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庚閉上眼睛。
竹搖椅微微晃動,耳邊潺潺的流水聲讓他暫時忘記了那件事。
沒錯,這就是眼下的生活。
無憂無慮,無牽無掛,也無事可做……
畢竟,二十歲的年紀,還沒有開啟靈脈的話——
就注定了一輩子不可能有任何作為。
可他沒有太過沮喪,
反而是抱著絕對感恩的心去對待每一天。
拜托…
“我可是高考遲到…離家出走的人。
能穿越到這裡生活,已經是天恩浩蕩了好吧?”
就算是從一個廢柴穿越到另一個廢柴的身體裡,也是有巨大區別的。
在這個世界不用學習,也不用工作,
衣食住行都有仆人伺候。
還能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哦!對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伸手拿起那本功法抵在鼻前聞了聞。
一股淡淡的蘭花皂香氣沁入鼻腔。
“是個女人的東西,絕不會錯。”
下了這樣的斷言後,他又翻回了那一頁。
功法底部的空白處赫然寫著:
【讓我死了吧】
字跡清雅,秀麗。
但這內容卻讓他有點揪心。
因為這剛好也是他離家出走後的真實想法。
絕對的人生至暗時刻。
卑微得像流浪狗一樣無處躲藏…
真是活該啊…讓我…死了吧
(不行!)
李長庚謔地一下站起來,
翠綠色的竹搖椅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
“這要死要活的,如果放著不管,也太不人道了。”
雖然穿越以後,我沒乾成功過任何事…
但像這種物歸原主,順便開導一下迷茫女修士的善舉,應該沒那麽容易搞砸吧?
更重要的是,如果對方知道感恩,或許會給我一些凡人能吃的丹藥。
“我要求不高,只要兩顆增加壽元的凡丹就行了。”
他這樣想著,手指習慣性地在空中點了幾下。
深藍色的系統界面赫然打開。
“還是老樣子…”
他失落地抿了抿嘴,把系統關掉。
像這種無意義的動作,一年之內他做了無數次。
每次都是點開——稍微滑動幾下,再漠然關掉。
也許,這東西根本就不是給他準備的。
界面非常詭異不說,上面的文字還特別扭曲,完全猜不透其中含義。
基本可以斷定,這系統第一不屬於人類文明,第二不屬於他。
每次打開,它都會強製跳出一個對話框。
對話框的上邊是一行類似於提問的話,下面則是分開的兩個字符。
應該是yes or no的選項。
問題就出在這裡,由於不認識這些文字,
他無法確定,系統是要他做什麽選擇。
是宿主綁定當前身體?
是否開啟靈脈進行修行?
還是:未知錯誤重啟系統?
要是重啟的話,他會不會被檢測出BUG送回地球?或者乾脆被抹殺?
鑒於這種失去穿越者身份的可能性。
李長庚選擇了最保守的做法。
那就是放棄選擇。
一直以李府九少爺的身份苟下去。
再怎麽說,這裡也是修真世界,有著諸多意想不到的機會。
如果回去,他還真沒什麽勇氣去面對那個無可挽回的局面…
“少爺…”
看到李長庚偷偷摸摸要出門,一個專門負責盯梢的下人跑了過來。
“長庚少爺…”
他長著三白眼,一邊跑一邊堆著笑臉:
“家主前兩天還吩咐了,您的心症剛好,最好不要…”
“滾一邊去——”
李長庚跨出門檻,但還是稍微停頓了一下。
從腰間摸出一顆金豆子扔了過去。
“誒——”
三白眼一時慌亂,卻仍能哈著腰,用嘴把金豆子叼住。
“唔——少爺,您看您…嘿嘿嘿…頂屬您心疼小的…”
他把金豆子從嘴裡取出,在胸前擦了擦。
“別跟著我,也別告訴我爹!”
李長庚擺了擺手,撇下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之所以要“賄賂”這個下人,主要還是為了少些麻煩事。
常言道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用金豆子堵住這人的嘴,他在別院的獨居生活也能舒服些。
原主在家中本就不受待見,自己剛穿越來的時候又鬧了許多笑話。
能被罰在這裡“閉門思過”,還是有人替他求了情。
“到了!”
他抬頭看了看匾額。
【躍陽樓】
整理了一下袍服,左右環視沒人跟蹤,便跨門而入。
剛一進門,立刻就感受到氣氛有些不對。
酒樓嘛,理應是熱熱鬧鬧喧囂的場景。
可這家店——
大廳裡雖然也坐著幾桌食客,卻沒一個人說話。
每個人的神色都很緊張,有的甚至把手放在了自家的武器上。
不光是食客,酒樓的掌櫃也是滿面愁容,在櫃台邊來回踱步。
離他不遠的牆上,掛著一塊棗木色的公示板。
上面零零散散地貼著幾張試煉委托。
這裡算是安州的一個散修信息交流中心。
李長庚也是第一次來,他沒修為到這裡來無異於自討沒趣。
“嗯?”
懸賞板面前,佇立著一個氣場很奇怪的人。
之所以說奇怪。
是因為現在明明是初春時節,天氣轉暖,一切生機盎然。
可這人卻穿著不合時宜的深紅色兜帽棉鬥篷,全身上下包裹得過分嚴實。
再加上他身形高大,陰鬱地站在那裡,
搞得整個酒樓裡的人都非常在意。
李長庚走到櫃台前,那邊有自行發布任務的筆墨紙硯。
他拿起筆:
【本人丟失一本叫做《玉衡劍訣》的功法。如有人撿到請聯系酒樓, 必有重謝!】
“搞定!功法的失主看到告示後肯定會主動聯系我,
而其他無關人員又不會去接這種毫無頭緒的懸賞,安全第一嘛。”
他竊笑一下,把委托貼在了懸賞板上。
這期間,有意無意地瞥了紅袍人一眼。
這才發現,猩紅的兜帽裡竟然是一副純黃金面具。
“豁~這家夥是邪修吧…”
他腹誹著,走向掌櫃,打算留下自己信息。
呲啦———
身後,紅袍人把他剛貼的懸賞撕了下來。
“你這功法,哪裡丟的?”
李長庚愣了一下。
對方聲音沙啞——
有點像金屬摩擦玻璃的噪音,讓人很不舒服。
不是?這樣一尊瘟神為什麽會接取我的委托呢…
“額…”
李長庚一邊用手撓著頭,一邊左顧右盼,
“其實…是這樣”
所有人目光刷地一下集中到了他身上,
他既窘迫,又覺得困惑。
紅袍人身上的氣勢,怎麽看也不像接取這種微不足道懸賞的人物啊。
但你要說,他就是在功法冊上寫下
“讓我死了吧”這話的人,是絕對不可能的。
那本功法:肯定是某個生活上遇到困難的女修士丟下的才對…
“那個…乾脆…我領你去發現丟功法的地方好了…”
李長庚硬著頭皮說。
他需要一個緩衝的時間,以便把謊言組織得可信一些,
畢竟此人看起來不像善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