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客集 36 分道

楊少瑕見梅青衣站立船尾心事重重，問道:“梅姑娘，看你好像不大高興，有什麽心事嗎?”梅青衣道:“家族長輩病重，來信命我盡快到揚州處理好藥材生意，完事早日返回，因此令我憂心……”楊少瑕安慰道:“原來如此。姑娘不必憂心，吉人自有天相，你的家族長輩會沒事的！”少瑕暗道:不可再跟著梅青衣的大船了，我得提前告知江南教的嚴教主，好讓他率眾早做準備。否則他們全教上下恐被梅青衣等人斬盡殺絕……

於是走進船艙對張笑微說道:“表妹，你準備收拾一下，我們在山陽下船改走旱路。”

張笑微也不多問，回了一聲“哦”。

楊少瑕將船靠岸，隨即二人下船。

梅青衣見狀問道:“楊大哥，你不是也要去揚州嗎?怎麽在山陽就下船了……”

楊少瑕答道:“我們兄弟臨時決定在山陽辦事，暫時不去揚州了。”

梅青衣道:“好的。我們後會有期。”

楊少瑕一笑道:“後會有期。”

山陽，屬古縣名。隋唐以來，改名淮陰，為楚州之治所。取道南下，可到揚州。

楊少瑕張笑微二人買得兩匹快馬，往南直奔揚州。不用兩日，便到揚州。

揚州地界四通八達，放眼望去:說不盡的繁華，道不盡的富庶。唐時區劃有淮南道，所轄一十三州五十七縣，這揚州便是淮南道之治所，此地設有大都督府。揚州城內最繁華的地方當屬十裡長街，街上樓坊連綿，行人車馬如織。尤其月明之夜，佇立橋頭，遠近可見樂姬動人歌舞。李白當年來到揚州，酒酣而擊劍，無非逞倜儻意氣;詩成乃作歌，都是抒風流情懷。凡是來揚州過旅之文人雅士，無不留下名篇佳作。更有人願老死在此，與這錦繡繁華常伴。

一番打聽，得知這江南教就在揚州城南廟山之上。江南教在江南屬第一大門派，據傳教主嚴江岸祖上曾是三國時的名將，後來改名嚴密。嚴家世代富足，而且祖傳武藝，因此教眾頗多，約有三四百名。眾人入教需要交費，交錢之後，教中四位長老才肯傳授武功。這嚴江岸更有良田百頃，眾人習武之余，分種這些田地，每年須向教主繳納錢糧，剩余算作己有，所以也都衣食無憂。其實河東幫、安西派、江南教、漠北門這四大門派都是如此，只是根據祖上產業大小決定門派人數多寡。他們祖上雖說武功高強，然而留下諸多榮華富貴，子孫多是貪圖享樂，哪裡還會練得什麽上乘功夫。依照套路照虎畫貓，只是學得皮毛而已。平時對付一下三流“高手”尚可，一旦遇到真正的高手自然被打回原形。最後少不得花錢擺平，彼此稱兄道弟，美其名曰“不打不相識”。他們不僅武功平平，就連老祖宗留下的絕頂輕功譬如“蜻蜓點水”、“草上飛舞”、“縱貫雲梯”、“鶴立雞群”之類，也是棄之不學！這也難怪:老祖宗可以原地躍起數丈，他們一個個肥頭大耳，這要能飛起來才怪！說起輕功這門武功，也有尋常和絕頂之分:尋常輕功原地向上躍起，一般多以雙腳相互踩墊，至多一兩丈耳;而絕頂輕功則是雙腳同時原地縱跳，瞬間拔起躥高數丈，還能在空中做出旋轉或是轉折的動作，進而在空中改變飛行的方向，以此還可閃避對手的偷襲，比如弩箭暗器之類……江湖傳言，最最上乘的輕功當屬“走為上策”，據說一眨眼的時間竟能狂奔數裡，不過如今無人再會此功，恐怕已經失傳於世。

故而河東幫上下五十二人，一日都太久，一個時辰便被女兒教大弟子梅青素滅門……

二人來到江南教門前，跟守門的兩名弟子道:“煩勞通傳嚴教主一聲:晚輩楊少瑕求見，有要事相告！”

門左的弟子道:“稍等片刻。”說罷轉身入內。

約莫一盞茶的光景，那弟子回道:“教主請你進去。”

楊少瑕便帶著張笑微進去，門右弟子伸手攔阻道:“且慢，你身邊的這位是誰?”

楊少瑕見他生得粗鄙，也不與他計較，答道:“這位是我表弟，和我一起來的。還望寬容放行。”

那粗漢道:“進去吧！”

張笑微按耐不住，正準備呵斥一句凶什麽凶，楊少瑕一把將她拉進門內。

兩人一路幾個轉折，終於來到江南教的大廳。

廳中兩名侍女各端一碗好茶奉上，楊少瑕拿起喝了一口，乃是上好的毛尖。只見碗中嫩芽各自芽尖朝上，排列整齊有序，楊少瑕暗道:這江南教當真是有錢。過了一會兒，楊少瑕端起茶杯又喝一口，順便問了一句:“你們教主很忙嗎?”

其中一個侍女說道:“我等不知，教主應該快來了吧?”

二人只能等著。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張笑微等的不耐煩了，叫道:“喂，麻煩你再去通報你們那教主一聲:我們真有要事告知，他再不來我們可就走了！架子挺大的嘛！”楊少瑕素知這些豪門望族喜歡擺譜，今日一見是真的信了。於是笑著寬慰張笑微道:“既來之則安之……”

張笑微忿忿地道:“我才懶得管他！一會兒我先出去逛街，你繼續等吧！”

終於， 一個身材魁梧且又肥壯之人走進大廳，身後跟著四人，身材也都粗壯。五人進入大廳之後各自坐下。楊少瑕心想:前面這位應該就是嚴教主了，後面四位想必就是江南教四長老。這四長老分別叫做:嚴橋、嚴炎、嚴另、嚴瑟。於是起身拱手道:“晚輩楊少瑕，這是我表弟張笑微。見過嚴教主和四位長老。”這位嚴教主並不答話，站在最後的老四嚴瑟說道:“你找我們教主所為何事?”

楊少瑕回答道:“嚴教主:我從洛陽一路趕來，是為了告知教主，貴教上下須提前做好準備，不日將有仇家上門尋仇……”

這時嚴江岸才注視著楊少瑕，不以為然地道:“仇家?據老夫所知，我江南教可並無仇家！”

楊少瑕見他不信，忙道:“不知教主可曾聽過西南女兒教?”

嚴江岸輕蔑地道:“沒聽說過！”

楊少瑕正色道:“此教教主梅屠男，有四大女弟子武功都奇高。已經接連滅了河東幫、安西派、漠北門這三大門派，下一個目標就是貴教了！晚輩特來相告，望教主和弟子早做準備。請嚴教主務必信我，不可當作戲言！”

嚴江岸冷笑道:“她們有多少人?”

楊少瑕道:“女兒教二弟子梅青衣親率三十人不日就要到揚州……”楊少瑕後面五個字“找你們尋仇”還未說出來，就被嚴江岸直接打斷，只見他狂笑道:“三十人?我江南教足足三百六十一人，豈能怕她?你當我江南教是什麽狗屁小幫派麽！”

那四長老等到教主講完，也都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