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擊鍵盤的手突然停下。從口袋裡掏出一小瓶藥。上面標簽寫著。逍遙丸。把藥丸從瓶子裡倒出來,也沒細數有多少粒。只看著是一大把。一仰頭,全部送進嘴裡。又喝了一口濃茶。將藥丸送下。“這破班兒上的。哪兒哪兒都不順心。今天晚上又要通宵寫病歷了。這班上的上的我肝氣抑鬱。再這麽上下去。我不是甲狀腺結節。就該乳腺結節了。”
上班數年。曾經風華正茂、初出茅廬的小醫生。如今已變成身材圓潤。頭髮稀疏的油膩中年大叔形象,雖然他還不到三十歲。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敲擊鍵盤的手卻一直沒有停。走廊的燈已經黑了。只有辦公室的燈還在亮著。
突然。醫生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表情。右手捂住心口。臉色變得煞白。嘴巴張大。想努力的吸氣。又想說話,但卻說不出聲。慢慢滑倒在桌子底下。他努力掙扎著。想爬到走廊上向值班護士呼救。但是最終也沒能爬出辦公室的大門。
眼前慢慢的發黑。景物慢慢的消退。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他最後劃過的念頭是。“早知道就應該備點兒速效救心丸,而不是逍遙丸。或者應該跟院領導提議。在辦公室也安幾個緊急呼叫鈴。”
“如果有來生,真是狗都不加班。至少不至於這麽早死啊。我電腦和手機裡的數據還沒有格式化……”
或許是大宇宙意志的溫柔,這個社畜的靈魂並未就此消散,而是有了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
……
此日正是風和日麗,豔陽高照。青山綠水,一派秀美。花草芬芳,婉轉鶯啼。遠處平原上依稀可見聳立著一座城池,城池周圍還星星點點的散落著些許村莊。
山間羊腸小道上遠遠出現一個模糊身影,那身影似緩實快,不多時就清晰起來,卻是個頭髮花白的老道。
老道面容古拙,身著漿洗的發白的灰藍色道袍,腳上雲襪草鞋,不沾半點灰塵,背上背著柄無鋒鐵劍,腰上左右分別系著個葫蘆和布袋,一派尋常道士下山的模樣。畫風略顯突兀的手中抱著個嬰兒。那孩子面有菜色,看身量大約只有一歲左右,身上裹著破布,上邊還打著些許補丁。
老道口中念念有詞:“娃啊,人心都是肉長得,你也別怨你爹娘,你家兄弟姊妹六個,你是老么,生下來便是失魂,兩歲多了還不開口,自己吃飯都費勁,你爹媽給你養到現在實在養不起了。老道至此,被你爹媽瞧見,便要把你送於我,希望能給你個活路。唉,都是苦命人啊。”
老道一邊念叨著,一邊快步向城池走去。這孩子一言不發,似是昏睡。
“前邊就要到城裡了,且去討些飲食,順便看回頭能不能給你找個好心人家安置一二。唉,難啊。”老道心中明白,當前乃是風調雨順太平盛世,家家都有些余糧,要不是這家能生養,這老么又是個傻的,無論如何都不會把孩子送人。如此情況,要討口吃食容易,要把這失魂的孩子安頓給別的人家,卻是難上加難。
不多時,老道便來到城門附近,眼見著靠近了官道,行人漸漸多起來了,老道不願顯露不凡,行進速度也慢了下來,僅比常人略快數分。
城門兵丁懶洋洋的掃視著入城行人,倒也無盤剝行徑,只是看著有無形跡可疑之人。天下太平,亂賊不起,城門巡視也只是例行工作,乏善可陳。
待到老道靠近城門,領頭的兵丁這才稍稍打起幾分精神,粗略的掃了幾眼, 略一思索,上前攔住老道。
“老道長留步!道長此番可是要進城?”
“官爺好啊,老道正是要進城。”
“老道長似乎不是本地人士,怎麽稱呼啊?這帶個孩子又是怎麽回事?”
“官爺明見,老道道號玉田,確實是雲遊至此。”說罷,老道講懷中孩子的來歷說了一通。
那領頭的兵丁也不知是信了沒信,有盤問了數句,得知玉田老道城中並無落腳處,便言道:“城中有一土神廟,倒有兩三間屋子,廟中只有一善信做廟祝,我且差人帶你過去說說,玉田道長此番不妨就去此處歇息。”
說罷,便招呼同僚分出一人來,要帶玉田老道去土神廟。
玉田老道抱著孩子連連打躬道謝,嘴上說著些吉利話,便隨著那兵丁入城去了。
看著玉田老道走遠,領頭又招呼一個兵丁過來。
“順子,你去衙門口一趟,跟趙捕頭說一聲這個玉田老道,第一讓他多去點土神廟逛逛,第二讓他安排人去周邊打聽打聽有沒有人報官丟孩子”
順子說道“頭兒,你懷疑這老道是拐賣孩子的?那為啥不直接拿下盤問清楚?”
“老道看著老,動作可不老,而且抱著孩子一路行來,臉不紅氣不喘,這大晴天的汗都不見一粒,是有些本事的。萬一鬧起來這沒準備的,有了死傷總是不好,不如先放進去。若是我想多了,也不得罪人家;萬一真是個歹人,我們這幾日也能準備準備,何況土神廟那個張嬸子也是有本事的。”
這般安排好,順子便往衙門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