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慕容悠悠的預產期超了三天,每天痛呼不已。
舅媽們來了,是扛著大箱子來的,盡是江南好物;
慕容氏的長輩伸長脖子,不停地拉住侍女東問西打聽;
牧氏的長輩們默然,祈禱著天道,不要再為難可憐的牧氏;
書生、秀士來得多,先跟小人兒混個臉熟,期成為啟蒙老師。
......
“呱呱呱...”一聲啼哭如仙音,內院響起陣陣歡呼聲。
“呱呱呱...”仿佛啼不停,啼聲越來越急。
“是倆?”牧壹悄然靠近,眼裡滿是喜悅。
牧羊收回思緒,鄭重點頭、確認。
若論感知,牧羊第一,十軍漢也不差,是聽出哭啼聲的些微區別。
喜動顏色,軍漢紛紛現身,圍住牧羊套近乎。
牧羊師從先生,又跟姨母學武技,十教席根本沒機會。
大門開了,牧雲臉色疲憊,卻掩飾不住喜悅,連連道喜:
“羊哥兒,恭喜了,少夫人誕下小公爺、小郡主!”
錯愕,又是歡聲雷動,一個個湊來打聽內幕,牧雲被圍住了。
又過了一些時間,腳步聲起,慕容悠悠的親衛抱著小人兒出來。
牧壹怔住,軍漢的眼神古怪,又相視搖頭,什麽事啊?
小花熊跳上牧羊的肩頭,“嚶啊呀”地不知說什麽?
牧羊也瞧出了蹊蹺,倆少女各抱一個繈褓,竟拉開一段距離,不是隨意,而是故意地,而且,倆一模一樣的小人兒,竟怒視對方。
讓開一條路,倆小人兒被遞到牧羊的面前,一手抱一個。
牧羊恍惚,眉眼像自己,臉型像慕容悠悠,竟分不清誰是誰。
異變陡走,一隻小手伸出繈褓,向另一小人撓去,又是一隻手;被襲的小人兒不甘示弱,也是雙手齊出,四隻小手糾纏不休。
下意識分開,四隻鳳眼怒瞪對方,一副掐架的樣子。
小花熊樂不可支,竟高興得手舞足蹈,一熊樂,哪有眾人樂而樂?
見人圍過來,牧羊才問道:
“悠悠可安好?”
少女們笑了,姑爺終於長大了,懂得疼人了:
“姑爺放心,悠悠的底子好,不礙事,稍休息就好!”
北悍南儂,不僅僅是衣著,更是體現於日常的方方面面。
南國的婦人產子,再窮的人家,產婦也要躺床上坐月子,足足躺夠三十天,少一天也不成,平日裡舍不得的好物,也保證供應。
而北狄人,即使是達官、權貴的夫人,最多歇夠三天,就行了。
素夫人忙著招呼客人,又吩咐趕緊設宴,誰都辛苦了。
慕容姑娘容光煥發,喜氣洋洋,向牧羊走來。
......
時光匆匆,轉眼兩年過去。
更始帝恢復舊製,將鏟除籍兵製的反噬降到最低,終於挺過來了。
若論治理,畫精米蝦與小楷蔡相比劃?肯定,是自愧不如!
蔡相重拾權柄,奏對甚合帝意,被委以重任,又雙叒推行新政。
一、廢省置府,一府轄八郡,郡轄縣循舊製,主官府尹、郡守、縣令,由吏部考核、推薦,內閣核實,以更始帝的名義直接任免;
二、募兵製,府轄兩萬的城防軍,設將軍領之,郡有五千人的城防營,設遊擊領之,縣有百人,守備統之,禁私軍、蓄甲械;
三、興科舉,建立、完善文官制度。
裁汰虛化的軍鎮,又壓縮職業軍士編制,節省了大筆的軍費支出,新朝的財政支出驟減,庫府充盈,兩屆的新科進士步入政壇。
蔡相的門生、弟子遍布南北,漸漸進入權力核心。
唯一,蔡相不敢染指的,是江南行轅,一都五行省。
不急,更始帝不急,蔡相不敢急,其余的人,急也沒有用。
......
如意賭坊內院,牧羊翻看著內報,對新朝的動向十分關注。
蔡相重握權柄,鑒於蔡相的陰招厲害,牧氏不敢大意。
除了江南,雍城行軍總管?亦不在新朝的“編制”內。
而且,新朝內閣不再定期寄發庭報,雍國公、總管已是歷史。
“柳篆秦柏?”牧羊皺眉,“篆”與“秦”不能不令人浮想聯翩。
鬼篆秦相構陷牧氏,是牧氏不共戴天的死仇,可惜,被滅門了。
牧羊快速翻過書頁,眼睛瞟向不遠處的花熊,艾思心不在焉:
“秦柏,新朝更始恩科狀元,一手篆體如行雲流水,飄逸如風,故尊為柳篆,已取代死鬼秦相成為新朝四大名家,炙手可熱啊!”
科舉,三年一屆,無論秀才、舉人、進士,均是三年一試。
恩科,是帝王的恩典,由帝王提議加試、並親臨的進士試。
揉了揉眉心,牧羊將秦柏的事放一邊,對新政,進行推衍。
地方諸侯被鏟除,世家被無限削弱,新朝成為大一統的中央王朝。
本是好事!
然而,事情沒有那麽簡單,蔡相沒有理由想不到!
南國承平日久,靠的是籍兵、正規軍的戰力,特別是牧虎的漠北之戰竟直掏龍庭,大損北狄人的元氣、信心,換來數十年的和平。
牧氏的存在,及天水關之險、三鎮大軍,同樣屏衛著新朝的邊塞。
而遼東衛、肅寧衛,不再享受“皇恩”,形同被新朝放棄。
燕雲十八州亂了幾十年,犬狨族群盡多征伐狠人,止差一個能人!
驀然,牧羊醒悟,蔡相仍是中庸的蔡相,殺人於無形,而更始帝,還是以前的國主,除了多一點點閱歷,自以為是的毛病,改不了。
背靠“忠貞不二”林肇渚,更始帝不用考慮後顧之憂,麾下的一百六十萬大軍,是源陸的最大軍事集團,瞅誰不順眼就揍誰。
局勢的衍化,的是如此。
不到兩年的時間,百萬大軍分剿陽奉陰為的地方勢力,甚至,是煜氏的分支、昔日的盟友世家,迫降了一支支不臣勢力,終歸一統。
但是,相較悍勇的胡騎、遊走如風的牧民部落,新朝的大軍能敵?
想到北狄,牧羊心裡湧起異樣的情緒,近二十年休生養息,北狄不但元氣盡複,在黑袍國師的籌謀下,竟是牛羊肥碩、兵精糧足。
相較強大的北狄汗朝,雍城的三姓聯盟不是對手。
雍城的百姓、大軍,竟無援兵,也沒有退路。
無它,只要戰啟,僅一座天水雄關,足令牧氏成為甕中之鱉。
天水關號稱天下第一關,一人當關,萬夫莫開。
北狄汗朝是牧氏的死仇,而更始帝欲亡牧氏之心,從未忘卻過。
“爹爹,抱抱!”稚嫩的叫聲響起,倆小人兒玩累了,回了。
牧羊一手抱一個,花熊爬上肩頭,得意地炫耀。
花熊不再調皮,不會掏蛋,更不會扒竊。
誰說花熊是熊孩子?那是汙蔑,是人身攻擊。
花熊是乖寶寶,帶孩子的乖寶寶,兩年了,從未出過問題。
混沌獸是異獸,沒爹沒娘的異獸,靈智雖高,仍是孩子。
牧羊的事情多,沒有時間、精力呵護小家夥,它覺得孤單。
溝通?沒法子溝通,偶爾才成功一次!
太無聊了!百無聊賴的花熊,是用盜竊的手段,獲得樂趣。
直到牧如意、牧歡樂出世,花熊才找到同伴,同伴嬉戲的樂趣。
牧如意是姐姐,還有一個名字,叫慕容如意;
弟弟牧歡樂或慕容歡樂。
若是慕容氏的主場,是慕容如意、慕容歡樂,其余是牧姓。
牧如意、牧歡樂甫出世,便相互敵視、攻擊,是偶然現象,而聽之任之,或無法制止的話,會伴隨小家夥的成長,仇視成為潛意識。
同胞姐弟室內操戈,是人生之大不幸!
花熊自認一家人,不該如此。
與繈褓中的小人親近,除了吃喝、休息,花熊隨時陪伴。
時間稍長,倆小家夥很喜愛花熊,很快能無礙溝通。
漸漸地,姐弟不再撕打,瞧對方不再扎眼,花熊很有成就感。
想喝什麽?想吃什麽?花熊幾乎“嘗”遍了美食, 不時“取”來小家夥中意的食物,花熊融入小家夥的世界,成為快樂的一員。
能走路了,小家夥們才獲得有限的自由,花熊更樂。
童年的時光是快樂的,而牧氏、慕容氏的子嗣,特別是核心人物後代的童年非常短暫,兩年的光蔭,已經很奢侈了,再長?不允許!
慕容悠悠面帶倦面,眼眶泛紅,像是哭過了。
千頭百緒,凡大事需慕容悠悠親力親為,很辛苦。
素夫人苦笑,任何族群需要薪火相傳,越完善、越平穩越好,特別象牧氏、慕容氏是棄族,生存壓力極大,核心人物需要付出更多。
慕容姑娘憔悴許多,打輔助也不輕松。
小家夥被抱走,花熊似有感應,頓時耷拉著腦袋,情緒低落。
看到搓手的牧壹,牧羊想起一件事,心裡一沉,又萬般無奈。
生存訓練!極限考驗!
素夫人重回牧村後,立下一條規矩,任何一個牧姓幼子,過完兩歲生日後會被接走,由牧姓的專職人員,對幼童進行生存訓練。
牧羊的生存訓練,由一百位姨母監督,直到六歲結束。
吃了不少的苦頭,而效果十分顯著,牧氏子嗣的生存能力提升!
極限情況下,牧羊的生存能力,是普通人的一倍。
要不然,牧羊從數萬丈高空墜落?即使是仙體,早玩完了。
很顯然,牧雲、牧傷爭不過牧壹一夥,想走水、特殊照顧?
甭想了!牧壹一夥是牧氏最資深的教首,不會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