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客集 78 尋草

這時站在旁邊服侍的高力士突然說道:“聖上，老奴前幾日聽聞邊總管言道:在西域之南的昆侖山脈，最高的一處山峰之巔，長著一種‘情人草’。此草甚是難得，據說每十年才會長出一株，而且長在絕頂;如非武藝超群，就算采到也是凶多吉少，一旦墜下山崖必定粉身碎骨！將此草熬製成湯藥，服之可使人容顏煥發，白發盡成青絲;更有返老還童起死回生之能……”

玄宗眼前一亮，大喜說道:“天下竟有此種奇草?”

高力士道:“正是。如今李學士求雨大功告成，他二人武藝高強，何不派他們去為貴妃娘娘尋得此草呢?”

李白心中大怒:好你個高力士！我李太白豈是被你們呼來喚去的雜耍之輩！可惜我一腔熱血，竟白白辜負……卻是敢怒而不敢言。

玄宗笑道:“甚好！要是多尋得幾株神草，朕也服用些;讓這些討厭的皺紋和白發盡數消失，豈不美哉！李白，你二人可願前往否?”

李白心中雖然一萬個不願意，可他仍然無法斷舍胸中濟世報國的理想，於是硬著頭皮回道:“臣願前往！”李白心想:但願這是最後一次遣我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玄宗大喜:“那李愛卿便即刻啟程吧，早去早回！”

二人齊道:“遵旨！”然後告退出宮。

李白路上怒道:“我呸！高力士這個狗東西，好事想不到我，盡將這種無聊之事安排我們去辦……”

楊少瑕安慰道:“大哥，為了我們俠客堂的理想，暫且忍耐。終有一天，撥雲見日！”

李白忽然眼前一亮，仿佛閃著光芒，立時精神一振，笑道:“正是！終有一天，撥雲見日！”說罷兩人哈哈大笑。

李楊二人馬不停蹄，曉行夜宿，逢驛站便更換快馬。如此半月有余，才到昆侖山下。這昆侖山被譽為萬山之祖，道教奉為神仙所居的仙山。山勢西高東低，西昆侖山最高峰為公格爾峰，峰頂常年積雪。山間冰川銀光閃閃，極為壯觀。遠遠望去，山體呈尖塔狀，峰勢陡峭。這情人草，便在公格爾峰之巔。

李白道:“小老弟，咱們得多穿衣服，山頂估計很冷。”

楊少瑕點頭道:“我也這麽覺得。”

李白提前準備好了登山的器具，那是他研究出來的一種倒鉤;倒鉤連著數十丈長的繩索，用力投擲倒鉤向上掛住，雙手拽著繩索即可向上攀爬。何況二人輕功極高，有了繩索的輔助，登山起來更是如虎添翼。兩人攀登大約一個時辰，終於到達山巔。峰頂寒冷異常，所幸二人提前多穿了衣服保暖。

山頂南側有個天然的山洞，洞口不大，人卻能夠進入。二人緩緩爬進洞口，裡面豁然開朗，能夠直立行走。往前數十步，便是山洞的盡頭。盡頭有一小孔，光線可以照射進來。就在小孔下面一點，生出一株墨綠色的小草:小草比起人的小指還細，一共長著十片葉子，左右各五片完美對稱。葉子呈菱角形狀，的確生得奇異。

李白大喜，立即飛身跳起想要采摘。誰知左側角落忽然竄出一人，手持長劍將他攔住，喝道:“想要取走神草，問過我手中的長劍！”

二人原本以為峰頂不可能有人，就算一隻蒼蠅或者蚊子都沒有可能。這麽冷的地方，誰會吃飽了撐的住在這上面?可是大千世界，偏偏無奇不有……

李白問道:“在下李白。閣下如何稱呼?”

那人個子細長，面容瘦削，有如刀削一般，目光卻是十分狠厲。那人冷冷地道:“原來是李大俠。不知李大俠取此草作甚?”

李白回道:“此草乃是當今聖上命我前來探取，因貴妃有白發，取之供她服用。”

那人說道:“什麽?你要拿這草去討好皇帝?”言語之中帶著憤怒。

李白道:“李某實有苦衷！去歲我奉皇帝詔書進京，原想濟世報國，誰承想一直未受到重用！我身旁的小友寬慰我道:為了胸中抱負，暫且咬牙忍耐;終有一天，撥雲見日！我並非巧言諂媚之人，只是眼下迫於形勢，才不得不做此等無聊之事！”

那人冷笑著道:“好一個暫且咬牙忍耐！今日既然遭遇李大俠，少不得要向你討教幾手高招了！”說罷舉劍便刺。

李白隻好拔出背後鉤月劍，鉤月一出，寒光閃爍！那人不禁讚道:“果然好劍！”李白也不急著進攻，只是以守為攻，先要看清對方來路。如此一二十招過去，竟未看出對方師從何處;他的劍法雖有細微破綻，卻也十分精妙！李白於是使出太白三式其二“舞劍生花”，只見劍柄在他右掌之中急速旋轉，瞬間舞出數十朵劍花來！這些劍花形成圓形劍氣之網，籠罩對方全身。只見那人陡然躍起，巧妙避開劍氣，旋即凌空一劍，劈將下來！李白並不想使出“彈劍風流”，他心裡已經把對方當作朋友。於是身體右閃，等他劍勢沉下的時候，伸出左手中指和食指以電光火石之速瞬間夾住了劍刃。那人想要把劍收回，卻是不能。

李白說道:“我有一言:李某一心想要結交閣下這位朋友，是以不忍刀兵相見。閣下遁跡於此，心中定有一番故事，李某洗耳恭聽！”

那人歎道:“李大俠真乃神人也！早聞大名，今日故意一試身手，在下甘拜下風！實不相瞞:在下秦斷。十年之前，在下一心想要成名，於是以一柄長劍挑遍漠北各大門派，終得‘漠北劍神’的稱號。誰知家中愛妻臨盆之際難產，與那腹中胎兒雙雙死去。我當時全然不知，等我回到家中的時候，妻兒已經逝去多日。我內心萬分悔恨，恨我為了這虛名，竟害了妻兒性命！我聽一位年邁長者言道:在昆侖山公格爾峰之巔，有一株神草叫做情人草，服之可有起死回生之能……於是我便登上峰頂， 原來這情人草每十年隻長出一株;倘若十年之後無人采摘，它便自己萎縮入土，重新又再長出一棵新芽。我來的時候實在不巧，恰逢這株情人草縮入土石之中！我萬念俱灰，遂隱居在山洞中。每日隻喝少許雪水，是以瘦成現在這樣……我親眼看著這情人草長成，每年隻生出一片葉子，今年剛好第十年，正好是十片葉子。我親自呵護著情人草，好似呵護我的妻子一般……只可惜情人草每十年可再生一株，而我的妻子卻再也回不來了！”

李白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逝者已矣，秦兄弟也該放下了……”

秦斷續道:“所以你們剛來想要取走神草的時候，我的心裡實在舍不得，如同上天奪走了我的愛妻一般……”秦斷說完將長劍一揮，直插入山洞岩石之中。然後飛身取下那一株情人草，親手交到李白手中。接著說道:“就讓這柄長劍以後陪伴著神草吧……從此世間再無漠北劍神，卻是多了一位鐵笛大俠！”說罷從懷中取出一支鐵笛，吹奏出一曲他自創的《湘妃淚盡》，聞之寸斷肝腸！最後秦斷沉吟道:

命帳已還清，淚債都償盡。

余下白茫茫，天地好乾淨！

吟罷，秦斷忽然大笑說道:“佛說放下自在，我們下山去吧！”

李白也大笑道:“這就對了！我與小老弟下山後要回長安，你可直去江夏，俠客堂正需要秦兄弟這樣的人才！”

秦斷應道:“甚好！”

楊少瑕道:“不久我們便會重逢。”

三人有如三顆流星，一眨眼的功夫，已從峰頂點到山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