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道壇一座 第5章 浮華道、觀照台

沈長宜聽到雲皓脫口而出的話語，不由感歎其敏銳。

“小友猜的沒錯，青峰爭的從來都不僅僅是修煉資源，或是一峰首座之位。”

“所以青峰仙長其實是玄清宗的繼任者?”

“玄清宗傳承萬載，唯獨在玄真師伯這一代，青峰之主沒有繼任宗主之位。”

沈長宜搖著頭，繼續解釋道:“許多人都在傳，這是玄真師伯本源遭到重創，根基已失，前路斷絕，因而才無法繼任宗主之位。不過對於這種說法，不僅是吾師，就連劍峰首座也都是嗤之以鼻，不以為然。”

所以，這才是問題根源所在啊！

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來，自家師父才會像一座大山一樣擋在那裡。

至於受到重創什麽的，重創後還能壓得一群元嬰不敢吱聲，廢了還能獨掌青峰，至今也沒有被人拉下馬，這讓人都不敢想象他在鼎盛時期究竟能有多強勢，多霸道。

雲皓對阻道之仇沒有概念，可他至少知道擋人前路是多麽招人恨是一件事。

“雲小友，前面就是浮華道了。”

雲皓停下腳步，望向前方通往閣樓大廳的青石路。

道路看著平平無奇，可道路兩邊所擺放的黑色鐵柱、石碑，還有各種各樣的古怪奇石，讓人怎麽看怎麽怪異。

當然，最讓雲皓在意的還是大廳內那個突然出現，卻看不見的人。

心湖中，那仿佛要將他人漣漪盡數掩蓋的波動，那強烈的存在感遠超他所見過的元嬰修士，僅次於自家師父。

“人生總有種種難以消弭的妄念，虛幻不實的、浮於表面的、求而不得的、刻骨銘心的，總有一種能夠蒙蔽我等雙眼，動搖我等內心。

“雲小友，浮華道上一步走錯就將誤入歧途，再難回頭，請小心！”

“多謝沈執事告知。”

前方就有一個‘大火炬’作為指引道標，想要走錯反而有些難啊……雲皓沒有過多猶豫，一步邁出，眼中的一切就都變了模樣。

爆竹聲聲辭舊歲，絢麗的煙火中，雲皓聽到了熟悉的呼喚，循聲望去，看到了第一世父母正對他招手的模樣。

可他不能走過去，‘心湖’已然告訴他，那裡沒人，腳下延伸的道路也不對。

揮手告別，轉身一步邁出，身後絢麗煙火瞬間盡去，柔和的月光下，一人正朝著他走來。

那是一位面容談不上有多漂亮，但氣質卻相當出色的女性，特別是當她笑起來的時候，總有一種能讓身邊之人都靜下來的魅力。

小時候，她便是他最好的玩伴。

只是到了初中，兩人便不再同班，高中兩人更是直接不在同一個學校，到了大學之後，兩人聯系就更少了。性格溫柔嫻靜的她也並不熱衷於通訊聊天，群裡幾乎不怎麽發言，忙於創業的時候，他只知道對方讀博了，除此之外，知之甚少。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奪走了他的性命。

是他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嗎?

時至今日，這個問題他已經想了太多，可他實在想不起自己有欺負過她的經歷。表白、許諾什麽的更是從來都沒有過，他們就是知根知底的發小，感情相當好，卻也是相當純粹的那種。

所以想得越多，他便越是只能將這一切歸咎於自身的遲鈍。

腳步沒有停留，兩人在道路中央擦肩而過。瞬間，夜色褪去，夕陽下，那半敞的大門前，粉嘟嘟的小女孩正在歡呼著站起身。

這一次，雲皓迎了上去。

一把將小女孩抱入懷中，他先捏了捏那粉嘟嘟的臉頰，隨後從不知何時出現在身上的行囊中取出早已備好的禮物，將其遞到小女孩手中。

只是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腳步卻並沒有停下。

無視著小女孩應驚嚇發出的聲音，無視著黃狗的阻攔，無視著黃土牆壁的阻隔，無視著雷霆劈落，他對著房間內被嚇了一跳的父母擺了擺手，朝著燃起的火光走去。

火光沒有熱度，沒有痛感，懷中也沒有了重量，站在閣樓門前，雲皓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壓下心中升起的悵然若失之感。

“啪啪啪……”

掌聲響起，閣樓內三人一前兩後從閣樓大廳內走出，“能在三十秒內，一步不錯走出浮華道，這種事多少年沒有發生了。我記得上一個做到此事的人好像還是你吧，長宜！”

“行文師伯謬讚了。”

不知是因為突然出現的來人，還是因為雲皓的表現，快步走過來的沈長宜臉上流露出明顯的詫異之色，“長宜在家中修煉十余載，十八歲才拜入宗門，不敢與雲小友比肩。”

“你啊，就缺一分霸氣。”

風行文點評了沈長宜一句，隨即讓開道路，指了指雲皓，“你們三個在門外等著，你進來！”

到這一刻，雲皓若還不知對方就是衝自己來的，那就真是個傻子了。

步入大廳，神秘而莊重之感迎面襲來。

八根是金非金的玄色柱子佔據八角，撐起天穹。

天穹如水、如玉、如鏡，將大廳內的一切倒映其中，讓人步入大廳卻仿佛有種步入雙重世界之感。

“走到中間去。”

隨著傳來的話音，雲皓還聽到身後房門被關上的聲音。

繼續往裡走，寬闊的大廳中央擺放著一個巨大的圓盤。

圓盤由一個個圓環構成，圓環大圈套小圈，每個圓環之間都存在縫隙，並不直接接壤。而每個圓環上都刻滿著各種符文，看著就像一個可以轉動的巨大八卦盤一樣。

“觀照台。”

身後的話音為他做出了解釋，“它能觀照萬物，當然，最主要作用還是觀照人。

“什麽能讓入門修士全方位了解自己，能讓陷入瓶頸的修士了解自身不足之類的都是屁話，這個台子當初之所以能建起來，為的就是防止再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混進宗門裡來。”

雲皓沒有細數，但只是大致一看就知道，腳下觀照台的圓環數量絕對超過了五十個。

這是有超過五十多項檢測在等著自己?

雲皓不緊不慢地繼續往裡走，最終在圓盤中心站定。

既然沒有反抗的實力，那就老老實實照做便是，而且在這個時候排斥檢測，那未免就顯得心虛了。

“請問仙長，小子接下來該怎麽做?”

“站著。”

不見對方有什麽動作，天穹如水般開始流動，一片通體白淨的玉簡緩緩落下。

“握住它。”

雲皓一把握住懸浮在面前玉簡，隨即，掌心傳來一絲短暫的刺痛。

明明白淨異常的玉簡頓時逸散出血色光暈，光暈擴散間，一道青色靈光自上而下將雲皓籠罩其中。隨即，腳下一個個圓環從內到外一個接一個開始轉動起來，密密麻麻的符文也隨之亮起，散發出顏色各異的光芒。

“水火雙靈根，根骨上佳，並無修煉痕跡，人族血脈，神魂無暇、靈肉彌合，血氣、精元和壽元倒是異常的很啊……這就是血醫老鬼的血玉藤?”

風行文劍指一點， 隨即，血玉藤虛幻的形態就被照了出來，映照在了空中。

也就是在這一刻，雲皓才明白為何自家未來師父會說比起‘血玉藤’，或許‘血玉參’這個名字更為恰當了。因為映照出來之物，比起藤蔓，明顯更像人參，而且是一根與人型無比相似的人參。

“好好的一份造化卻被培養成這鬼樣。”

風行文眉心微皺，迅速給出了自身判斷，“這靈物是沒救了，盡早想辦法斬掉它吧。如若不然，未來有你後悔的時候。”

“請仙長賜教。”雲皓沿著杆子就往上爬。

“你想拜我為師?”

“……”

“一點都不利落，看來不是修劍的料。”

風行文有些失望，“聽說你還有一雙能夠看破隱匿，辨別他人虛實的慧眼?”

雲皓點了點頭。

“那你看我現在如何?”

“仙長您在三息之前就已經走了。”

人雖然還站在此地，但在雲皓心湖之中，波動的中心卻已然迅速遠去不見。

“這才有點意思。”

風行文一揮衣袖，觀照台隨即靈光收斂，逐漸停止轉動。

“聽小七說玄真帶進來了一個人，我才特意跑過來看看，現在看來，你至少沒讓我白跑一趟。記住，上青峰就必須要有一爭到底的覺悟，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就老老實實在傳法院待著吧。”

話音落盡，身影也驟然淡化不見，隻余下雲皓獨自站在原地，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