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良快步回到廟內,看到黃駝子屁股撅得老高,正對著廟門。
“是他?”
許良錯愕不已,什麽情況,第一炷人族香火居然是拆他廟的人?
關鍵是這100香火怎麽來的?
與此同時,他身上的功德冊上自動浮現,“發願目”上出現一行鬼字:草廟鄉黃虎發願,土地公恕其罪,則為土地公重塑金身。
“這麽樸實無華的願望?”
願望簡單,給的又多,還是第一個人族香火信徒……沒理由不答應。
只是怎麽才算原諒他?
又得怎麽做才能讓他知道被原諒?
許良苦思冥想,心中恍然有所察覺,抬頭一看,卻是小號在山廟後探頭探腦,發現廟裡忽然多了生人,不敢進來。
好在柳枝掛紅綢隻擋許良,不擋小號,是以小號貼著土地廟後的深草叢裡抓耳撓腮,不知所措。
許良便下了神像,飄然來到小號面前。
“土地爺!”
小號驚呼道,“胡二一路往您這邊來了。
他嘴裡還叼著一塊山寶。”
“山寶?”
“就是上了年份的黃精。”
“黃精……”
許良心底有了主意,抬手送出5點香火,“做得很好,去在路上攔下他,就說要他避開生院前人,也到這裡來見我。”
“是。”
小號得了香火,歡天喜地溜了出去。
不多時,胡二賊頭賊腦地在草叢裡出現,見到許良後吐出黃精,跪地拜伏。
對於把它迎到山上的小號它似乎毫不奇怪。
“土地爺,小的來給您賠罪了。”
許良沒去看黃精,而是看向胡二:“怎麽樣?”
胡二老實道:“回老爺,我去找了癩頭大師,說了我奪廟失敗的事,他說這幾日要我去他那裡,他會教我一門法術,可以克制土地爺。”
“好,我知道了。”
許良滿意點頭,抬手遞出一團香火,“這是你應得的。”
胡二明顯一愣:“給我的?”
“怎麽,不想要?”
“不,不,我要!”
胡二似怕許良反悔,趕忙吞了香火,激動朝許良拜謝,“謝土地爺,謝土地爺!”
“好了,去吧,待我收拾了那癩頭大師,便將你正式引入我土地廟門下。”
“是!”
胡二恭敬地從草叢離去。
確定他走得遠了,小號才提醒道:“老爺,它……”
“噓——”
許良示意它噤聲,低聲吩咐了一聲,小號這才放心離去。
地上只剩一塊黃精。
許良撿起黃精,轉身去了廟內,正遇著黃駝子已經轉到院裡,指揮相鄰度量院中尺寸。
顯然,這廝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他知道自己戴罪之身,能不能取得許良的原諒還是兩說,所以不會多做。
許良確定自己現在什麽都不做,已然能達到目的。
但人家既然已經許願,又不過分,何不順水推舟更進一步?
所以他用袖子掩了黃精,信步來到黃駝子跟前,照著黃駝子身上一丟,又舉起拐杖照著他腦門敲了一下。
萬幸黃駝子不高,只有五六尺。許良雖矮,加上手杖卻也足夠。
這一杖敲出去,許良暗暗下定決心,不管別的土地公如何,自己是肯定要把身高恢復的。
不然老是這麽矮,即便恢復了肉身也悲催。
“哎呦!”
黃駝子捂著額頭叫了一聲,正要發作,猛然看到面前好大一塊物事。
“什麽東西,撿起來,我看看!”
他顧不得頭疼,顧不上脖子疼,接過黃精,看了又看,又四下打量一番。
旁邊二人紛紛驚呼:“哪裡冒出來的黃精?”
“我們這麽多人在廟裡廟外清理,都沒見到,偏砸中了黃鄉?”
“黃鄉,莫不是土地爺看到了你的誠意?”
“果然是祖上有余蔭,竟能得到土地爺如此青睞!”
黃駝子見了黃精,本就心動,又聽二人叫喚的言語,心底已然多了幾分確信。
“是了,定是土地爺看到了我的誠意,也聽到了我的許願……他這是提示我!”
黃駝子不愧是鄉正,頭腦靈活。
又兼人逢喜事精神爽,此時恍然不覺脖子疼痛,隻覺渾身清爽,轉身自行奔向大殿神像前,大呼:“土地爺顯靈了!”
二人眼見如此,不由心驚,果真有土地爺!
看早上黃駝子要死不活的樣子,再對比眼下……
土地爺顯靈了!
“土地爺顯靈了!”
“土地爺顯靈了!”
消息不脛而走,從廟裡傳到了廟外,又從廟外傳到了草廟鄉。
鄉裡賣香燭、紙錢、香火店老章聽到消息後,喜出望外,擔著香,一路吆喝著直奔土地廟。
“鄉親們,土地爺顯靈了!”
“土地爺又回來了!”
“快去給土地爺上香,保平安啊!”
不少年長鄉民聞訊而動,捧香而出,一個個神色激動。
“土地爺真的顯靈了?快,給土地爺上香!”
“我要去給土地爺上香,求土地爺救救我兒子!只要土地爺能救活我兒子,要我做什麽都行!”
“……”
當然,有人相信,自然有人懷疑。
“土地廟都荒成那樣了,怎麽會靈驗?”
“要是靈驗,大夥怎麽會讓它荒廢?”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是黃鄉拆了土地爺的廟,被罰了。修廟的時候土地爺現身了,說他祖宗求了情,土地爺再給他一次機會。
現在黃鄉要給土地爺塑金身呢!”
此時,無論相信的,不相信的,都湧向土地廟。
土地廟前,香火點的老章嘴角咧得比破碗都大,正滿臉紅光地遞香,高聲言語:“土地爺顯靈了,給了黃鄉一大塊黃精!”
似怕眾人不信,他甚至還比劃了一下,“大概這麽大!”
若僅僅是老章自說自話倒也罷了,眾人至多只是旁觀。
怎料平日裡對眾人不屑一顧的黃鄉此時竟從廟裡走出,十分配合地跟鄉民介紹:“鄉親們,你們看,這就是土地爺賜我的黃精!”
有人現身說法,諸多原本還在懷疑的人徹底轉了風向:“老章,給我一炷!”
“我也要!”
“給土地爺上香,求個平安總是好的!”
“……”
一時間,破敗的土地廟裡,香煙如炊煙,嫋嫋升起,蒸騰如霧靄。
如一朵祥雲,罩在土地廟上空。
許良也被這一陣香霧熏得雲裡霧裡,眯眼享受。
這是他成為土地爺以來,第一次享受如此濃鬱且虔誠的香火。
這種爽感,不亞於成“聖”之前。
最關鍵的,是上香的百姓一個接一個,這種爽感頗為持久!
隨著上香的人越來越多,這感覺也像碧海疊浪——浪高過一浪。
與此同時,
許良心底也持續想起聲音:
【香火 10】!
【香火 10】!
【香火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