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逐武 第7章 真相

房門忽被推開，一華服婦人進來，其身姿雍容，正是喬夫人。喬夫人身後，跟著喬家公子喬予初。

林捕頭見喬夫人到了，忙請她坐下，奉茶倒水。然而喬夫人神色中盡是鄙夷——此等煙花之地，若非為斷案，她絕不會踏足。

“喬夫人，請用茶。”林捕頭諂媚道。

“不必了，這茶水怕是也染上了胭粉味。”喬夫人冷面拒絕，“今日我是來聽你斷案的，不是來喝茶的。你快告訴我，凶手是誰?”

“這……”林捕頭尷尬道:“不急，不急，很快便知。”心中卻暗罵，李半仙約好的時辰，為何遲遲不見人影。無奈，隻得又給喬公子讓茶。

“喬夫人病可痊愈了?”李半仙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眾人循聲望去，見他翩翩而入。

“不好意思，來遲了，讓諸位久等了。”李半仙賠禮道。

喬夫人見是李半仙，神色稍緩。“原來是李公子，我的病已康復大半。你與喬府也算熟識，不必多禮。”

李半仙拱手回禮，又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便開始吧。想必諸位都想知道殺害喬老爺的凶手是誰。”

“凶手是何人?”林捕頭按捺不住，急忙問。

“殺害喬老爺的凶手，在此處，也不在此處。”李半仙說道。

眾人驚，但卻不解其意，只能面面相覷。

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中，李半仙娓娓道來:“十五日夜裡，喬老爺光顧了煙雨樓。然而他丟失了一樣東西，以致於匆忙喊來胡管家，匆匆打道回府了。然而這樣東西只是恰巧被王婆撿到了。”

喬夫人聽聞，立刻朝王婆厲聲道:“現在此物在何處?快交還於我！”

王婆神色害怕，極力否認道:“那日我怕厲鬼來尋仇，便把它交給李半仙了。”

“確實，但這東西此刻也不在我身上，我已經將它物歸原主了。”李半仙接過王婆的話答道。

喬夫人聽聞，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李半仙見狀，小聲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那我先給大家講個故事吧。江湖上曾傳聞，天行門老門主為統領門眾，將門眾分十二堂，並以十二地支命名。十二堂主各有令牌一塊，代表對應地支，持令牌者，可行令門眾。但常人不知，老門主將天行門秘寶藏於令牌背後的圖中，集齊者方得天行門的無上秘寶。然天行門主眾多，且相互不合，所以暗地裡也有相殺。約二十年前，這個秘密被二位堂主知道，害怕其他堂主知曉這個秘密，遲早會加害於他們。於是攜令牌遁走，從此在江湖銷聲匿跡了。”

此時，林捕頭想起喬老爺的黃金令牌與白雲歸，心中一驚，問道:“莫非喬老爺的那塊令牌，便是天行門的堂主令牌?”

“正是，喬老爺乃是昔日天行門的堂主。”

喬夫人聽聞面色如鐵，一旁的喬予初見母親神色異常，忙遞上茶水，卻遭喬夫人揮手拒絕。

喬予初旋即起身，質問李半仙:“李公子，你不要開此等玩笑，我喬家於江寧鎮經商多年，家父怎會是天行門之人?”

李半仙走到喬公子身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喬公子稍安勿躁，此事真偽，你一問喬夫人便知。別忘了我剛才說的，當初是有兩位堂主一同失蹤。而此二人是一男一女、亡命鴛鴦。”

喬予初不敢置信，回首凝視著母親。喬夫人依舊沉默不語，但沉默在此時即是一種默認。喬予初頹然坐回凳上。

林捕頭追問:“既然如此，白公子曾說還有一人會血影掌，莫非是指喬夫人?”如若胡管家死於血影掌，那只有喬夫人通曉此掌法，凶手斷無他人。

李半仙答道:“正是。”說罷，他看向喬夫人，喬夫人與他四目相對，眼神裡透出一絲憤怒。“但凶手並不是喬夫人。”

林捕頭愈發疑惑:“胡管家分明是被血影掌所傷，如今江寧鎮會此掌法的人，除白雲歸外，只有喬夫人。若不是喬夫人，還能是誰?”

李半仙道:“若是喬夫人所為，胡管家恐怕早就已經斃命，不可能尚存一口氣至今。”又道:“喬夫人想必也早知曉胡管家中的是血影掌，以為天行門尋仇而來，所以自喬老爺死後，便緊閉喬府大門，裝病不再出門了。”

“那究竟是何人所為?”

“打傷胡管家的，正是喬老爺。”李半仙斷言道。

林捕頭震驚:“你的意思凶手是胡管家?他雖然健壯，卻也絕不可能殺得死天行門堂主。”

“確實。但胡管家襲擊喬老爺時，喬老爺卻無法施展武功。”李半仙言道:“喬老爺終日沉迷酒色、拈花惹草，喬夫人心生怨恨，但念及多年夫妻情分，我相信她從未想過要取喬老爺性命。只不過，她確實也想給喬老爺一些教訓。我昨日在醫館中查看藥方，發現平日裡喬夫人為喬老爺所抓的補藥之中，有兩味藥相克。若單獨服用，確為滋補良藥，但如果二者同時服用，雖不致人喪命，卻可使人體力衰減。而且對於習武的人，如果運用內力，則會使內力盡失。所以當喬老爺運用內力打出那一掌時，他已經內力盡廢，與常人無異，甚至不如一個普通人。這也是為什麽胡管家本應該在幾時辰內喪命，卻因為喬老爺出掌未盡全力，得以殘存至今。”

喬夫人聞罷，緩緩閉目調息，說道:“正如你所說，但我不想竟因此害了他。”

“因果之理，難以說明白的。”李半仙淡然說道。

林捕頭問道:“那胡管家為何要殺害喬老爺?”

“那便要問柳姑娘了。”李半仙從袖中掏出胡管家的貼身玉佩，亮給柳姑娘。此刻柳姑娘看到玉佩，眼圈霎時泛紅。“那日我進柳姑娘房內，見屋內竟有後院杏花瓣。而其他姑娘房內卻未見到。 所以我料想，十五日夜裡狂風大作的時候，柳姑娘仍在窗邊遙望離去的喬老爺與胡管家，以致於患了風寒。能讓一個姑娘憑窗目送離開的人，必定只能是她的心上人。”

“既然公子都已察覺，那奴家也不再隱瞞。”柳姑娘轉身回到床上，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塊相同的玉佩。“這玉佩是我與胡管家的定情之物……”於是將事情真相一一道來

十年前，柳如是與胡管家來到江寧鎮謀生，然而欠債累累。喬老爺見柳如是貌美，於是起色心，將她霸佔。原本想納她為妾，但因為懼怕喬夫人，未能如願。柳如是遭債主討債，迫不得已，隻得至煙雨樓賣藝抵債。哪想喬老爺知道後，買通王婆，再度將柳如是霸佔。胡管家為替柳如是贖身及報仇，進喬府為傭。因為他身強體壯，辦事得力，不久便擢升為管家。等他攢夠銀兩，自認為可以為柳如是贖身的時候，那天夜裡，卻聽到喬老爺醉後對王婆說，想要讓柳如是終生服侍自己。於是胡管家在歸家途中，心生惡念，偷襲了喬老爺。但他不料喬老爺武功高強，反掌將其震飛。但見喬老爺此刻也痛苦難耐，似乎受到重創。胡管家強撐起身，掐死喬老爺。又偽造喬老爺為厲鬼所殺的假象。然而做完這一切之後，自己也因受傷倒地昏迷……

眾人聞罷，皆驚愕不已，繼而惋惜。此刻柳姑娘已泣不成聲，王婆羞愧難當，低頭不語，喬夫人也若有所思。在場幾人雖非凶手，卻皆與此案有關。

但似乎，柳姑娘與胡管家也本是受害者。恩怨情仇，因果報應，誰又能說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