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了。
大大小小幾十仗,但只有這一次讓杜正宗徹底的震撼到了。
軍心齊,則守必固,攻必克,戰必勝,無險不能守,無堅不可催,無戰不能贏。
可是不止如此,另一方面,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軍人,本來應該對殺戮感到麻木了,但他這一次卻真的感覺到很無奈。戰爭勝利了,但是無論輸贏不是百姓,永遠是最苦的,戰亂,饑餓,瘟疫,無時無刻不在困擾著他們。
給哭喊的百姓塞了幾個饅頭,杜正宗歎了口氣,回到了軍營,他完全沒有一個勝利者該有的姿態。他已經開始想象了,西北百姓該如何歡呼雀躍了,怎麽夾道歡迎他們,但是他看到的只有廢墟。
“知府大人,別忘了開放粥廠救濟災民,還有準備點藥。”面對新上任還有點膽怯的蘭州知府,杜正宗歎了一口氣。
攻佔不是終點,要重建,把蘭州城恢復到原來該有的樣子,這才是他們的最終的目的,大宋的城市必須都是完好無損的。
他居然有那麽一瞬間有點不覺得軍功有什麽重要的呢,但那是放屁,因為官老爺的生活也是不好受的。
杜正宗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在柴王府被拖下去打死的人,忘不了自己在他墓前哭過的那個下雨的夜晚。
數日之後,一間小屋內。
蘭心給自己倒了一碗酒,“現在,蘭州城的瘟疫解決了,災民也安置了,你開心嗎?”
她又給旁邊的空碗倒滿了。
“混蛋,你不喝,我替你喝了。”蘭心自己和自己碰了碗,一飲而盡。“大宋勝利了,蘭州城奪回來了,可是,你去哪了?”手用力按在桌子上,她的眼眶濕潤了。
“不哭了,哭的夠多了,我想歇歇了,彈一曲。”一張琵琶在手,她自顧自的彈了起來。
前人詩曰:輕攏慢撚抹複挑,初為霓裳後六么。
又雲: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蘭心閉上眼睛,她自顧自的彈奏著,心裡想的什麽,沒人知道,但是感情卻完全流露在音樂之中。當琵琶聲響起,氣氛便宛如千古不變的詩詞,古樸優雅,撩撥心弦,激起心靈的漣漪。它的纏綿悠揚,如梨花斜面飄雪,縹緲飛舞,猶如春夢長綿;散發出迷離的光彩元素,娓娓散敘一段曠世難逢的故事,伴隨琴音,綴滿情緣。
當琴聲盈空,萬籟俱寂,它的抒情力量綻放耀眼光芒,將深情與滄桑織成一曲答謝之禮,在蒼茫大地上,夾帶大漠上的星空,奏響一首芬芳遊走在經年的斑斕裡,一幕幕的往昔……
終了。
“梅兄,山浩早已仙逝大漠,望早日前來。”寫完信之後,她慢慢地走了出去。
黑夜中,兩人騎馬飛奔。
“師父,我們怎麽這麽早就要去蘭州啊?”錢秋葉不解地問。“師父的故人死在那裡了,去祭拜一下,而且讓你去拜一個人去學習。”梅九州淡淡地說,“她的刀法和腿法都很高超,你可以學一學。”
“這麽說,想必應該是當初梅蘭竹菊中的蘭心吧。”錢秋葉倒是很聰明,一下子就猜出來了,“那倒是,她跟你師娘一樣,可以說是女中豪傑了。”梅九州低語一句。
“師父,我還是想再看小雪一面。”
“看什麽看,怎麽看啊,我們兩個現在不方便出現。而且你不把武藝學好,怎麽保護她?我現在雙劍也不在身邊,到了蘭州得到新的就有用了。你要有耐心。”梅九州歎了一口氣,“你啊,真的是什麽時候都在給小雪著想,這點我倒是很欣慰的。但是你要考慮好自己的能力,很多事情,不是你一個人能扛的了的啊。”
“我明白了,師父。”
開封府。
杜正宗班師回朝了。這場大戰可以說真的給大宋揚眉吐氣,這是證明了新西路軍的軍魂和戰鬥力,連武神宗都難得誇獎了一回。升官啊,領賞啊,自然多的很,對於杜正宗而言,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事情,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
狄玄聰對眼前的人流露出了讚許的目光。
誰知道,其實這場戰鬥他一直關心遠在陵州的兄弟,還好還好,最後的勝利是屬於大宋人。
東夏國國都。
“我知道了。 ”鐵虎看完軍情,吩咐手下人退出去。現在神鷹軍死傷慘重,四鷹陣亡,赤勒也死了。大宋雖然這次取得的勝利,但是消耗比西朝多出很多。
要不趁此機會偷襲大宋?
大宋這次戰爭付出代價也很大,而且如果發動進攻的話,等一下就西朝那個睚眥必報的性格,與隔岸觀火的態度肯定毫不猶豫的會聯聯手東夏趁火打劫。
他想了想,拿起了筆。
“陛下,臣認為現在西朝損失慘重,必要劫掠來彌補,他們剛與大宋打完,必不敢再侵犯,肯定要來東夏。臣請求去守衛西疆,讓別人來代替這邊的防守。”
鐵虎落筆,但想法和之前完全不同。
京城葉家。
梅小雪獨自坐在窗邊。窗外飛舞著雪花,像千百隻蝴蝶似的撲向窗玻璃,在玻璃上調皮地撞一下,又翩翩地飛向一旁。隨著散落的雪花湮沒於塵土之中,洋洋灑灑的飄落與她心中,一切在皚皚之中,顯得那麽蒼涼。
鵝毛般的雪花簌簌地不斷往下落,織成了天幕雪簾。如同柳絮一般,銀一樣的白,玉一樣的潤,落在她的手心上,竟然分不出來哪個是雪,哪個是她的手。
“飛雪帶春風,徘徊亂繞空。君看似花處,偏在洛城東。”
她吟著前朝詩人的詩句。
陌錦夕和唐玉柔已經很久沒有回來找過他了,她真的很寂寞。
桌上是一盤放著的,沒有下完的棋。這是梅小雪和葉九公當時下的,現在她在等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