。
竟叫季秋恍惚之間,不由想起了記憶之中的某道.紅衣影子。
不過轉瞬,他便搖了搖頭。
魔怔了。
兩人只是神似而已,但實則天差地別。
哪裡,又有什麽相像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