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獸東出,其實就是妖族為了緩解種族矛盾所引發的戰爭。
荒域正如其名,混亂而荒涼。
當大部分資源被少部分人所掌控,當僅限的地域養不活更多的人,戰爭也便自然而然開始了,唯一的區別是選擇內戰,還是向外爭戰而已。
東出的妖獸大多數都是為了生存,只是無奈的選擇,可種族之爭從來都是殘酷的。
人族不可能放妖獸東出,在種族戰爭面前,憐憫敵人就是對自身同胞的殘忍,是最為愚蠢的行為。一旦被妖獸湧入東洲,不說危害有多大,其後果必然就是引發更大的戰爭。
還有一點,妖獸東出在人族看來絕對是違背誓約的行為。
荒域,那就是人皇為妖獸劃定的生存區域,是妖獸立下誓約才得以換到的地界。
荒域也並非是從一開始就荒涼的,最初的荒域名為西域,絕非是貧瘠、荒涼的代名詞。
西域會變成如今荒域這模樣,罪魁禍首不言而喻。
人族有人族的道理和堅守,妖族有妖族的無奈和訴求,這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今年這場獸潮與其說是妖獸東出,不如說是妖族內部在進行優勝劣汰。讓弱者去死,讓強者得以更強,按照李師兄的說法,那就是妖族明顯還在積蓄力量。
當然,對於雲皓來說,這些事情有個大致了解也就夠了。
他這小胳膊小腿的,既去不了前線,更無法決定一場種族戰爭的成敗,他現在隻想解決鄰裡問題。
帶上早已備好的靈酒,雲皓出門前往四十九樓。
時間即將進入一月份,那位讓他好等的柳師兄也終於上了山。
鄰裡來人,自當上門拜訪,這是自古以來的禮節。
來到四十九樓。
對比十一樓,四十九樓明顯要簡陋不少。
“柳師兄!”
柳卓看著來人,眼瞳微微眯起。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率先前來拜訪自己。
既然敢上青峰,他自然做過準備。一個能被玄真首座看重的人自然不會是什麽蠢材,如此之人又怎麽會不知道自己上青山的用意,可明知是敵非友的情況下,對方竟然還是第一時間選擇上門拜訪。
先禮後兵?
他有什麽兵。
那是來服軟的?
如果這麽容易就服軟,也就不需要他來青峰了。
“雲師弟來此是……?”
雲皓晃了晃酒瓶,“師兄拜入青峰,師弟自當表示一二,以作慶賀,師兄可有空喝一杯?”
柳卓想了想,讓開了道路。
“師弟,請!”
人自己送上門來,那就當是摸摸底好了。
“師兄請!”
兩人步入屋內。
四十九樓的格局與十一樓有很大的不同,至少前廳就沒有書桌,只有客桌。
“師弟請坐。”
雲皓將酒瓶放在桌上,坐下身。
柳卓一揮手,課桌上立馬多了幾道點心。
一個性格陰沉,帶著幾分狠辣之人會時刻備著幾道點心的可能性有多大,雲皓更相信這些只是幻術。
不過這份幻術的確不凡,至少用肉眼完全看不出破綻。
唯獨的破綻大概就是飛至兩人頭頂那個存在了。
雲皓抬起頭,望向‘波動’中心,“聽說師兄養有一蝶,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
柳卓剛剛坐下的身子猛地一滯。
一個還未引氣入體的凡人竟然一眼就看破了幻蝶的幻術?
“師兄為何驚訝?”
“能如此輕易看到她,師弟果然不凡。”
雲皓‘神情古怪’,問道:“師兄難道真不知?”
“什麽?”
聞言,雲皓搖了搖頭,“如此看來,師兄對師弟的了解果然不夠深啊!師弟能被家師看重,這雙慧眼可謂是功不可沒,師兄卻連這都不知,實在有些出乎師弟我的意料。”
“我與師弟第一次相見,對師弟的了解自然不多。”
柳卓一邊說著,一邊拿起酒瓶開始倒酒。
“這樣的話,師兄這青峰上的怕是有些魯莽了!”
“師弟為何如此說?”
雲皓笑了笑,“我本以為師兄是考量周全了,才最終選擇上的青峰。可這會看來,師兄既沒有考慮周全,也沒有我想象中的決絕……怎麽說呢,有點失望,也有點慶幸吧!”
柳卓眯起眼瞳,目光攝人,“我可以把這話認為,師弟是在小覷我嗎?”
雲皓眼神毫不避讓,微笑著反問道:“我本以為上青峰之人必然是抱有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覺悟來的,師兄有這種覺悟嗎?”
“師弟在說什麽?”
柳卓神態茫然,“我之所以上青峰,只是覺得青峰比較清淨,為何要有玉石俱焚的覺悟。”
“師兄真不知?”
柳卓搖了搖頭。
“這就怪了呀!師兄莫不是被人騙了?”
“恕我實在聽不懂師弟你在說什麽。”
雲皓故作思緒之態,想了想道:“如此,那便只剩下一種可能了——師兄,可是元嬰可期?”
柳卓眉心皺起。
他才剛築基,結丹都還遠,何來的元嬰可期之說。
“師弟有什麽話不妨直言。”
“不是師弟繞彎子,只是師弟實在有些想不明白。”
雲皓面露困惑,端起酒杯,輕輕晃動道:“既沒有一換一的決絕,也沒有無所畏懼的底氣,師兄又為何會有敢在青峰扎根的底氣呢?要知道師弟為了留在青峰,賭上的可是自己的性命啊!”
“我與師弟的竟然自然有所不同。”
“的確是有些不同。”
雲皓點頭一笑,“家師告訴我,我留在青峰大概率活不過三十歲,可若是下了山,三百載元嬰可期。師兄三百載可能成就元嬰,踏入半仙之境?”
“……”
誇耀嗎?
不!柳卓從這話中只聽到了威脅。
三百載踏足元嬰,可能嗎?
無法否定,因為青峰之上有不少人都做到過。
“沒想到師弟竟然有如此天資。”
“沒想到?”
雲皓舉杯的食指抬起,手微微前伸接住飛來的幻蝶,任由肉眼不可見之蝶停留在自己的指尖。
“這完全就是師兄應該想到之事啊!
“家師十二歲入門,二十七歲入青峰,三十一築基,八十結丹,二百二十二歲踏足元嬰之境,我若是連家師的尾巴都抓不住,又還有什麽資格留在青峰。”
“……師弟好志向!”
柳卓望著那並非是自己操控,卻突然親近外人,最終落在他人指尖的幻蝶,神情依舊平靜,可心中思緒卻在不斷翻湧,久久無法平息。
既然選擇上了青峰,他自然有給人當棋子的覺悟,可當下的一切與他所想的卻出入甚大。
“這可不僅僅是志向。
“師兄,我賭上了自己的命才換來留在青峰的資格,方正師兄也有老死青峰的覺悟,那麽,師兄你呢?”
“……”
柳卓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天資過人又怎麽樣?還不是一個孩子……這話到底是誰說的!
這能是個孩子?
聽聽他都說了什麽?
這明明就是一頭披著孩子外皮的怪物,還是不要命的那種。
他之所以選擇上青峰,是覺得自己所做之事最多不過是為難一個人幾年,終究只是一個凡人而已,等他有能力報復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後的事情了。
可現在,三百年元嬰可期,那他需要多久就能築基、結丹?
促使他上青峰的人, 真能護住他嗎?
阻道之仇最為可恨!很明顯,這已經是一件需要賭上自己的未來,甚至是自身性命之事。
“看來師兄果然是沒有想清楚啊!”
柳卓抬手召回了幻蝶。
魯莽了麽?
不願承認,可事實好像就是如此。
他之前的衡量完全沒有把對方放在相應的位置上。。
是被財物迷了眼,還是成功築基後心態膨脹了。
明明就是方正之類的人物,不,應該是比方正還要強上一籌,方正是自己上的山,眼前這個才是真正被玄真首座選中的人……他竟然連這一點都沒有意識到。
“我來青峰只是求一個清淨。”
柳卓放下酒杯,也放緩了語調。
委托他的那位的確異常出眾,甚至後面還有人,可眼前之人就不出色嗎?他後面站著的玄真首座不夠出色嗎?
真拚一把也不值啊!
選擇把人趕下山就是在留後患,選擇玉石俱焚……同門相殘可是大忌,人家沒準不到三十就自己焚燼了,難道順便把自己也給搭上?
“這般的話,我與師兄或許會有很多共同語言。”
雲皓拿起酒瓶為兩人再次倒滿酒,隨即舉杯一敬。
“如果師兄願意分我一份,有些事師弟也未嘗不可配合一二。
“這般,師兄輕輕松松就能有個交代,我也能落得個清閑,還能落得一份實惠,完全能各取所需,師兄覺得呢?”
“……”
柳卓靜思了幾秒,默默舉起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