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很亮,無星。橋頭柳樹在月光的映襯下,葉子閃著淡淡銀輝。
忽然一陣陰風吹起,烏雲遮蔽了夜空的月。轉瞬狂風大作,風聲呼嘯,如同鬼魅般哀嚎,陰森而淒厲。樹枝劇烈擺動,像是千百隻鬼手在抓撓。
橋頭一道黑影閃過,眨眼間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翌日。
昨夜的詭異天氣伴著一件大事,讓江寧鎮的百姓人心惶惶:昨晚有人死了,死在了起鳳橋的柳樹下。
死掉的不是別人,正是江寧鎮赫赫有名的大戶——喬家喬大老爺。
發現屍體的,是鎮上的車夫,這會人已經被嚇傻了。
這倒怪不得他膽小,發現喬老爺屍體時,死狀確實極其恐怖——他背靠大樹坐著,腦袋耷拉著,頭髮披散下來遮住了臉。湊近看,透過垂下的頭髮看到臉上被抓得血淋淋的痕跡,如同一道道鬼爪。
同樣被發現的,還有一旁的喬府胡管家。不過他尚有口氣,此刻在醫館裡昏迷不醒,大概也只剩半條命了。聽大夫講,胡管家胸口留有一個鮮紅的掌印,似乎不像是常人所為。
聯系到昨晚忽然狂風大作的天氣,江寧的百姓們都在傳——起鳳橋鬧鬼了,喬老爺是被厲鬼所殺。
此刻,正有二人因為命案急得團團轉。
這第一人,是衙門的林捕頭。此刻他正十萬火急地趕往喬府。
一路上他眉頭緊鎖,表情極不情願,仿佛正在奔赴的不是喬府,而是刑場,卻又不得不去。
江寧鎮素來平靜祥和,林捕頭任上幾年,連偷盜都少有,更別提命案、此種殘忍且恐怖的命案。
再者平日裡林捕頭尤其怕麻煩,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倘若是尋常百姓死了,還可以草草結案交差。可偏偏是喬家大老爺,聽說喬家夫人還是個極其厲害的女人。此去必定是要被扒層皮下來,搞不好差事也是保不住了…
片刻間,林捕頭已到喬府門口。此刻喬府大門緊閉著,戒備森嚴。
敲開門,一個傭人露出腦袋,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捕頭,隨即開了門。等林捕頭進來,又立刻關上,然後轉身去稟報。
出來迎客的,是喬家大公子喬予初。他身著素服,身形修長,走起路來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
“林捕頭,”喬公子朝林捕頭拱手作揖問好,其神情中透著失去至親的悲傷。“家母本就有病在身,得知家父遇害,此刻病的更重了。隻好勞煩林捕頭親自來一趟。”
“喬公子言重了,快帶我去見夫人吧。“林捕頭回道。
喬公子引路,穿過庭院,沿途看到的傭人們,都穿著白色喪服。
內堂,已經為喬老爺設立起靈堂。
按常理,發生命案,屍體本應交給衙門處置,但喬家人並不希望此事張揚。
此刻喬老爺正躺在棺槨內,臉上蓋著一塊白布。想必喬家人也是不忍看,畢竟那樣的抓痕,任誰看到都免不了做幾天噩夢。
屋子的一側有塊素屏風,後面隱約聽見一個婦人問話聲:“小姐呢?“
“夫人不許小姐外出查老爺死因,先是在房間內哭鬧,這會在自己房間不肯出來,想必是傷心透了。”一旁的丫鬟回道。
喬夫人微微歎了口氣,又吩咐道:“看好秋兒。當下最要緊不要出亂子,倘若是我喬家的仇人所為,哪也不去是最安全的。“
說話間,喬公子和林捕頭已經來到堂內。
“拜見喬夫人。“林捕頭隔著屏風,向喬夫人行禮。
“林捕頭不必多禮,今日我病重,不便相見。“喬夫人咳嗽了幾聲,繼續問道:“請你來是想問幾件事。我家老爺的死因,你可清楚?“
林捕頭偷偷瞥了一眼一旁喬老爺的屍體,小心回道:“喬老爺脖子下面有一道掐痕,我推斷應該是被掐死的。另外他面部有數十道道抓痕,似乎是被極其尖銳的指甲抓的。“
“那你可知,昨晚喬老爺去了哪?“喬夫人厲聲道。
林捕頭面露難色,不知當不當講,朝喬公子看去。見喬公子微微點頭,便接著道:“喬老爺昨晚去過煙雨樓,已經與老鴇證實過了。”
“哼!”喬夫人似乎早就料到這個答案,發出一聲冷哼。但轉而又緩緩道:“我家老爺的死,還請林捕頭多悉心調查。當下只剩我們這些家眷老小,若是有人要加害我們喬家……“喬夫人話沒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請夫人放心,我定當竭力找出真凶!“林捕頭回道。
從喬府出來,林捕頭懸著的心終於落下。此刻,他甚至有些喜悅。
喬家不愧為江寧鎮的大家族,出手闊綽,打點周全。林捕頭此去喬家因禍得福,竟得了十兩銀子。
此時,另一個人,同樣揣著銀子,正匆匆地趕往某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