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愁綢神清氣爽,掩飾不住得意,兩億兩金錠入了庫,大功一件。
艾梅歎氣,苦著臉吩咐道:
“兩億拍賣金不入公庫,暫交林氏酌情使用!”
林愁綢錯愕,大人,不合規矩!
林肇渚仰望天空,狹長的鳳眼不顯睿智,而是深深的無奈。
“六月債來得快,兩億能做什麽?不倒貼底兒掉算不錯了!”
見林愁綢茫然,林肇渚忍不住吐槽:
“一支精銳禁衛的裝備,一億勉強夠了;建造不破城堡,一億要掛零;還有一支無敵艦隊,沒有兩億怎麽能成?真是要命!”
如雲山霧海,玄而又玄,林愁綢迷迷瞪瞪,又像窺見一絲玄機。
“大帥,據我甄別,牧羊不是牧羊,艾思不是艾思!”
被你打敗,林肇渚失神,我會錯認外甥?
艾梅扭頭不忍聽,又不好挑明,含混道:
“牧羊是不是牧羊,已經沒有意義,一號牧羊競拍成功,褚山就是雍國公的私產,我們要將褚山交給素夫人,大執法,你不該出力?”
明白了,大帥是表哥的親舅舅,林氏出力是順理成章的事。
林愁綢有興奮,又有沮喪,林氏立世千百年,到頭來,竟是分崩離析,除了林島的嫡直,其他支系紛紛自立,關門過自己的日子。
而姻親,千余江南世家反目為仇,姑姑們誓死不再往來。
唯有素姑,即使受再多的委屈,一旦大帥有求,無有不應。
雍城軍鎮,是嫡直的撒手鐧,得力強助,裝備不比林氏私軍差了。
一南一北遙相呼應?林氏嫡直漸成氣候,不再勢孤。
想到這裡,林愁綢誠懇請纓:
“大帥,羊哥哥是我輩楷模,又是親戚,我能做什麽?”
頗覺意外,林肇渚盯住林愁綢的眼睛,清澈無垢。
林愁綢是執法老祖林召怨的親孫女,人情味太過濃厚!
想了想,林肇渚不想決定小輩的命運,付諸天意吧。
“調遣野戰標三營輪值褚山,直到牧羊完全接管!”
又雙迷糊了,林愁綢張了張嘴,沒有追問下文。
野戰標,以輕騎、步兵為主,快打快走,來去如風。
林肇渚躊躇,小丫頭重人情,不適合乾執法,先跟牧羊混吧。
“你暫時執掌野戰標,一定將褚山打造成銅牆鐵壁!”
頭一揚,林愁綢大聲保證道:
“大帥放心,我保證不會放過一個搗亂的賊子!”
忽然,林愁綢苦著臉,虛心請教道:
“大帥,正端坐牡丹苑的牧羊、艾思是壞人,是不是趁機做了?”
“噗!”一口熱茶噴出,林肇渚失態了,被林愁綢的話給驚著了。
“好了,人家出了兩億巨金,是我們的貴客,就當他是牧羊!”
好玄奧,林愁綢求助地望著艾梅,盼給一個中肯的建議。
好為難,艾梅又“和”稀泥:
“真的牧羊沒出現,他就是牧羊,懂了嗎?”
眼睛一亮,林愁綢捕捉到“重點”,真正的牧羊,還沒來!
心裡一突,艾梅不敢大意,有請翰林院的編修大人們來敘話。
褚山的事,早鬧得沸沸揚揚,翰林們的心,早飛了。
一百零八景的褚山是遊山、賞景、做學問的好去處,與書生無緣?
好白菜被豬拱了!
翰林們未揚名時,都去過雍城“朝聖”,去過如意賭坊。
牧羊,不入書生的法眼,最多,是有文化的混蛋!
不出意外,落進混蛋牧羊手裡的褚山,將是名聞天下的風月場。
眼裡閃過狡黠,艾梅盯住青年女子,新科狀元、翰林院主編梅子青,約二十出頭,未出閣的青頭大姑娘,呃,算是大齡剩女吧。
科舉,新朝的科舉每三年一次,或有更始帝加的恩科,江南行轅不再舉辦科舉,而翰林院?東京的,是北翰林,康都是南翰林。
中了正榜的進士,可自由選擇,是進北翰林,或南翰林。
而梅子青,是本屆恩科的狀元,慕名進南翰林擔任主編。
敘話畢,一乾翰林散開坐下,伸長耳朵聽一聽總管大人的想法。
艾梅斟酌用詞,緩緩道:
“梅子大人,可有興趣經營、打理褚山百景?”
真的假的?梅子青沉吟,事涉雍國公,要謹慎。
雍國公的地位尷尬,新朝未“敕封”雍國公,也未裁撤!
切!
有人不爽,大大地不爽,是排名九十九的正榜進士不爽。
而且,此翰林姓林,林飛足,林氏的嫡直子嗣,才十五歲哩。
“總管大人,小人林飛足願意一試!”
梅子青撇嘴,若是好事,艾梅早搶著做了,會輪到你?
艾梅笑了,溫聲問道:
“小林大人,你將用什麽辦法,令雍國公信你?”
更不屑,林飛足聲音不小,闡述自己的想法:
“雍國公扔了兩億金子,肯定不會讓無聊的書生白嫖!”
紅霞爬上俏臉,梅子青慍怒,牧羊出高價請我,咱也不捧場!
瞟了瞟假正經的林肇渚,艾梅點頭,林氏終於開竅了,前途可期。
書生分兩類,一是清流,憑自己的名望獲得人們的認可,並得到豐厚的回贈,像是文霸華章,一紙千金,一文傳唱天下,兜裡不缺錢!
其二,學而優則仕,說複雜很複雜,講簡單,不就是錢麽?
百姓有錢,安居樂業,整日裡想著討幾房小妾,多生幾個孩子,遞刀給他,也不反!官家有錢,政績、實惠都有了,皆大歡喜。
林飛足的思緒飛了,一時神采飛揚:
“褚山百零八景,會有百零八座書苑,甭給我說,書苑不掙錢?”
說笑了,一秀才誆騙五、六童子啟蒙,一年吃喝不愁,舉人辦私塾有的是人“捧場”,更何況是正副榜的進士?書苑富得流油!
艾思笑了,擺手道:
“執我的貼子去褚山牡丹苑,祝你好運!”
龍飛鳳舞,一紙燙金的貼子寫就,林飛足恭敬接過,自出門去了。
林愁綢眼珠轉呀轉,快步趕林飛足去了。
梅子青假清高,還巴望牧羊來請?
一句話,牧羊是混蛋,有文化的混蛋,並且,很給艾梅面子。
林飛足時來運轉,一個念頭飛上高枝,褚山百景盡入囊中。
一蒼頭老淚縱橫,匍匐不起。
“拜見公子,沒想到,老漢還能見到您!”
是失散的牧氏族人之一,牧氏被分遣,大多遭遇橫禍,偶有漏網之魚隱姓埋名逃出生天,牧虎遇難後,素夫人盡棄手中的情報網,廣為羅織劫後余生的牧氏余孽,重組新的情報網絡,蒼頭是大頭目。
牧羊鼻子酸楚,忙不迭扶起蒼頭,走散的牧姓人,更有歸宿感。
一一核對名目,是逐一核對,不是信不過蒼頭,而是規矩。
蒼頭的上家是素夫人,啟用後,身份公開,不再是暗子。
江南一都五省,素夫人激活了五千余人,齊齊去褚山報到。
其余的?牧羊不會問,蒼頭也不會說。
反覆核對,足足花了三個時辰,蒼頭成了牧羊的左右手。
逐一接管褚山百零八景,褚山,又有了新主人。
天黑了,輪崗的軍士來來去去,林飛足、林愁綢沒有一絲不耐。
接風宴,也是家宴,林氏上得台面的少年,都來了。
酒過三巡,林愁綢盯住牧羊的右腕,好奇地打聽道:
“兄弟,像你這樣的替身,總共有多少?”
牧羊被雷倒,一旁侍候的蒼頭一呆,古怪地瞟了瞟牧羊。
若不是素夫人交代,蒼頭也會認為,眼前的牧羊,是替身。
牧羊未出世,牧氏遭遇滅族危機,十幾年的時間,一直處於生死邊緣,素夫人是智者,選擇替身?是非常明智的選擇,本應如此!
牧羊一呆,一時無從應答,好像神秘兮兮地,更坐實猜想。
喝到半醺,林飛足手捧貼子,恭敬地奉上。
牧羊臉上堆笑, 肚裡早罵翻了,艾梅陰魂不散,沒完沒了啦?
雍城的如意賭坊還有數不清的合作夥伴,正想請來“共”富貴。
但是,艾梅是策士,更是老不要臉文霸的關門弟子,自己掂量吧!
前車之鑒,牧羊受夠了無良舅舅、霸道姨媽的作派,不想再結緣。
而林飛足、林愁綢是“親戚”,又有艾梅撐腰?
鳳眼眯了又眯,牧羊有了主意,解鈴還得系鈴人,還弄不住表弟?
“林兄,經營書苑不簡單,弄不好,會血本無歸,何必?”
艾思低頭喝酒,牧羊要栽了,是對林氏的後起之秀,不了解。
林飛足文武雙全,兼足智多謀,更難能可貴的,小子陰險、低調。
一句話總結,名不見經傳的林飛足,是大智若愚類的人物。
笑而不語,牧羊看出林飛足的內心,小爺不怕虧!
又生一計,牧羊佯作關心,殷殷勸道:
“林兄,要不,你選一處景點試水,有把握了,再擴大經營?”
切!蒙誰呢?
誰不知道如意賭坊的小豬豬?一乾“功臣”來了,還有我的事?
但是,林飛足也探到牧羊的底線,不能冷落了一乾老夥計。
“表哥,有飯大家吃,有錢一齊賺,雍城的人,我會妥善安排!”
牧羊無計可施,死死地盯住林飛足的笑臉,失算了。
對付林愁綢,牧羊有的是辦法令她不能控制情緒,不會再添麻煩。
然而,林飛足是泥鰍,滑不溜湫的泥鰍,不容易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