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曲折的階梯連接各處建築,一路上,周邊不乏成群的建築或是單獨的小築。
“築基修士一般都住在這裡,那邊就是我的住所。”
順著所指,雲皓看見了一棟坐落在竹林中的竹樓,“這也是入峰?”
沈長青點頭一笑,“雖然名義上依然屬於傳法院,但既然能在玄清峰落腳,自然也算是入了玄清峰。”
雲皓回首向下望了一眼,如此從高往下俯視,‘內門’和‘外門’的味道就有些明顯了。
繼續拾級而上,大概攀爬了近兩百米的高度,沈長宜領著雲皓步入了一所庭院。
庭院內綠意盎然,看得出來,此地主人相當喜歡栽植。不管是喬木,還是盆栽,甚至就連看似隨意生長的花草都有被精心修剪的痕跡,看上去異常和諧與美觀。
最讓人無法忽視的,是此地每一株植物都在茁壯成長,從中根本找不到一株枯黃、衰敗的植物,說得再精確一點,那就是連一片枯葉也無。
和諧、美觀卻不夠自然。
【千秋】
長青之所卻名‘千秋’,這是‘四季’不夠的意思麽?
沿著青石小道穿過前院,在一座被小竹林包圍的亭台處,雲皓見到了傳法院首座。
那是一位外表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歲的青衣道人,他靜坐在石墩上,而在他面前的石桌上還擺著一盤還未下完的棋。
別問他是怎麽知道的。
在一分鍾之前,他還在與人對弈,而就在他們踏入庭院大門的那一刻,其中一人離去了。兩人存在感是如此強烈,倒映在心湖之中是如此的清晰,以至於他想要忽略都做不到。
“師父,雲師弟到了。”
青衣道人沒有說話,只是抬手一招,雲皓身上的玉牌頓時凌空劃過一道弧線,落入青衣道人手中。
神魂無汙,強度卻遠高於常人,靈肉無隙,卻有血藤寄生,人族血脈……繞過禁製,身為傳法院首座的沈長青直接讀取了銘刻在玉牌內的信息。
“知道麽,不久前,就在這裡,有人就說不該收你入門。”
“?”
“入門後,你受到的質疑只會更多,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盯著你,等待你出錯。而你,越是出色,處境只會越為艱難,這些都是可以預見的事情。”
雲皓作輯問道:“敢問首座,弟子可有做錯什麽?”
“你或許沒錯,但你是玄真帶進來的,身上又有奇怪之處,對於很多人來說,僅此兩點就足夠了。”
雲皓隨即想到那位劍鋒首座對於觀照台的說法,‘這個台子當初之所以能建起來,為的就是防止再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混進宗門來’,僅僅是‘再有’兩個字,就足以說明很多事情。
“如此,弟子明白了。”
“你還想上青峰?”
“弟子既然無錯,自然無需改變。”
“踏上風口浪尖,一個不好,可是會摔得粉身碎骨的。”
雲皓挺直脊梁,沉聲道:“弟子問心無愧,更無懼!青峰本就主爭,百舸爭流也好,風口浪尖也罷,在弟子看來其實並無多大區別。”
“不省心的家夥。”
沈長青隨手一拋,就將玉牌送回到了雲皓手中,“你知道自己會面對什麽嗎?”
“從沈師兄口中得知首席制度,行文首座也在隱隱告誡,弟子已有一些心理準備。”
原本的東宮——青峰出了個大BUG,失去了原有作用,沒有人敢強行修正,可最終卻重新整出了一套相似的制度——首席制度。
也就是說,原本屬於青峰的權利其實已經被剝奪了。而想要上青峰的之人,那人若無力修正這個BUG還好,若是真的有能力,對於既得利益者而言,簡直就是眼中釘一個。
“準備?近幾百年來,哪個上青峰的人沒有準備,你覺得自己就比他們強?”
“沒有!弟子只是曾聽某個魚販說過一句話,‘風浪越大,魚越貴’。”
“哼~魚是貴,可你手中有魚嗎?你確定自己能抓到魚嗎?”
“玄真首座對弟子有救命之恩,如果抓不到魚,那就當弟子是喂魚了。”
“……”
沈長宜不由側目。
話音很是平靜,很是坦然,可正因如此,他才能真切感受到那份毫不惜身的死志。
“愚蠢!”
沈長青皺起眉心,“難怪玄真要把你送下來,你果然就該在傳法院冷靜冷靜。”
“可玄真首座也並未完全拒絕弟子,如此,弟子當下便只有一個選擇。”
“就你這心態,你覺得自己一定就能上青峰?”
“弟子也正困惑於此。”
雲皓再次作輯請教,“如果玄真首座無意於弟子,如果傳法院才是弟子最佳的選擇,如果弟子當下根本沒有上青峰的可能,玄真首座為何又要留一線於弟子?”
“……”
沈長青默然不語。
見此,雲皓隨即追問道:“行文首座告訴弟子,上青峰就必須要有一爭到底的覺得,敢問首座,這是否就是玄真首座斷掉青峰資源的原因?”
“風行文……”
沈長青神色差點沒繃住。
他總算知道眼前這小子破釜沉舟的決心是從哪來的了,原來是那個成事不足的家夥給的提醒。
“你知道‘玄真’這兩字的分量嗎?”
沒有得到正面回應,可對於雲皓來說,這樣的回答卻已經足夠。
入了青峰就要有一爭到底的覺悟,那究竟是要與誰爭鋒?
答案已經一目了然。
青峰上那孑然而立的身影到底在期待著他做出什麽選擇,答案也已若隱若現。
“弟子不敢說‘知曉’、‘了解’,可若這就是玄真首座所願,那麽弟子願意親身一試,哪怕身心被‘玄真’二字壓得粉碎也在所不惜。”
“你還有時間去了解。”
“多謝首座好意,但弟子覺得已經足夠了。”
雲皓淡淡笑著,神情無比坦然,“玄真首座乃是弟子此生所見最為驚豔之人,只是站在他面前,弟子就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只是或許有些巧合吧,弟子沒什麽本事,卻恰恰比較喜歡往驚才豔豔之人的身邊湊。”
“愚蠢,狂妄。”
卻真的和他有幾分相似……沈長青內心一歎,那個時常用理所當然的口吻說著無比狂傲話語的人,已經在青峰上沉寂近四百載了。
“狂妄是需要資本的,希望你真的有。”
雲皓沒有說話,只是躬身一禮。
“下去吧!長宜,帶他去善功堂把入門物資領一下,然後送出傳法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