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乘風術裹著黑皮,拽著苟三、顧四朝草廟鄉飄去。
一來他要試試乘風術的效果。
二來是他嫌一來一回的太麻煩。
三來是此事涉及門神,二鬼難以應付。
不如自己親臨,直接跟黃駝子說。
乘風術不是蓋的,裹著許良前後不過十幾息就落在了黃駝子家門前。
大門上兩幅門神像端莊威嚴,隱隱透著一股剛正之氣。
也難怪苟三、顧四不敢硬闖。
功德冊上“門神目”裡有關於門神記載,說凡俗的門神,只是神荼、鬱壘兩尊大神的香火分神。
它們有比較清晰的自主意識,但不多。
因為是“體制”內辦事都按章程來,所以即便黑皮打包票說能開門勾魂,他覺得還是親自走一趟比較好。
當然,黑皮果真能行,就更省事了。
黑皮心神激蕩。
整個草廟鄉,有哪個灶公能像自己一樣坐在土地老爺肩頭的?
又有哪個灶公能讓土地老爺親自送回家的?
只有咱黑爺,獨一份!
當然,土地老爺賞臉,自己也不能差事了。
黑皮落了地,咣咣砸門:“神荼老爺,快快開門。”
左邊門上神像眼睛一翻,見到門前多了土地、鬼差,不由皺眉:“你跟他們一起的?”
“是啊!”
黑皮趕忙介紹,“這就是本鄉新來的土地老爺,也是我的上官,他人可好!
這兩位是苟三、顧四,乃是我的同僚。
神荼老爺,你快些開門,放他們進門公乾。”
神荼看向許良:“你就是本鄉土地?”
“正是。”
許良微微欠身,“我來這裡只是想要把腿接好,並不是要害他性命。”
“可有冥府文書?”
“沒有。”
“城隍印信呢?”
“也沒有。”
神荼赤目再次漸紅:“一無文書,二無印信,不可進門。”
許良皺眉。
這話苟三已經跟他說了一遍。
本以為是神荼輕視二鬼,借機拿橋,沒想到是個死腦筋。
不過這種可能他在來的路上也想到了,並不意外。
他拱手道:“神荼大人瞧瞧我這腿,就是被黃駝子拆了牆才瘸的。
雖說瘸了一條腿我還能走路,可這瘸的僅僅是一條腿嗎?
這分明是對冥府的輕視啊!
我等皆是冥府中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今日他敢拆我的廟,焉知明日不敢撕你們的畫像?”
一旁苟三眼尖,適時加了一句:“老爺您看,這畫像的金邊都掉粉了。
這門框上還有尿漬……”
“嗯?”
右門上的黑甲鬱壘忽然睜眼,胯下白虎也憤怒伸出虎爪。
很明顯,他們是香火分神,對顏面看得尤為重要。
許良趁熱打鐵:“所以我來找黃駝子,不單單是為了我自己,更是為了整個地府的顏面。
再說了,我是讓他去修廟接腿,又不是斷他生死。
兩位只需開道縫,讓我的鬼進去把魂勾出來一時半刻,交待一番即可,又出不了人命官司。”
二神沉默。
最後神荼仍舊搖頭道:“這事很難辦啊,你一沒文書,二沒印信。
若放你把魂勾走,便是我二人失職。
以後還有誰願意請我們呢?”
黑皮急了:“神荼老爺,只是把門開道縫都不行?”
苟三、顧四望向許良,其意不言而喻:您老看到了,不是我們不用心,實在是這兩尊門神不給通融。
黑皮怒道:“好啊,先前嘴唇乾的時候跟我討香油,說什麽多一點少一點的也沒個數,現在到你們這兒就得按規矩來是吧?”
“哦?”
許良並二鬼齊齊看向門神,還有這檔子事?
門神慫恿灶公偷香油?
這可是監守自盜!
不料神荼卻不為所動,搖頭道:“香油的事頂多算是家賊,肥水不流外人田。
況且這對主家沒有性命之危。
若放他們進門,主家恐有性命之憂。
你這樣,讓我們很難辦。”
黑皮怒了:“好好好,自今而後,你們再想從我這弄一點香油,再不能夠了。
老爺,只能從煙囪……”
許良伸手捂住他,示意他別再說了。
難辦?
這話聽著有些耳熟啊。
難辦,不是不能辦。
聽上去不像是死腦筋。
許良放下黑皮,湊到門跟前,拱手道:“兩位秉公無私,我怎敢因一己之事廢兩位原則?
不如這樣,你們放我進去,我也不帶走他的魂,隻與他說幾句話就走。
這樣便不算壞了兩位的規矩,行不行?”
說著話,他趁著拱手的當口,暗戳戳將兩大搓香火塞向神荼袖口。
眼見二人還未表態,許良又提醒一句:“兩位大人往嘴上抹香油這種事我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神荼瞥了一眼鬱壘,發現他早已閉眼,但袖口卻一陣鼓蕩。
好家夥!
神荼把寬大袍袖往許良手上一搭:“也罷,同屬冥府,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只要不壞了規矩便好。”
感受到指尖香火消失,許良笑得愈發真誠:“放心,不會讓兩位為難的。”
下一刻,緊閉的“大門”開了一道縫,再看門神像,一眼緊閉, 一眼半眯。
看似盡忠職守,實在玩忽職守。
許良看得直呼好家夥,真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苟三感佩不已,還得是老爺,把難辦的事辦成了。
許良看著界面上僅剩的35點香火,長舒一口氣,道了聲“多謝”,隨即揮杖邁過門檻。
“老爺,我來帶路!”
黑皮跨上大刀,一蹦一蹦來到正對門的廂房。
許良帶著二鬼在院內七拐八拐,帶起一陣陰風。
驚得院內貓狗蜷縮在窩,一動不敢動。
“老爺,黃駝子兩口子就住在這裡。”
“好,苟三、顧四!”
“是!”
二鬼早已等得饑渴難耐,拎著勾魂鎖嘩啦啦往裡屋走去。
許良又看向黑皮:“行了,你回去吧,不好讓黃駝子知道是你帶我們進院的。”
黑皮十分感動,衝許良千恩萬謝,這才縱馬離去。
他雖鐵了心跟隨土地老爺,可要發揮作用還是得在主家。
若是給黃駝子知道是它這個灶公“吃裡扒外”一氣之下拆了灶台,另起爐灶就麻煩了。
這個土地老爺人可真好啊,竟想得如此周到!
不多時,苟三、顧四便如牽羊一樣將一個後背隆起,渾身哆嗦的魂魄給薅了過來。
風騷的山羊胡,看似害怕,卻滴溜溜亂轉的耗子眼。
這模樣若說是小號變的也有人信。
此人正是害許良瘸腿的黃駝子。
當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黃駝子,還我的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