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豬豬依偎著朱屠,看著紛紛攘攘地賭台,眼裡有憂色。
小娘皮扮豬吃老虎,顯是來踢場子的,會善罷乾休?
荷官,名牧雲,是夫人親收的義女,是前第六鎮總兵的親女,深得夫人器重,又得先生真傳,身手不凡,是如意賭坊的台柱子。
小僖僮,名牧傷,是先大帥親軍頭目的幼子,身手同樣不凡。
賭技是武技,考較眼力、心算、身手。
結果,牧雲、牧傷聯手?不敵小娘皮!
少女不依不饒,要趁著霉莊,再賺幾筆。
“怎麽,輸不起麽?”
牧雲沉默,牧傷握拳,技不如人,再賭還是輸。
虛眯狹長的鳳眼,牧羊盯住少女,死死地盯住。
其意不善?
不像!牧氏早就沒落,不值得北狄的蠻子上心。
十一匹良駒,每一匹價值千金,不是缺錢的主。
憑少女的身手,必是北狄達官、權貴子嗣,不屑與徒有虛名的雍國公過不去,不但有失器度,更令人不恥,北地盡多豪傑,不下作!
但是,少女偏偏與雍國公過不去!
來意不明!
牧羊不願局面失控,更心疼金燦燦的金珠。
“開店不怕大肚漢,如意賭坊不缺錢,我來陪小姐耍一耍!”
唰!唰!唰!
十一雙刀子般的寒芒,惡狠狠地刺向流裡流氣的,小屁孩!
事涉黃、賭、毒的地方,女子不能稱“小姐”,那是罵人!
耍一耍,不是耍流氓,是什麽?
少女笑了,挪揄道:
“小公爺的毛沒長齊,耍一耍的事休要提起!不過,小公爺的嘴炮功夫一流,我輩自愧不如,不知其它的本事如何?請賜教!”
心裡一緊,牧羊警惕,小娘皮不上當,竟瞬間穩住心神,是勁敵!
請移駕!
牧羊、少女分坐丈長條桌的兩端,其余的人請走開。
戴上新拆封的白絹手套,兩人對視良久,同時確認無誤、無疏漏。
對賭的規矩又有不同,沒有莊家、閑家,點數同判平。
小僖僮掀開玉盒,少女瞟了一眼點頭,荷官洗、砌牌。
牧羊伸手示意,少女是挑戰者,請擲骰子。
五點豹子!少女又盯住牧羊的眼睛。
牧羊不動聲色,小娘皮不但會推牌九,擲骰子的功夫也不差。
隨手扔出,是一、一、四,計六點,比少女的點數差得太遠。
少女搶了先手,再擲出一、二、二,計五點。
荷官運牌,再由小僖僮扒走。
少女捏住一枚銀色圓牌,丟進賭台,牧羊跟一枚銀牌。
一枚金牌?少女又加注了!
閉上眼睛,牧羊優嫻地養神,不會跟了!
少女一呆,再看不到小屁孩的內心世界,一時無措。
一息、兩息、三息,時間到,雙方無應,小僖僮掀牌。
少女的牌是四、五,牧羊是二、三,少女的九點勝五點。
小僖僮麻溜地扒來一枚銀牌,推到少女的面前。
兩個時辰過去,掀了二十五次牌,互有勝負。
看客再無激情,個個困得昏昏欲睡,太無聊了。
每一回,牧羊隻押一枚銀牌,無論牌點大小,都不會再下注。
而少女跟了一枚金牌,統統都是無用注,對方不認不作數。
雖無聊,閑客們舍不得走,若能學得一招半試,足夠受用一生。
十賭九輸不僅僅是老生常談,是入了賭局的規矩、鐵律。
除非,你出了老千!
什麽人敢開賭場,又敢設賭做莊?
沒有過硬的出千本事,會輸得底褲掉。
北狄的蠻子踢場子,竟逼出了如意賭坊的底牌,是毛沒長齊的小屁孩,小公爺的名頭唬不了人,上了賭桌六親不認,國主也要守規矩。
但是,誰都知道小公爺才過了生日,實打實的十二周歲,就算從娘胎裡練賭技,也僅僅是加了幾個月,不能改變時間的差距。
不然,為什麽小公爺一直混賴,想憑不入流的辦法耗走小娘皮?
真聰明!
你是牧羊肚子裡的蛔蟲,將他的心思猜得**不離十。
牧羊是如意賭坊的東家,不願真的贏了少女,你想想,如此厲害的小娘皮都栽了,以後,誰還敢跟荷官賭錢?跟白送差不多。
牧羊謀而後動,自十一人進了賭場,他未進一粒米、未喝一滴水,就是為了應付可能出現的變局,沒想到,卻真真“夢想成真”!
踢場子的對賭叫生死賭,屁股沾上椅子就不能離開,除非認輸。
除了小僖僮,任何人不能接近牧羊、少女,更不能遞食、送水。
有心算無意,少女一個不察,竟掉進坑裡。
臉紅了?
呃,是害臊,卻又不是,很簡單,也很複雜,關乎名聲。
衣不蔽體不是事,蠻子習慣了,不以為恥,更不會臉紅。
小娘皮不想輸,更不會認輸,隻好,細水長流,控制流量!
雍城是軍城,任何成人都是練家子,哪怕半吊子也是練家子。
身子骨硬朗、手腳麻溜是必須的,而眼光銳利、嗅覺靈敏是贈品。
朱屠的心情舒暢,跟小豬豬成了一路人,要幫如意賭坊。
“什麽味?”
心神不專著?則會忽略一些事,是人之常情。
而有人提示?異常的細節,會令人察覺、探究。
小豬豬心領神會,肥手扇了扇,又捏住鼻子嗡聲道:
“尿臊味!是誰沒有公德心,竟隨地大小便?”
看客是閑客,尿急會溜走,最多是大步流星,去也匆匆,來也匆匆;而荷官、小僖僮也能尿遁、請屎假,只要不超過半柱香就行。
滿場子鱉尿的人,唯有對賭的人,誰走誰輸!
小公爺瞑目養神,紅襖、衣襟乾乾淨淨,不是牧羊;
騰起紅霞,俏臉更紅,火辣辣地燙,少女被無良看客抓了現形。
大腿、腳脖的汁液未乾,腳下的石板濕了一大片。
太丟人了!
蠻子再不知恥,也知隨地大小便,是不文明行為。
還不認輸?
牧羊睜開狹長的鳳眼,譏諷地嘲笑。
真堅強!
才幾個呼吸,少女恢復常態,示意繼續!
牧羊恨恨,你再能熬?小爺耗你三天三夜,直到你投降!
不是吹牛!牧氏是國主眼中的釘子, 牧羊的生死呼吸間,像是極限生存的能力,常人缺水能活四天,有尿吊著是七天,而他是半月!
開飯了!
小廝送來香噴噴的醋溜魚,還有香香的雍麥燒,北狄蠻子的最受。
沒有免費餐,閑客花了近七倍的價錢,才得繼續留下看戲。
“咕咕咕...”急促的鳴叫聲,是提醒主人,餓了。
不知不覺,少女的嘴角掛上了晶瑩的涎液,強自硬撐。
一樣的套路使了一遍一遍又一遍,足足超過三百遍。
每一局的輸贏是一枚銀牌,而且,輸贏相若。
到了子夜,少女的腳下又積了液體,兀自不認輸。
天亮了,屋裡又飄逸著熟悉的味道,少女麻木了。
正午時分,牧羊猛睜眼,低聲勸道:
“小姐姐,水火無情人有情,認輸吧,我不為難你!”
恍恍惚惚的少女心神一松,頓覺不妙,一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噗...啪啪...”
怪響聲起,竟是止不住,濃鬱的怪味飄走,看客大駭。
再靚的小妞,再迷人的妹紙,怪響、異味實令人大倒胃口。
如箭般彈起,少女的心神漰潰,自己先逃了,遠遠傳來咒罵聲:
“小屁孩,你混沌,你混蛋,我咒你進茅房沒廁紙!”
贏了,牧羊心情大好,連聲價催促少女的同伴:
“抱歉,不是我的錯,是小姐姐太好強了,何必?”
如果,目光能夠殺人,牧羊肯定死了十遍,少女們急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