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眼橋廟會的黑衣人死的死、逃的逃,幾成絕地。
天罰啟,則事不可逆,既是天道意志,又是自然規律。
初時,天道針對的,是牧羊,純仙體的牧羊,艾思“沾光”而已。
而花熊罩住艾思後,艾思的氣機不顯,與牧羊混為一談。
天雷伐異,只要艾思體內的仙意不純粹,天雷便不會停,天火煆形、罡風纏人不會開啟,牧羊不會被拘走,不會與煜乘鶴“碰面”!
若隱若現的駁雜,令天雷不停地轟擊,沒有閑雜氣息刺激天道,電弧不再耀眼,天雷不再肆虐,僅針對艾思,烈度不再毀天滅地。
花熊竭力控制烈度,能拖一時算一時,能熬一刻是一刻。
混沌獸是星空奇獸,能任意穿梭宇宙,換一處仙陸不行麽?
呃,好像不能,花熊最大的能耐,是土變石、石變土!
進了花崗岩甬道,牧羊心有余悸,不敢踏足石窟。
天雷弱了許多,不足撼動花崗岩石牆,牧羊背靠石壁休息。
艾思,可憐的書僮,一直處於半昏迷狀態,靠著牧羊的肩假寐。
天雷伐異,艾思體內的雜質祛除,仙意漸漸濃鬱,精氣神漸恢。
睜開眼睛,一道電弧射下,將小小石窟照得如白晝,艾思驚呼:
“完顏丹?”
牧羊一呆,轉頭望向石窟,才將裡面的景象,盡收眼底。
石窟不是密室,也非祭台、道場,不大的空間,唯一尊石雕。
花崗石雕像,淡淡的半透明黃色,是一年青漢子,僅腰間圍了一張獸皮、赤足漢子,身材勻稱、完美,右手握住一枝狼牙大棒。
牧羊、艾思死死盯住雕像的臉部,鼻若懸膽、箭眉入髯,完顏丹!
太驚人了,完顏丹不是後燕的世子,而是天街的偶像!
牧羊苦思冥想、搜刮記憶,怎麽也想不起來,天街飛升過仙人?
石窟窄仄,石像距牧羊休息的地方不遠,轟下來的電弧、天雷波及了石像,一遍一遍又一遍,再堅固的石像,也被砸出裂紋。
一塊石皮掉落,是狼牙棒的一枚枚大釘子出了問題,牧羊凝目。
是真正的狼牙棒,精鐵煉製的鐵棒子,石皮像是鍍上去的。
“嗤...轟轟...”一縷電弧掃過釘子,像是找到渲泄口子,更多的電弧被引來,一遍一遍地覓蹤而至,又引來更猛的天雷轟砸。
更多的碎片掉落,露出大半的棒身,竟是全鐵狼牙棒!
狼牙棒是奇門兵器,是衝鋒陷陣的利器,只要力氣足,概莫能擋。
其中,又以北地彪悍戰將多用之。
“不好!”牧羊怪叫,抓住艾思就逃,舍命狂奔。
艾思無感,而牧羊窺見驚人的一幕,握住棒子的手,是血肉人手!
眼角的余光,艾思覷到一抹幽芒閃過,又是一縷熒光隱了,
“喀嚓嚓...轟隆隆...”
巨大的電弧射下,又是驚天動地的轟鳴!
目標,是雕像,準確地說,是雕像裡面藏的人。
爆喝聲起,雕像活了,手中棒子遙對牧羊捅去。
“蟊賊,哪裡逃?”
偉力傳來,牧羊避過要害,拽住艾思蛇行疾走。
尋到洞穿的窟窿,牧羊一躍衝天,屁滾尿流地撲出地面。
七眼橋廟會是重災區,入目瘡痍,滿地廢墟。
手忙腳亂,牧羊扒開廢墟,一頭鑽進去,收斂了氣機。
牧羊是戰鬥行家,石像復活的事,太過匪夷所思,其感知能力肯定超強,若是牧羊空手?或敢亡命一搏;而加上艾思,牧羊不敢冒險。
天雷有擾亂感知的效果,只要收斂氣機,或能逃過一劫。
詭譎的是,天罰像是找到正主,不屑繼續糾纏牧羊、艾思。
唯一合理的解釋,艾思蘊含的仙意太弱,被天道“跟丟”了。
幾乎前後腳,獸皮漢子頂住電弧、天雷躥出,匆匆四下打量,又閉眼感應,居然,沒有逮住賊子,竟被大膽狂徒逃出生天。
“嗷嗚...”瘮人的嗚咽聲,傳遍東京,萬籟俱寂。
四下亂躥,手中的棒子亂掃,漢子憑直覺,蟊賊不可能逃遠。
天道被暴徒激怒,更大、更猛的電弧、天雷夯下。
“嗤嗤嗤...”電芒遊走,漢子的頭髮像蓬松的野草,根根豎起。
“啪...咚咚...”一條柱狀巨雷夯下,正中漢子後背。
可憐的漢子,被天道摁進石堆裡,更多的大雷砸下。
天地靜了,除了藍幽幽的電弧,還有一枚枚呼嘯射下的天雷肆虐。
驀然,石堆裡傳來大喝:
“老子不服,有膽的,敢跟我公平一戰?”
牧羊頭一縮,你是誰呀?不報上名來,勝之不武!
艾思搜腸刮肚,如此凶悍的人物,怎會是無名之輩?
牧羊踏進源陸頂尖人物行列,然而,若非必要,不願與之一戰!
像是黃半仙飛升的時候,才被天雷砸幾下,竟氣氣機全無,哪像眼前的漢子,被天雷轟了一柱香,仍是生龍活虎的樣子。
異變又生,一根棒子頭,布滿鐵釘的棒子頭,竟頂著電弧、天雷逆行,一寸寸伸出窟窿外,雖吃力、很費勁,卻頑強地往上頂。
一柱香、兩柱香、三柱香,天道愈怒,窟窿眼成了雷海。
好樣的,出來了,一身漆黑的漢子,未著寸縷的漢子,又見天日。
不害臊!
命都沒了,要臉做什麽?
“嘭啪啪...”電弧愈急,天雷更猛。
某一刻,一聲輕響,一枚枚釘子掉落,棒子頭成了碎片,棒身又裂、再斷,漢子錯愕,一時呆住,任由電弧、天雷加身,“躺平”了?
牧羊長吐一口濁氣,漢子不是“自願”躺平,是被天雷轟麻了。
可惜了,一柄曠世奇兵,竟被天雷轟碎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狼牙棒非凡兵,它蘊了一絲靈性,與漢子心靈相契,若漢子審時度勢,不與天道相抗,手中兵器將被淬煉一遍,或成為仙兵。
“老子不服!”漢子嘶吼,而氣勢驟降,再無煊天之威。
嘿嘿,天道專治不服,天雷傾泄而下,將漢子淹沒。
死了?
漢子僵立空中,氣息全無!
然而,天罰一刻未歇,足證漢子仍活著。
時間流淌,艾思久乏,竟出現幻覺,使勁地揉眼睛,幻仍在。
黑漆漆的手臂,竟長出了白毛,呃,是全身白毛。
骶椎的位置,長出毛茸茸的突起,一直長,變成丈長的大尾巴。
四肢幻化、蠕動,手指、腳掌長成了四爪,是犬科動物的四肢。
腰腹生長,又變幻,修長而健美,呃,非人類的健美。
脖子頎長,耳朵豎起,眼睛長到額頭上,長嘴、犬齒,陰森森,令人心悸,不用猜,是犬科動物,更準確地說,是狼,白狼。
非凡俗之狼,狼頭至尾,竟有十丈長,高三丈,威風凜凜!
呃,又錯了,白狼是大,卻與“威風”二字不沾邊。
你見過四腳朝天的狼?哪怕是百丈巨狼,也是威風掃地!
白狼被天道收拾,竟毫無反抗之力,隻得鱉屈地四腳朝天。
“天狼?”艾思不確定,似請牧羊解惑。
牧羊點頭,又搖頭,見艾思茫然,才解釋:
“天狼非稀罕物種,本是漠北土狼一支,因一身白毛遭同族歧視,機緣巧合之下,一頭白狼悟了天機,衍生出一身異能,並修出人身!”
“白狼頭領雖人身,可與狼、或人交配,一定概率,人會誕下狼崽,而母狼或生下人子,天譴至,白狼飛升,是為天狼神,又晉升為大神,世謂天狼大神,為漠北牧人的守護神,是為天狼信仰!”
“狼仆,自稱天狼大神的後後裔,是天狼大神的奴仆、代言人!”
艾思呆呆地望著鱉屈的大狼,神龍不見首尾的狼仆,居然寄居東京,還是天街七眼橋廟會的主事人,或許,狼仆就是天街的最高首領!
狼仆與中原勢不兩立,而成了中原的“俠”之代表?
天色一黯,黑窟窿不再噴吐電弧、天雷,而是流淌無色火。
牧羊的眼裡露出遺憾,天狼是異物,最難渡過的,是天雷伐異。
而熬過天雷伐異,狼仆要比一般的人族更加卓越,戰力更強
熬過第一關,狼仆會輕松渡過天火煆形、罡風纏人,成就神位。
牧羊不敢走,是怕天道又針對自己,靜候狼仆完事,再溜走。
天狼的生命力何其旺盛?很快將天火熬熄了。
黑窟窿裡吹出絲絲黑風,向四腳朝天的天狼纏去。
天狼瞪圓了倆眼,陰森森地瞟向牧羊藏身的廢墟,哪怕是飛升,狼仆也要將不開眼的賊子吞進肚裡,以泄心頭之恨,太卑鄙了。
開始掙扎,越掙扎罡風越粗、更韌,死死纏住了狼仆。
牧羊撇嘴,人算不如天算,狼仆的如意算盤,是落空了。
半仙飛升,狼仆是老牌人物,本是在劫難逃,早該遣走了。
狼仆隱身七眼橋地底,真身陷入假死狀態,再施展土系道法將自己封閉,竟無一絲氣息泄露,竟躲過了天道的探查,成功地留下來。
一夥半仙、一乾老貨飛升,狼仆成為最強人物,天下舍我其誰?
擁有最強戰力,麾下兵強馬壯,狼仆靜候時機,意欲征服源陸!
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之中有因果,若新朝更始帝、天街、牧氏遺族不處處針對牧氏,牧羊不會對遺族感興趣,更不會來東京碰運氣。
陰差陽錯之下,牧羊不但混進七眼橋廟會黑市,更是順藤摸瓜溜進新朝王宮,又引來天罰將大內高手、牧氏遺族、天街的主力支系清洗一遍,更是將深藏地底的狼仆逼出,無奈地,接受天罰的洗禮。
天光大亮,鍾罄敲響,神唱陣陣,罡風將不甘的狼仆,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