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塵猶豫了,不是因為什麽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之類的高尚原因,只因一個“才”字。
唐滅稱得上人才之名,所以林塵給他指了條逃生之路。能逃出來便是本事,逃不出便是命。
雖說林塵有意伴作當日模樣,然唐滅生死恍惚間還能一眼認出自己來。
一時間林塵不知如何抉擇,倘若雲姨未曾指出自己計策的不足,林塵可以坦然救下唐滅,恩威並施,收了此人。
但現在林塵不再盲目自信,唐滅所表現出的韌性與能力使他產生了懷疑,這樣的人真有可能臣服嗎?
猶豫良久,林塵掰開唐滅的嘴,調出一縷活性金粹包裹著止血散,運勁將其送入腹內,並嘗試控制了一下活性金粹。
可行!
那活性金粹如納米細絲般附著在唐滅經脈要處。
林塵向後退幾步,感受了一下所能操控的極限距離,僅有十步。
擦拭額頭上的汗珠,調息片刻。
林塵這才翻取唐滅身上的大還丹,喂了數顆。
“咳咳~”
唐滅咳出一口血,警惕的掃視一眼四周,感受著自身是否有何不適,最後目光聚焦到林塵身上,一抹驚詫悄然而逝。
嘶啞聲音響起
“多謝閣下活命之恩,今後若有所求,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林塵若無其事走近了幾步,看似毫無防備,實則心口殘片熱的發燙。
“還真有所求,追隨於我,我不會像唐門那般埋沒人才。”
唐滅眼中精光一閃,沉吟片刻。
“你可知三步之內我可輕易摘你首級,便是有隱在暗處的人也反應不及,不要低估唐門的暗殺手段。”
“哦?那你就這麽說出來了,豈非給了我防備之心?”
“世人隻知唐門弟子掌法玄妙,卻不知我們還有一門瞳術,可照見修為,見微知著。
你,不過區區開脈武者,如此膽魄,令我心驚。”
“哈哈哈,這麽說我的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間咯。”
林塵故作鎮定,笑道。
唐滅輕輕頷首,嘴上道。
“但我不會殺你,你於我有恩,方才又並未下毒丹妄想控制於我。想來如今我已經被唐門通緝,若想活著離開東洲,不太現實。
不若這樣,我改個名字,你若滿意,我便替你做事三年。三年後你送我離開東洲,可好?”
“哈哈哈,有趣!
你想改什麽名字?”
林塵似有興致,一副大局在握的樣子。
“林滅!
你覺得滿意否?”
林塵故作驚訝,收起小覷之心。又向著唐滅走近兩步,輕輕拍了拍其肩膀,為其撥正衣角。
“滿意,很滿意!”
唐滅聞言頓時覺得自己賭對了!自認為看破了對方的身份。
如此年紀,如此心計,如此膽魄,如此野心!
十個唐興旺也比不上。
唐滅心一橫,一發狠,抽出未淬毒的暗器對著自己的右臉便是幾刀。
林塵默默遞上止血散,果然呐,有傲骨之人未必怕死。
或許可以說他不擇手段,一心進取,不過是太想進步罷了。
“林家旁系林滅拜見家主!”
“三年之後,去留隨你。
唐門若在,你是奸細。
唐門若是不在,你便是唐門之主!”
當晚林塵親自帶一瘢面之人回了林府,將林雲等人介紹給其認識。
談吐之間,瘢面之人方知林家不凡。
經此風波,唐門風評急轉而下,有了林滅的加入,煆器名譽之爭更是水到渠成。林家兵造坊前絡繹不絕。
期間唐仁孝親自求見歐陽逸軒未果。
隻道些許小利,無暇顧之,好好準備東洲演武才是。
六家資源分配在即,滅了林家,還愁這點損失?
此番演武,與以往不同,景王殿下派人來觀,更有禦史主持,築基之上皆不得參加。
言盡於此,唐門主自作決斷。
林塵、林滅、林龍相約垂釣,林雲留守書閣,處理家務。
一時間湖面波光粼粼,看似平靜,不見魚換氣,實則暗潮湧動。
幾日相處,林滅與林龍成了朋友,林虎的鍛造技術也令林滅讚歎不已。
二人為林滅打造了半副面具,純黑色澤,印有紋理。
“唐門近幾日是否太過寧靜,如此息事寧人做派,不似唐興旺的手筆,看來是唐仁孝出手壓下了。”
林滅率先開口分析道。
“百兵閣利益不小,若肯放棄,背後所圖甚大,不可不察。”
林龍放下魚竿看向林塵。
林塵目視遠方,語氣平和。
“確實圖謀不小,正籌劃絕我林家的根呢。
都看看吧。”
甩手兩份密信丟給二人。
不僅雲寶商行蕭家收到信息第一時間告知了林塵。
不曾想秦家也發出一份善意,就是來送信的那小子,審視的目光讓人不太舒服。
密信中記載了今年演武規則改變的條文,秦家那份特別標注了景王門客。
家族演武本是資源分配最直接的方式,如今上面派人觀禮主持,是機遇亦是挑戰。
林滅先放下密信,卻未第一時間開口,林龍悠悠道。
“看來唐門打算一舉消滅我林家年輕一代。”
林滅這才開口。
“唐門長老滿足條件的只有唐興旺那個廢物,不足為懼。
已築基的外門弟子只有唐淼一人,內門弟子不知凡幾。
練氣期弟子值得注意的唯有兩人。
唐仁孝那一脈的長房嫡孫唐正青,其與紫樾府走的很近,半年前已是練氣八重。
還有一人乃是當日奉茶的三兒,還未賜唐姓。
我知曉的便是這些。”
林滅言罷看向林塵。
“卿起於毫末,如此內情已可償恩。
他日若真危及生死,君自離去。”
林塵收回目光,直視林滅,眼神真摯。
林龍亦在此時起身,拍了拍林滅肩膀。
“你雖非我林氏族人,但我認你這個兄弟,你若離去,無人怪你。”
林滅半點猶豫不存,當即訴說道
“都是兄弟了,還讓我先跑,你也沒瞧得起我啊!
飄零半生,得賜唐姓。
然唐門腐朽,長老豪奢聚斂。我到底姓甚名誰自己都不知,你便知曉了?”
“好!不管其他人如何,你這林滅我認了!”
林龍起身豪言道。
“何須三年,此役事了,君若願留,吾林塵親手持節,迎你入族,登旁支族譜!”
林塵亦是起身鄭重道。
林滅快速起身掌指向天。
“此界演武,某必在家主三尺之內,寸步不離。想傷家主,先殺某身!”
“如此甚好!”林龍率先出拳半懸胸前。
林塵亦出拳相貼。
三拳相碰美如畫,計定江邊展風華。
恰逢疾風拂白衣,少年俠客意氣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