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六總兵如何爭競,怎樣內鬥,畢竟都是漠北的天驕人物。
自認獅子搏兔,自認碾壓之勢,自認拿下雍關就勝了?
奪了雍關,才是噩夢的開始!
北狄汗朝的六位總兵,誰若露了頭?肯定活不過下一刻。
“早知如此,不如蝸居大都偏安!”慕容花沮喪,喃喃自語。
阿骨打大汗一呆,嘴微張,又覺無話可說,低頭不語。
“唉!”慕容汗後幽幽一歎,漠北新生代的天驕人物凋零,僅慕容花碩果僅存,為未來計,隻得耐著性子,打起精神為慕容花啟蒙。
“漠北遊牧部落因大都而聚,而興盛,當發展到一定的程度,力量足以威脅中原王朝時,矛盾則不可調和,必視對方為心腹大患!”
說說而已,有感而發!
慕容花作為唯一的女性掌權人,豈會不識大勢?
見慕容花將話咽回,慕容汗後知道女兒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的確,不逼走黑袍國師,不打壓耶律氏,大都北狄汗朝無人敢惦記,強如大帥林肇渚,也要反覆掂量、通盤權衡,不會輕易興兵。
但是,大都北狄汗朝內部傾扎的程度,尤勝中原漢人,當某一勢力崛起時,內鬥、火並、血戰不可避免,不分出勝負不會善罷甘休。
三巨頭聯合是權宜之計,是抱團取暖、爭取利益最大化的臨時組合,數十年的和平發展,漠北、大都的資源日顯不足,是分裂的誘因。
北狄汗朝,慕容氏第三鎮是墊底般的存在,慕容花是吊尾總兵。
逼走黑袍國師,遣走耶律氏,阿骨打大汗、慕容汗後早有定計,黑袍國師與林肇渚火並的結果?無論誰勝誰負,肯定兩敗俱傷!
屆時,北狄汗朝糾結大軍沿著陌路出薊州,奪晉、佔豫、下江南!
是真正的火並,黑袍國師跟林肇渚同歸於盡!
黑袍國師死了,漠北耶律氏認祖歸宗,改回牧姓;
林肇渚歸西,卻把江南、江南五鎮交給牧羊。
後起之秀牧羊?立成實力最雄厚的大人物!
牧羊擁重兵屯駐薊州陌路起點,箭指漠北大都、北狄汗朝!
不管願不願意,奪雍關,與梟雄林召彥聯手共抗強敵牧羊,並攜手出壟望蜀、侵荊楚、下江南,繼而剖分天下,是北狄汗朝唯一選擇。
大漠遊牧民族信奉實力,憑拳頭講道理,拳大、拳硬才是硬道理;
大漠資源貧乏,誰都想佔據更多的人口、牛羊、草場,漠北漢子崇尚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部族間的爭競、支系間傾扎深入骨髓。
阿骨氏與慕容氏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
支系間的爭鬥,兄弟鬩牆是永恆的主題。
北狄汗朝三巨頭覬覦河套走廊不是一天兩天,黑袍國師早定下攻打雍關的軍略,並制定詳盡的作戰計劃,還有應付突發變數的預案。
更令人叫絕的,是三巨頭、七準巨頭齊齊盟誓:
以戰功、軍功作為利益分配的唯一標準!
慕容花是戰時總指揮,是難立功的閑差,諸軍鎮各標統領均按作戰計劃行事,不用總兵大人勞心,更不用勞什子總指揮嘵舌。
為了戰功,第一鎮總兵阿骨狼隱身重弩車上,將擂鼓的南霸天當作牧村的重要人物,一箭出,卻惹來素夫人的猛烈報復,身死沙場;
而雍城第三鎮總兵林肇祥,則是雍城重要的、唯一的高級軍事將領,乾掉林肇祥足以打擊雍城軍民的士氣,且是出戰以來的頭功!
亦因此,北狄汗朝的總兵們才會齊齊出手,又被林肇祥射殺。
六鎮總兵死了五?
足令北狄汗朝軍心浮動,與雍城民軍糾纏的重騎兵、重裝甲士戰意消退,且戰且走;輜重標不再悍勇,重弩標采取守勢;沿著簡道奔掠的輕騎兵放慢了速度,而更多的雍城民軍投入戰鬥,愈戰愈勇。
迅速交換眼色,卻難達統一,阿骨打大汗、慕容汗後各懷鬼胎。
慕容汗後黃芍是武者,政客、權謀家,不是戰將,更不是悍將!
而慕容花是吊尾的總兵,歷來是五總兵奚落、嘲笑的對象,無論名望、實力皆不能服眾,即使派去振奮軍心、士氣?也效果有限。
唯有阿骨打大汗“親征”,才能提振軍心、士氣。
思忖片刻,阿骨打大汗的眼神漸漸堅定,又定定地望著慕容汗後。
“或許,我將埋骨雍關,請夫人答應我一件事!”
慕容汗後的眼神複雜,緩緩點頭,算是答應了。
阿骨打大汗感喟良多,見形勢愈發不利,便長話短說:
“假如我死了,請代為照顧阿骨氏!”
慕容汗後又眺望天水副關,思忖半晌,才悠悠答道:
“夫君!我起誓:將竭盡所能,滿足阿骨氏的主流願望!”
仿佛老了十歲,阿骨打大汗知自家事,慕容汗後不會插手其家務事,更不會代勞處理紛爭,最多,是從旁協助、提供方便。
收回目光,阿骨打大汗熄了雜念,雙拳握張,氣勢漸漲,大笑道:
“想我阿骨打縱橫漠北無數年,豈會止步雍河側畔?”
“大汗!威武!必勝!”親將、親兵不會掉鏈子,趕緊搭台捧場。
嫡直輕騎兵也不會弱了氣勢,聲嘶力竭跟風,漸有氣勢。
又是阿骨氏三鎮,最後,才是慕容氏三鎮的軍馬。
阿骨打大汗活過悠長的歲月,仍是漠北的共主,威望猶存。
接過親將遞來的大弓,阿骨打大汗斜挎肩上,又背上箭壺。
“借光!莫擋道!”低低地喝斥聲起,十名親兵抬著大家夥來了!
狼牙棒!漠北胡將的標志性兵器!
特大號狼牙棒!重約一千五百斤!漠北最大、最重的狼牙棒!
呃?
都道漠北漢子實誠,而漠北的第一條漢子,心眼可不少。
能入大汗的親兵隊?門檻,是雙手有五百斤的力氣!
四名親兵能扛走阿骨打大汗的兵器,卻弄了十人玩噱頭!
阿骨打大汗健步如風,單手拎起特大號狼牙棒,就勢舞成棒花。
“必勝!必勝!必勝!”親將、親兵眼裡顯露崇拜,忘情大吼。
阿骨打大汗躍上戰馬,縱情大呼道:
“哈哈哈!孩子們,跟我殺進雍城吃香喝辣!”
“吃香喝辣!...”親將、親兵大喜,一個個提韁跟上。
見阿骨打大汗親上火線,素夫人、百騎、萬騎、十萬騎止步。
雍關陷落,既拴住了北狄汗朝的酋首、軍鎮,卻也成了北狄胡人的主場,沿著簡道、梯道仰攻?不是好主意,非常吃虧。
很快到了關下,阿骨打大汗打量素夫人,卻不得要領。
素夫人、身後百騎,都是重甲厚鎧,僅有五官暴露。
“本汗久仰夫人大名,今日一見,足慰今生!”
素夫人微傾身以示敬重,徐徐道:
“敘舊的話不用說了,今日要見真章,你我一戰如何?”
阿骨打大汗一怔,頓時腹誹不已,欺負老人有意思麽?
素夫人一箭射穿重弩車的護甲,精準射死阿骨狼?
直接坐實舊時的傳聞:林氏出了絕代天驕,兄林肇渚、妹林素兒。
阿骨打大汗自忖不是林肇渚的對手,肯定不想跟素夫人較技。
然而,只要阿骨打大汗怯戰,漠北漢子的士氣會跌到谷底。
豁出去了!阿骨打大汗眼神銳利,朗聲道:
“第一陣,你我互射五箭,生死由天;第二陣,徒步械戰,畢竟,再烈的駿馬也禁不起偉力的摧殘;屆後,是混戰,大軍混戰!”
切!
林肇祥鄙視阿骨打大汗,老賊忒不要臉了,語含玄機。
箭術達到阿骨打大汗、素夫人的水平,全神貫注之下,很難傷到對方,最多是平局;徒步械戰?短時間難分勝負,可用混戰打斷!
“好!”素夫人乾乾脆脆,摘弓搭箭,五箭疊尾上弦。
阿骨打大汗自號北狄第一射手,也是一疊五箭。
指松!空中傳來五響,五箭對撞,同時掉地。
“好!大汗威武!”齊齊爆喝聲,阿骨打大汗的親將、親兵吆喝。
掛弓、躍起、摘槍,素夫人一氣呵成,徒步縱躍奔向敵陣。
“啊?”林肇祥駭然,誰說相比肩?林素兒更勝林肇渚一籌。
旋即,林肇祥悟了其中的玄奧。
林氏擅野戰,盡多戰將、悍將,而名將很少,究其因,是自身的戾氣難消,戰力難有寸進,林肇渚習文終成大器,而林素兒則是歸隱!
數十年如一日,每日過著平凡的生活,哪來的戾氣?
林肇村、林肇渚與人戰,或布衣、或輕甲,是為節省體力。
而林素兒則是一身重鎧,仍靈活縱躍?是力與快的完美結合。
阿骨打大汗不敢大意,雙手握棒狠命斜掃而來,阻住去勢。
作為老卒,阿骨打大汗深知厲害,素夫人奔走?是為了蓄勢。
“咣!”一聲劇響,槍頭頂向棒頸,偉力硬撼。
是斜頂,一千五百斤狼牙棒的慣性,斜拽著阿骨打大汗斜躥,素夫人如影隨行,槍尖遙對著阿骨打大汗的後心,寒氣森森!
不趕緊松手丟了棒子?
只要阿骨打大汗敢松手,赤手難敵重槍是常識,會死得很難看。
“去吧!”素夫人驟然加力,大槍離手,直奔阿骨打大汗後心。
不得不松手!
生死危機之下,阿骨打大汗又犯了致命的錯誤!
高手相爭,細節決定生死,阿骨打大汗松手?有短暫停滯!
大槍刺進後背,並不足以致命,卻影響速度,素夫人雙手砸來?
鐵拳套結結實實地砸中阿骨打的後頸,瞬間斃命!
阿骨打大汗身子骨硬朗,十分抗揍,唯後頸是致命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