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葉九宮鋒利的目光,陌錦夕難得認真“是,師傅。”
葉九公嫌棄的瞟了陌錦夕一眼。
“你這個吊兒郎當的樣子,我現在可還沒正式收你為徒。”
陌錦夕的祖父是幽州刺史,全家上下都把她當成寶貝一樣捧著,終於有一天,她父親意識到這不是個事兒啊,全家寵著慣著,可沒有什麽成長。
把她送去學武吧,鍛煉一下毅力。
那個姑娘還很刁鑽,表示自己不想跟老頭老太太練那些花拳繡腿,那父親就生氣了,那才是實打實的功夫,那些年輕子弟玩的才是花拳繡腿,但是小陌偏偏覺得很帥。
你奶奶的……
小陌父親可還沒膽子敢去問候自己的母親,當今的幽州刺史夫人,他老人家還帶點舊疾,不能把她氣著了,否則全家又要圍著她轉。他就聽說槍聖林利鋒的小弟子武功冠絕年輕一代人,又是風度翩翩,決定好說歹說把她送過去。
望著這個年齡不比自己小太多的姑娘,葉九公摸了摸她的頭。“師父!”陌錦夕抱了上去,臉就那樣擠在他胸口蹭。
雖然說這四周無人,但是這舉動也太親密了點,葉九公急忙把她推開,認真的說,“從現在開始,你只是跟我學功夫,等我什麽時候滿意了,才會收你做徒弟。”
說是師徒,倒是兄妹更像一點——平時陌錦夕沒個正經,葉九公倒也不拿她怎麽樣,只是該督促之時督促一下。他教的劍法,小陌基本上看一下就能學會,這速度連葉九公都讚歎不已。
然後第二天人就逃到京城裡面玩去了……
為師的尊嚴呢!
葉九公也狠不下心懲罰她,只是讓她回來加練。不僅如此,把她帶跑的唐玉柔也要拉過來加練,她也是跟著葉九宮學功夫的,只不過他學的正宗的唐門功夫和那詭異的不知道從哪來的東洋忍術似乎不能滿足這個小姑娘的胃口,還要跟著九公在學一點兵器上的見識。
“你說說你,每天都跟著唐玉柔瞎跑,那關鍵是人家功夫好,你打得過人家嗎?”葉九公簡直就是恨鐵不成鋼啊,卻又心疼。這誰年少時沒個頑皮的時候,是自己以前學武的時候,那也有一點兒逃去想玩的念頭。
但是,嚴師出高徒,尤其是徒弟這個頑皮的性格,那葉九公就更要管管她了。結果陌百夕倒好,不好好學功夫,淨想著怎麽鬥智鬥勇逃課了。
這下倒有個不得了的急事了。
小陌的祖母有舊疾,但這藥引子在京城又十分難找,恰巧此時九公師徒兩個在西南之地修行,就委托他們兩人帶一點回來。這小陌關心祖母,便央求著葉九宮一起陪她,兩人便一起進了深山采藥。
凡是西南深山,瘴氣居多,尤其是藥材生長之地更是隻增無減。這葉九公是個心思慎密之人,出發之前,先向本地老鄉買了一點淨心丹,以解瘴氣之需。
然而事實可遠遠糟糕了,兩人在深山找了許久也沒找到,這淨心丹也快用完了。
“師父,你不吃嗎?”
“啊,我剛剛服用過了,你管好你自己。”
僅有的這些丹藥,葉九公每天還要用這種方式騙陌錦夕,於是沒過幾天,九公終於撐不住了。
兩人只能先找個山洞先暫時躲起來,洞口燃起一堆火,現在的葉九公呼吸微弱,功力盡失,陌錦夕心疼卻無可奈何。他們帶的乾糧還夠維持幾天,這小陌又按耐不住,總是能出去搞點野果,打點野獸回來,但是這瘴氣是真的折磨人啊。
這大山的地形是真的複雜,小陌兜兜轉轉每天要走很遠,甚至好幾次差點掉下懸崖早上。並且更倒霉的是,他有幾次甚至看到了一群手持兵器,行蹤詭異的神秘人,他們衣服上的標志,讓小陌想起了師父說過的逆河。
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陌錦夕終於采到了草藥,還順便帶回來一堆亂七八糟的草藥——她師父要求的。
葉九公可以說是博學多聞,隨便找了找,就找到那種能解毒的藥草,皺著眉頭,嚼了幾片葉子,勉強好了點——但是真的好難吃啊!
現在情況更不妙的是,他們剛想想辦法轉移走,但是小陌卻表示自己在山腳附近看到逆河的殺手,這下葉九公心裡就罵娘了。這逆河是什麽玩意兒,自己向來與他們不和,結果現在這個時候趁人病要人命,是真的煩人啊。
兩人只能再避避風頭。
這可麻煩了,九公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然後逆河的殺手又憑著腳印逐漸縮小搜索范圍,這下遲早有一天要被發現的。
等不下去了啊。
看著葉九公逐漸憔悴,陌錦夕心裡很心疼,卻又什麽都做不了。
“我在。”
不敢喊師父,她扭扭捏捏地走了過來。
眼見陌錦夕拘謹的邁著小碎步,葉九公無奈的搖了搖頭。
“唉,原以為不會有那一日,看來現在真的來不及了。”
說著葉九公深深歎了口氣,惆悵的望向天空,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麽。
“我決定了,今天正式收你為徒。”
葉九公說完,便將自己使用多年的佩刀遞了過去。
陌錦夕連忙跪下,虔誠地從葉九宮手中接過。
“為師想必是活不過今日了,真是可惜只能做你一日的師父,今日,為師便將修煉多年的最強刀法伏魔刀法教於你。”葉九公歎了口氣,“為師之道,你這家夥平日慵懶不認真學功夫,今日事態緊急,我便收你為徒,你可得要認真學習。”
“徒兒明白了。”陌錦夕難得沒有摸魚,認真的聽完了葉九宮的話,接下來的半個時辰之內就由葉九公指點練習,陌錦夕本就天資聰穎,而現在又是認真無比自然,很快就把這套伏魔刀法完完整整地練了出來。
“好了,現在該交的都交給你了,你去把守洞口,找機會狠狠教訓那些惡徒。”葉九公聲音有點中氣不足,“為師中毒已深,功力盡失,恐怕沒法親自上陣了,再過不了多久,莫不是要駕鶴西去了……”
“您可別胡說,師父。”小陌的聲音有點顫抖了,還要強忍悲痛安慰葉九公。
“走吧。”葉九公歎了口氣。
陌錦夕眼神越發堅定了起來。
“徒兒領命。”
這廣南路一帶山林樹木茂密,地勢複雜,瘴氣更是居多。這些逆河派來的殺手明顯是有備而來,但剛進來的那幾天也不免有點難以忍受。
“你們幾個小心一點,上面特別有定要除掉這個姓葉的小子。這次任務完成了,賞金我多分你們一點。”為首的漢子名叫半佛,他本是菊謙和尚的弟子,因為欺師滅祖被逐出師門,遂懷恨在心,投奔了逆河。
“老大,你怎麽這麽爽快呀?”其他跟著的殺手這次難得震驚了一回,“為什麽?這小子多次壞我的好事,我殺他可不是為了錢而已,錢你們拿去分吧,我可不在乎。”
一道寒光閃過,伴隨著一聲慘叫,一個殺手的右手便被飛鏢釘在了樹上。
這是葉九公的絕學之一,九龍回日標,這種暗器手法需要力大之人方可使用,近身范圍內百發百中,即使對方穿著鐵甲也無法阻擋。
平日裡葉九公都不怎麽用這個出手,畢竟身法已近,那個距離誰還屑於用暗器偷襲。相比之下,唐玉柔就比較喜歡這個,她本身力大,又不習慣用兵器作戰,總是喜歡跟人打著打著突然掏暗器偷襲。
但是在這西南山林之中,隱蔽的場地反而讓陌百夕有使用這個暗器的機會,當場就被廢掉一個。還沒等到眾人反應過來。陌錦夕直接跳起,橫空一腿踢斷一人的脖子,隨後又抱住一人在地上滾了一圈,起身用刀架住他的脖子當人質擋在身前。
趁著眾人一時間不好上前,陌錦夕心一狠,直接抹了這人的脖子向人群丟去,砸倒一片之後,又舞刀弄劍和剩下幾個比拚了起來。
這葉九公的伏魔刀法出神入化,逢敵必勝,為世間剛猛刀法之一。
刀影飄忽,宛如鬼魅舞動,這一套招式在陌百夕的手裡又有了自己的理解,用陌錦夕自己的話來說,那便是飄逸如仙,嗜殺如魔!
這幾個回合下來,除了半佛之外,其他殺手悉數倒地。這半佛手用一根盤龍棍,仗著兵器長度優勢,才沒有很快敗下陣來。想不到這深山老林裡竟然有無意如此高強的女子,甚至還跟他們為敵,這可就大大的麻煩了。
陌錦夕毫不客氣,拉開距離便是一發九龍回日標過去,趁著對方在躲閃之際,一刀斬斷了他的盤龍棍。
“什麽?”半佛大驚失色,這棍子可是用南山松木所製成的,堅硬無比,竟然被這個女子用刀劍所斬斷,這是何等剛猛的刀法!
當然他還來不及感歎,就被陌錦夕一刀砍死了。
……
收拾完戰場後,陌錦夕急匆匆地回到了山洞。
葉九公面色慘白,已經閉上了雙眼,陌錦夕大驚失色,想想葉九公之前囑托過的,現在恐怕已經是沒命了。
“師父……”陌錦夕趴在葉九公身上啜泣道,“我一定會帶您回京城,找個好地方把您給埋了……”
“那還麻煩呢,你怎麽不把我埋在這裡呀?”葉九公沒好氣地說,把陌錦夕給嚇了一跳,“師父,您不是……”
“我功力大失,是因為要壓製瘴氣,還不是因為把解毒的藥都給了你了。怎麽的?你就那麽期待你師父死啊?”
陌錦夕嚇了一跳,之後又是喜極而泣。
“師父你這個壞家夥,怎麽能騙徒兒呢……”說到後面,她卻說不出話了。
“為師知道你生性懶惰,不到緊要關頭,是不肯認真學習的,我要是不騙你假死的話,你又怎麽可能那麽快學會伏魔刀法呢?”葉九公認真地說。
陌百夕臉紅了,眼裡還含著淚水,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
“回想我當日練習這套刀法,足足用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掌握全部要領,那段日子可以說是走火入魔,只求功法大成。真是沒想到啊,你僅僅是用了半個時辰不到便把這套刀法練的行雲流水,出神入化。”
葉九公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修煉時的苦日子。
“為師要有你一半,哦不,一成聰慧,也不至於現在才修煉成這般模樣。但是我也不會逼著你每天關在練功房裡修建多少個時辰,我知道這也不適合你,勤奮也罷,懶惰也好,你怎麽樣能修煉到最快就完全取決於你,只要把師父教的本領都銘記於心就可以了。”
“師父,可是一直為你都為你感到驕傲,有你這弟子,我也是心滿意足了。”
說罷,葉九公頭一歪,舉起的手也瞬間垂下。
“師父!!!”陌百夕再也忍不住眼淚,撲在葉九宮身上大哭起來。昔日一起修煉之時的場景在腦海中不斷浮現,但沒想到為了采藥,這九轉神龍,今日卻命喪於此。
“呼……呼……安靜點,老子要睡覺。”
“啊……”陌錦夕感到一陣尷尬,突然又露出一絲壞笑,抓起旁邊的藥草撕成粉末,然後往葉九宮的嘴裡塞過去。
“你幹嘛啊!”
“師父,您放心吧,徒兒還是有點學識的,這些草藥沒毒,頂多就有點辣而已,哼哼哼,敢騙我,今天就要辣死你。”陌錦夕邪魅一笑,那感覺讓人像是看到女魔頭似的。
“別胡鬧了,我又壓製不了多久,趕緊帶我下山找大夫啊,不然的話說不定真死在裡面了,喂喂喂,我錯了,我錯了,饒了我吧……”
山洞裡傳來了葉九公的慘叫聲。
“有句古詩怎麽形容的來著?空谷傳響,哀轉久絕。”唐玉柔詢問到。
“對。”陌錦夕這次是真的欲哭無淚了,她師父基本上把京城裡能打到招呼的店都給打過招呼了,現在想玩也玩不了了。
“你現在給我好好修煉玄心火,不然的話還有你好受的,你這不尊師重道的孽徒,哼!”葉九公沒好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