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親在松梅縣做縣令的時候,有個好友洛昱,父親和洛昱時常相約出遊,或吟詩作對,或郊外垂釣,或酒樓飲酒……
而洛家小子,就是洛昱的兒子,她孩提時,與那洛家小子似乎關系也不錯,在她模糊的記憶裡,那是個長相漂亮的小男孩。
只是多年未見,幼年時的記憶只剩下幾個零落的片段了。
上次聽父母聊起過他,還是洛父托父親的關系,幫忙要了一個進縣學的名額,進了縣學,就能拿到“生徒”的資格,也就能直接參加秋闈。
但他連進縣學都要父親幫忙,縣學入學考試的考題並不是很難,可想而知,他那學業水平該有多差!
菅令儀從小就是一個學業上的天才,雖然跟著父親一直“流浪”於各地的學校,但學業一直很拔尖。
她一直覺得,除了算數稍微難一些,這些詩詞文章典故這些都簡單的不能再簡單。連上縣學的資格都沒法自己拿到,那得有多笨?
她從不知道,跟洛家的小子,自己身上居然還背著一莊婚約。
若是知曉,可能早就在金陵的時候,就已經把婚約退了——她菅令儀,絕不會被一紙婚約束縛住!
她也從來不想靠著男人過活,大唐風氣開放,對天才也渴求,所以並不限制女子讀書,憑她菅令儀的資質,成為周姐姐那樣的人,才是她的夢想!
況且,她今年秋闈,大概率是能考中仙士進書院學習的。
進了書院,學了文術,便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成為神仙一般的人物,怎麽可能隨便嫁作他人婦,在小縣城裡蹉跎?
菅令儀的侍女碧兒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比自己家小姐還要義憤填膺。
在她看來,自己家小姐天人之資,長得又漂亮,書院裡追她的學子可以從灞橋排到未央宮,何時輪到一個小地方的小子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她可不想自己的後半生跟著小姐陪嫁到窮鄉僻壤的小門小戶裡去!
所以,菅令儀還沒有談及退婚的事,她就攛掇著自己的小姐把這婚退了。
雖然老爺可能會不高興,但他向來寵著小姐,小姐自己去把婚退了,段不會有什麽後果。
菅令儀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去把這件婚事給退了。
她怕這件事懸在心上,影響了自己秋闈的狀態,雖然學業一直很好,但高手眾多,她也不敢多大意,她要保證自己考前的念頭通達!
恰逢自己的好友周采薇姐姐有事要去金陵,她便想著一同前往。
采薇姐姐身份特殊,一路上會方便許多,她只需和父親說一聲,說是隨姐姐去金陵遊玩幾日,父親便沒理由不答應的。
周采薇此去金陵,有要事要辦,所以一到金陵,她們二人便分開了。
她住進了親密好友俞琴家裡,俞琴對她的到來很是歡迎。
而俞秀生也是自己父親的好友,俞郎中家人對她也很是重視,給她安排的住處也是府上帶獨立院子的客房,幾日的招待,也幾乎是俞府的最高級別。
就在菅令儀還在庭院內滿腹心事的時候,就聽見俞府前庭處傳來嘈雜的“咣咣咣”的敲門聲,一邊敲還一邊喊著“俞神醫在家嗎?速速開門!”
現在已是亥時,若非金陵這種繁華的大城,便早已宵禁了,這個時候,誰來敲俞郎中家的門?應該是哪家得了急症,來求醫吧?
菅令儀正尋思著,便聽到開門聲和兩人的交談聲:
“俞神醫在家嗎?我家主人乃是韓王殿下,殿下和親人在松梅縣遊玩時,家人得了急症,特來請俞神醫和我走一遭。”
“在的在的,請您稍待!”
菅令儀遠遠的看著俞神醫披著衣服走了出來,便要往外走。
俞府的門子則正引著來人走了進來,和俞郎中碰了個正著。
“松梅離此近四百裡路程,日夜兼程也得兩日,病人可曾找過郎中,查過是何病症?也不知道我們能否趕得及。”
“夫人腹部疼痛難忍,已經尋過幾個郎中了,皆言是‘腸癰’,服過些湯劑,卻不見效果。”
“‘腸癰’?過了幾日了?”
“小人在路上耽擱了兩日,現在已經是第三日了。”
“‘腸癰’確實沒什麽特別見效的法子,老夫的方子,也只是藥效更好一些,再加上夫人耽誤的時間也長了, 老夫就算立刻動身前去,未必能起什麽效果,您,還是請回吧……”
“俞神醫,韓王交代過小人,若請不到人,讓我直接不用回去了,還請神醫可憐,隨小人走一趟吧,我們願出十倍診金,如若不然……”
“噯——你這是何話。”俞秀生抬眼便見到不遠處那幾個黑甲的衛士,忙道,“醫者不棄病患,我就隨你走一趟吧。不過我得準備一下,一會馬車繞個道,去接我一個徒弟一同前去!”
“謝謝俞神醫,不過還請快些,病人耽誤不得……”
菅令儀聽得來人來自松梅,內心不由一動,她本來想帶著侍女租一輛馬車前往松梅縣,但兩個姑娘家出門在外,終究是有些顧忌。
現在不同前些年了,都說近年天災頻繁,好些地方遭了災,一些流民在各地流竄,一些地方也出了些駭人聽聞的大案。
她們出的匆忙,沒帶著護衛出來,兩個姑娘家在城外趕路,端的有些危險。
那韓王自己也有過一面之緣,聽說文術的實力很強,是吳王陣營裡的中堅力量,睚眥必報且為人酷烈,禦史台參他的折子有很多,但至今未見有過什麽處理。
韓王派來的馬車就在門口,她只要隨著俞郎中一同前往,就能省了許多麻煩。
說起來,這一路倒是幸運的緊,既能搭上周采薇的車駕,又能搭上韓王的馬車,安全有人保證,吃食有人安排,省去了許多麻煩。
想到這裡,她連忙走出庭院,朝俞秀生喊道:
“等等,俞伯伯——侄女也想一同前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