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學的怎麽全是妖法！ 第六章 西風蕩，誅妖狼

此時許老道人的鬼役遊魂還在呼嘯而去的路上，只要石人老祖再撐三五息，就能直撲狼妖的識海，將神識沒有防護的狼妖撞成傻狼，可是，真的來得及嗎?

石人老祖的拳勢剛猛霸道，凝聚了老石怪一身氣力，直擊狼妖的面門，勢要一擊斃敵。

拳峰所向，恰到狼妖面前不到一寸時，異變突生，老狼眼神狠辣，口中發出嗚嗚低嘯，猙獰的狼獸上也散發出和狼爪一樣的幽綠光輝，向下一頂，直接用額頭撞上了老石人威勢驚人的一拳。

這號稱銅頭鐵額的狼頭，終究沒有完全頂住石人老祖的拳力，狼妖整個頭顱都被打歪過去，額頭血液肆意竄出。

一息過去！

但狼妖笑了，笑的無比暢快險惡，他賭贏了——石人老祖的拳頭確實比他的頭要硬一些，但是一拳，打不死他，而他的一爪，絕對能把這石怪撕碎，最不濟，也能讓這塊又臭又硬的石人躺在地上起不來，到那時，剩下的兩個弱小的人族，不過是他剔牙的消遣罷了。

此時狼妖的爪子離石人老祖的胸口僅隔三寸，石人老祖的余光甚至能瞥到爪子尖端那凶戾的鋒芒。

“不愧是妖族的煉體法門，”石人老祖在最後一刻心想，“輸得不冤，老祖我要是也有煉體法門，肯定比他更強。”

千鈞一發之際，許晦蓄勢已久的道法終於催動，伴隨著浩大悠長的祭祀誦唱聲，四隻埋伏已久的骷髏鬼役從地下鑽出，剛好將狼妖和石人老祖包圍在內。

“日方中方睨，物方死方生~”

三隻骷髏開懷地唱起粗糙而嘶啞的歌謠，歌聲直接侵入狼妖的神魂，在暈眩中，狼妖仿佛看見了太陽從東方升起又迅速向西方落下，草木迅速長出枝芽又馬上凋零，天地昏暗一片，大地眾生凋零，而自己身軀裡原本洶湧澎湃的妖力也隨之沉寂了下來，揮出的必殺一爪頓時失去了三四成力氣。

一隻僅有數縷血肉覆蓋的骨骼拳頭橫向轟出，剛好擋在了狼妖爪子的必經之處，爪峰撕開了表面不多的肌肉，卻被瑩潤的骨骼完全擋下，終於耗盡了爪尖的妖力所化毫光，無力地低垂下去。

赫然是最大的那隻骷髏擋住了這一爪。

第二息瞬間過去。

狼妖本欲打傷石人老祖後再憑借妖力護住識海，躲過或扛過老道人的鬼役襲魂後，再徐徐圖之，沒想到居然半路殺出幾個惡鬼，又是唱又是跳的，不僅攪亂了自己的妖魂識海，大幅削弱了自己的妖力，還擋住了自己的必殺一爪。

“完了！”

狼妖一念閃過，但此時他的妖力運轉已然晦澀，又被那詭異歌謠影響，跟石人老祖一樣來不及變招躲閃，正好被呼嘯而來的鬼役遊魂撞個正著。

“噗”，狼妖腦袋裡傳出很是輕微的聲響，狼頭上兩隻碩大的眼球鼓起膨脹，瞼結膜充血，兩行血液順著眼角往外汩汩流下。

狼妖的身子似乎晃了晃，卻沒有倒下，直挺挺地保持著收爪的姿勢，卻是已經肌肉痙攣發硬了。

第三息，狼妖，死。

“生生又死死，死死複生生~

生來不能卻，其去不能止~

其生也何苦，其死也何枯?”

骷髏們兀自高聲唱著，仿佛在給這隻大妖送葬。

廟門前木葉飄落回環，斜陽無聲，隻偶爾幾聲鴉噪蟬鳴，襯著骷髏們的歌謠，一股來自曠古的荒涼之感油然而生。

“已值晚秋時節了啊……”石人老祖沒去管狼妖屍體，一屁股坐在地上，舉目望天，喃喃自語道。

“別唱了，”許晦扶著老道人一步步走來，喝止那三個骷髏，“妖都死了，唱什麽哀樂，又不是人，他還沒給錢呢。”

三隻骷髏隻好作罷，帶著擋住狼妖一爪的骷髏二哥，四鬼悻悻然鑽回許晦眉心——他們現在住在許晦識海裡。

“給錢了也得看給多少，給多少才唱什麽等級的。”老道人呼呼喘著粗氣，本來身體就不怎麽好，兩天內跟著這老狼連續鬥了兩場，把老道累的直不起腰，腦子裡更是嗡嗡作響。

“老石頭你怎麽樣?”

“沒什麽大事，”石人老祖手一撐，站起身來，拍拍自己的胸膛，發出“咚”的一聲，“那老狼爪子鈍得很，連老祖的皮都剌不開。”

石人老祖提著兩條粗腿，走到自家廟門口，彎腰撿起那根被啃碎了的骨頭，那是一根手指粗的長骨，看樣子是小孩子的臂骨，但是上半段已經被狼牙咬碎了，只有下半段還保持著原本的形狀。

“老道人，幫我收起來……我不太懂你們人是怎麽弄的葬禮。”

石人老祖轉過身去，偷偷用粗大的前臂抹眼眶，但是那裡的石頭很乾燥，弄得老石頭心煩意亂，嘴裡嘟嘟囔囔，“人類真討厭，死就死，弄這麽複雜幹嘛，還要搞什麽葬禮……”

“老祖……”許晦怔怔無言。

村子裡的孩子是為數不多不怕石人的，他們能早上出村子，一邊摘野果采野菜，用半個時辰跑到石人老祖廟裡，就為了在他那破廟門口撒泡尿比誰尿的遠。

他們的大人們看見石人老祖都很是恭敬，送供養的時候，點頭哈腰，卻都保持一段距離，不敢上前來，不像那些小孩子，願意和老石頭說說話逗樂子，還敢跟老石頭比誰尿的遠，氣得石人老祖要把他們趕出去。

“崽兒，”老道人拍了拍許晦的肩膀，將一個物事塞到許晦掌心，“拿著這個，然後去追那些遷徙的村民們吧，看看情況怎麽樣，能護送他們前往郡城最好。你娃子腿腳利索，現在又學了本事，我對你放心。”

許晦伸開手掌，掌心裡是一顆麻麻賴賴的石頭，勉強算是個球形，不過手指頭大小，散發著幽幽光芒，和狼妖運用妖力時散發的光輝一模一樣。

“妖丹！”許晦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顆妖丹的來歷，轉頭看了一眼，果然老狼妖屍體的肚子上已經被挖了個洞。

“這種妖丹雖然只是最初等的妖丹，但是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到的，也是這頭氣海境老狼畢生的修為所化，已經是我們這種窮鄉僻壤裡難得的寶貝了，”許老道人歎口氣，當年他在外歷練的時候，也是見過世面的，如今連這種品質的妖丹也當成好寶貝了。

“快去吧，趁還趕得上劉伯他們的車隊， 我估計他們一定是剛走不久就遇到了妖物襲擊，劉伯才逃出來給我們報信。他們昨日才出發的，你一邊動用靈氣加速奔跑，一邊吸收這顆妖丹妖力，一定能趕上他們。”

“嗯！”許晦點點頭，學會了《五鬼禦使真解》後，他現在也算是一個強大的戰鬥力了，只不過靈氣只夠用三招，三招之後，就是妖物口中的小鮮肉，但是看這狼妖的下場，似乎也沒有多少妖物能隨便接他三招。

如果換成昨日的那頭豺妖，不入流的修為，沒有妖丹妖力，純粹就是個大號的莽漢罷了，許晦有把握無傷將其擊殺。

這就是妖法帶給他的自信！

“不對，我還是應該練成正法才好，”許晦腳尖點地，身形飛速竄出，心中思量道，“老是用妖法顯得我不像個好人，可是我明明就是按照師傅給我的真解去練的，為什麽我用出來就是妖法，師傅用出來就是正經法門呢?”

……

望著許晦遠去的身影，石人老祖停下手中挖土的動作，“老道，你說，小許子能安全到郡城嗎?”

老道人不語，沉默許久，才緩緩開口，“看天意吧。妖丹也給他了，法門他比我還會，總比留在這裡安全。”

一人一怪望向遠處重重疊疊的山陵，夕陽下一座座小山的陰影，仿佛一群黑狼舔爪，作食人之狀。

眼前西風摧殘照，可憐古廟連荒草。

“狼，可都是成群狩獵的啊……”許老道人長歎一聲。

石人老祖把一截骨頭埋進坑裡，等到剩下的屍骨收斂了再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