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墟。
萬仙時代,三山祖庭所在。
而今則為‘天帝’執掌,諸神靈仙裔棲息,乃莽荒最盛之地,凡人難以涉足。
隨著西皇母以力搏道,意圖掙開枷鎖失敗,瑤池天女繼承道果權柄,推演轉生輪回奧妙,改西皇山為瑤池,後千載銷聲匿跡之後。
此地,便為扶桑神庭稱尊。
漫山遍野,皆為神庭所屬。
上有天帝乾綱獨斷,十天君牧守十方諸域,九天子代巡昆侖墟,播撒威嚴,後又有戰部六屬,三十六方大天官,可號莽荒第一大勢力。
盛極當世!
只看那昆侖墟正中。
一株龐大到足以遮天蔽日,散發古銅色彩的滄桑之木,拔地而起,直入青冥。
於最為高聳,與雲端齊平的頂端,顯化映照莽荒的一輪煌煌大日,永不熄滅。
它象征著‘天帝’的權柄。
使得莽荒生靈,盡能看的清晰。
只要其中的火焰不熄滅。
神庭的威望,便將於這一方浩瀚天地,永不落幕,儼然如同天地的主人一般。
這一日,龐大的龍首驟降昆侖墟。
屬於祖龍的古尊余威,盡數輻射在了這布滿道場,有無數古老仙裔蟄伏的神秘土地,叫境界高深的仙裔之流,對此一驚,隻覺心血來潮,將有大事發生。
而當他們從閉關之中紛紛醒來,往那昆侖墟的中流砥柱,也是自西皇山銷聲匿跡之後,唯一僅剩的古尊傳承望去之時。
在他們的視線裡.
有一條遮天蔽日的古龍,早已近前,幾乎與扶桑古樹齊平!
“這便是,扶桑神庭?”
踏於祖龍龍首之上的白發皇者仰頭,默默注視著那似乎連通了大地的中心,堪稱‘世界樹’一樣,承載了整座扶桑神庭的古老神木,繼而喟然一歎。
在季秋的視角裡。
這株古老的神木,不愧為托起了昆侖墟的通天靈脈。
它伸展而出的枝乾,密密麻麻,便如法則的道紋一般,延伸在了‘昆侖墟’的每一個角落,源源不斷,將莽荒最為精粹的靈氣提煉出來。
哪怕是祖龍的萬丈真龍道軀,在這株先天靈脈之前,亦是如普通飛禽走獸,稍顯渺小遜色。
它那泛著金黃色的葉子,每一道葉面上,都孕育著屬於先天生靈的‘本源’,若是用來作為養料,足以叫凡人登天,立地法相,稱一聲真君,而要是誕生本源,則便是貨真價實的‘仙裔’,先天神靈!
神庭號稱十方神話,群星天官,百萬天兵神將。
就是基於此,方才形成。
如今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只是可惜了.
在那最為頂端,本應是十日橫空不滅,映照莽荒十方。
但到了而今,
卻隻獨獨余下最為輝煌,在正中煌煌不熄的那一輪大日,象征‘天帝’權柄。
剩下的,由神庭九天子,
有著神話底蘊的神血金烏,所顯化而來的九輪烈陽.
早已經永遠留在了落烏山!
聽到季秋的感歎。
祖龍望向眼前近在咫尺,枝乾泛著璀璨金曦,延伸撐起了整個‘昆侖墟’的扶桑神木,默默不言。
之前的一連串動蕩,已經將他徹底拉回了現實。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即使心中有著滿腔不忿與怒火,可古尊道果破碎,又被眼前這不知底細的泰皇下了道印,徹底製住,祖龍連掙脫的可能都不複存,也不得不暫且低下頭顱。
他托著季秋與大羿,並未直入東夷諸州,卻反而到了這昆侖墟來。
也正是抵達了扶桑神木之前。
祖龍,才曉得季秋到底想要做什麽.
漆黑的龍目裡,夾雜著幾分震撼,他看著神木上有密密麻麻,無數星星點點散發仙氣,浮出身軀,更有神話氣息縱橫,不由一驚:
“泰一,你這是要與‘天帝’鈞死磕不成?”
當此時,星光垂落,有天梯寬闊無邊,十萬神兵顯形,踏於其上,更有天君氣吞萬古,執仙旗法劍,亦或者顯露真身,如太古凶獸遮掩雲霄,恐怖滔天!
一聲聲斥責,一聲聲怒喝!
從十萬神兵,周天神官,牧首四方的天君口中,響徹回蕩於整個昆侖墟!
“大膽狂徒,還不退下!”
“此地有吾神庭共主,莽荒‘天帝’所留神詔庇佑加持,扶桑神木更是天地源初靈脈,防禦古今無敵,更勝帝兵靈寶,閣下莫非以為一世稱尊,便當真天下之大,無處不可去得了?”
神庭百萬神裔,便如百萬星辰之眾,一經聚集,光是喝聲,就足以震蕩穹宇,晃得祖龍都不免心神搖曳。
他如今可不是古尊。
若無季秋在,面對著扶桑神庭凝聚的底蘊、殺招,可不夠看!
畢竟是莽荒當代,天下第一的禁區,是那最頂峰的一!
還不是區區未曾稱尊的人物,能夠碰瓷得了的。
之前赤霄大域發生的一切,只要是稍有手段之輩,便都能窺視得到。
也就是說。
如今人族泰皇泰一,早已經徹底揚名,為莽荒十方,人盡皆知!
面對祖龍問詢,還有那迎面滾滾如潮,聲若洪流的神庭部眾,季秋聽完,卻並未受此影響,只是眸子一轉,側過頭來:
“你說這扶桑神木,號稱天柱。”
“是否.”
“當真不能折斷?”
他是對大羿說的。
甚至話語中還夾雜著一絲好奇。
好奇以他如今的神通法力。
這扶桑神木,到底是否如此,高不可攀?
話語一傳,
赤發大羿頓時一窒,不知說些什麽。
而季秋腳下那龐大的龍軀,更是不經意間顫了下。
斷天柱?
相傳
扶桑神木,為莽荒脊梁是隨著‘萬仙’時代寂滅之後,取代了三教名為‘不周’本源的無上神源,乃是天下一等一的修行寶地。
經‘天帝’手錘煉作罷,更是能以神庭‘神位’為引,為麾下天君、仙眾,源源不斷的提供法力!
這也是神庭十天君、麾下無數神官、兵將,為何能夠戰功赫赫,無可匹敵的原因所在!
哪怕是古尊一擊都不能將其折斷罷?
祖龍心中抑鬱。
即使泰皇將他尊位打落,但這位就抓著了這千鈞一發的時機,他也沒什麽好說的。
不過這通天神木,從某種意義上講,經‘天帝’祭煉,堪稱一體同源,比他那‘尊位’可要硬多了。
只是這些話,他沒有說。
因為祖龍也想叫泰皇泰一,真正與‘天帝’碰一碰。
畢竟,他若不死!
龍窟一脈,包括他自己,豈非永不見天日?
祖龍這般想著,
頭頂之上,一股子叫他靈魂都感到戰栗的氣息漸漸湧現。
那堪稱劍炁之源的波動,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道人衣袖揚起,有無形肅殺之氣彌漫,他望著踏足虛幻天梯,自神木扶搖垂下的漫天仙眾,並指一劍,也未言語,當下——
劍,起!——
東夷諸州,洛水。
大浪奔湧,黑霧滔天!
禹皇踏浪,與燧火宮這一脈的大長老聯手,正於穹霄搏殺鯤鵬,與九道玄尾的虎軀戰將!
本來祭祀蒼聖的茫茫洛水,乃是連通整個東夷諸國、不少古地的無盡源泉,可千載廝殺,無數英靈血,異族血葬入其中,甚至將清澈的靈泉,都早已浸染成了血色!
諸如今日這等碰撞。
多則數十年,少則數載,便會有一次。
千年以來,人族即使元神如井噴,神話接連出世,但面對五尊麾下的仙裔壓力,亦是節節敗退。
時至如今,固守最後兩道防線,才算是勉強支撐!
其一,為商丘與九黎的‘天塹’,在那裡,有著九黎王與青陽大帝鎮守,已三百載未敗!
其二,便是這茫茫洛水,護佑諸多古地,還有曾經的古國薪火。
這條長河茫茫無盡,故此元神仙眾、甚至神話之流,也是屢次進犯,曾經人族有古國天驕一步入神話,但緊隨其後,在三尊道場麾下仙眾攻伐圍殺之下,一朝不慎,都不免喋血在了洛水之中,盡是悲涼。
可即使如此,也未叫這條賦予了‘人’文的發源地,就此失手!
直至如今!
燧火宮、洛水的法相如雨,元神氣息縱橫,攪動萬丈風浪,與憑空如雨落凡間的神庭、道場仙裔,廝殺不休!
神通寶術,性命靈法,底牌殺招.
如此種種,屢見不鮮。
雲端。
“我人族泰皇已證道古尊,爾等還不退去,必遭生死橫禍!”
禹皇雙臂擎天,托起曾得蒼聖祭祀的青銅重鼎,狠狠砸向那遮天蔽日的鯤鵬身,語氣凜冽,殺伐氣縱橫,絲毫不怵,甚至言語之中盡是威脅。
“天帝偉岸,但也只是天帝,汝等不過與我輩同為神話斬道,鎮壓我等尚且不能,還不退去,與等死有何區別?”
大長老單指燃起不滅薪炎,手提一盞青銅古燈,微閉著眸,但背後麻衣法相,早已經將那長槍鋒芒畢露的神將陸吾,攔於天穹,不得寸進。
雙方戰至焦灼。
但聽到這洛水禹皇之言,作為了交鋒許久的敵手,那鯤鵬顯化真身,豪邁一笑,便如雷霆收震怒,徐徐擴散無邊:
“等死?”
“哈哈哈哈!”
“神庭一脈,底蘊不是東夷諸位能夠想象得了的!”
“要不是三山道主傾力相保,難不成二位以為人族,能夠撐到今日?”
“帝已降詔,就將鎮壓新尊,泰皇.”
“豈能大於帝否?”
鯤鵬一聲大喝,撐開異象,將那重鼎生生震開,體表環繞,有神道經文浮現,源源不斷衍化法力,填補虧空:
“我神庭扶桑神木,乃莽荒天地本源,諸位若非煉氣法玄妙,豈能與我輩相抗!”
“但縱使如此,按照規律,至多拚殺個三五載,你二人就得祭起法寶,暫避鋒芒,待以靈藥填補法力,才能再來殺伐,我輩豈能不知其中底細?”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還是莫要說什麽大話的好,不然”
“哼哼.本君已摸清了爾等底牌,怕是下一次,就能再叫伱人族一尊神話喋血,就如三百年前那小崽子一樣!”
聽得這如雷震一般,隆隆而鳴的大喝。
禹皇與大長老頓時大怒。
但還未等二人再次出手。
本來以神紋截取天地源力的鯤鵬天君,儀式卻是突然中斷。
與此同時。
哢嚓。
似乎有什麽事物,被斬斷了。
而且,整個莽荒.
皆有所感。
諸人似乎覺察到了什麽,於是不約而同,望向了無時無刻,不有虛影顯現的昆侖墟正中——
那號稱.是天地中心的扶桑神木。
在莽荒十方天地。
即使相隔天南海北,只要抬頭向那株神木望去,便能看得見神庭。
它就如夜幕中不滅的璀璨星辰,手中永遠正確的指南針一樣,乃是數十紀以來的定律。
只是
在莽荒所有心生悸動,繼而注視的生靈神魂感應,以及雙眸注視之下。
那天柱.
貌似,斷了。
隨後,轟然倒塌!
以至於就連影射十方天地的神木虛影,橫空大日.
也盡作了虛無,不再浮現。
就好像是懸在每一個人心頭之上的利劍,也從此消失不見。
刹那,
自西極而至東極。
所有大族,元神之上的修行者。
頓時陷入了沉寂,徹底鴉雀無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