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细致地在五官模糊的脸上一笔一笔地描画,让那张脸与他越来越相像。
乌鸦显然对这漫长的过程感到无聊,但它乖巧地没去打扰乔密尔,在屋子里飞来跳去地自娱自乐。
它衔着那块从狄萨弗森手里得到的玫瑰玛瑙,用爪子扒拉了好一阵,又飞到旧箱子里翻找还有没有新鲜的玩具。
然而,叼着玛瑙的喙却突然感到一空,那块东西不知为何化作了一串流动的红光,接触到一张残破的卷轴后,消失不见了。
乌鸦费解地叫了声。
乔密尔察觉到异样,转头去看,箱子上方笼罩着一层诡秘的光晕,又很快消散。
他连忙起身走过去,一眼注意到那张卷轴,他将其拾起——
上面原先本是一片空白,此刻竟浮现出字来。
不是晦涩难懂的符号,而是普通人能看得懂的通识语,只是,连在一起读,又令人感到几分迷茫。
【奥克塔薇尔降临在每一片山川与平地,平等而无私地妆点着荒脊的大陆。
繁枝生花,荼蘼结果,人们自此从无尽的猎杀中感受到新的希望……
冰冷的神不会永远冰冷,每一块碎片都终将觉醒,对没有尽头的未来发出抵抗。
人们面临祂的诱惑,如同期盼着温饱、健康与幸运。】
“冰冷的神不会永远冰冷”,是什么意思,指的是奥克塔薇尔吗?
乔密尔知道,奥克塔薇尔是这个世界的爱与美丽之神,神徽是月亮与玫瑰。
刚刚消融的玫瑰玛瑙与之有什么联系吗?难道是神明之力幻化而成的?作用是揭开卷轴的文字封印?
卷轴包括这个箱子是那天他从石塔里搬出来的,而玛瑙之前是在莉罗夫人手里,莉罗是怎么得到它的?
乔密尔暂时无法将这一切弄明白,也不确定这些未知是否会对自己产生影响。
只是,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东西似乎被破除了。
白天里,他看见有人依稀是在对着阁楼的方向张望,谈论着他听不清的话,还有似乎同样被遗忘的石塔,前阵子却忽然进了难民。
乔密尔垂眸沉思着,视线不自觉缓缓移到了那些依旧没有任何内容的无字书上……
不论会发生什么,只能随着情况的变化而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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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密尔王子的宫院往日里都是沉闷寂静,这天却显出几分吵闹。
原因不是别的,是驯养官牵来了一群马。
这是乔密尔下达的命令,要在出发去往边城之前,学会很有必要的骑马。
驯养官指着一字列开的马匹,对乔密尔恭敬道:“王子殿下,这些马都是经过了严格的驯养,继承了战马的优点,品相好耐力佳,但性格尤其温驯,非常适合充当您的坐骑。”
乔密尔扫了一眼,叫了声“伊莱”,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帮他在其中挑出了一匹看着最为乖巧安分的黑马。
伊莱接过马儿的缰绳,示意驯养官可以离开后,转身对乔密尔道:“殿下,您确认要学习骑马吗?如果您还是和以往一样厌恶这些牲畜,我认为骑马将会是一件危险的事。”
伊莱的本意不是不想要乔密尔学骑马,他当然希望乔密尔能多会一些本领,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作为一名骑士,在他心里马儿是战友般的存在,骑乘者与他的坐骑是必须建立足够的感情和信任的。
乔密尔:“我相信你会教给我最安全正确的方法。”
伊莱:“那么殿下,您先过来和它交流下感情吧。”
乔密尔站到黑马跟前,慢慢伸出手,让马儿闻了闻手心,然后顺势摸了摸马嘴,揉了两下它的厚嘴唇。
马儿鼻孔里喷出热气,舒服地发出了一声咴鸣,黑长茂密的尾巴轻轻甩动。
“是这样吗?”青年笑着问。
伊莱的目光温柔如水:“您做得很好。我再具体教您该如何对一匹马表达善意与亲近。”
不远处,狄萨弗森将重剑插入木桩中,朝屋内走去。练了数个小时的剑,还是觉得一身精力没处发泄,但却不想继续留在原地。
“吱呀”一声响,他刚推开房门,便听到了一句语调熟悉的喟叹。
“啧,可真是一对感情深厚的主仆。”
奥塔莎又故技重施来找他了,这次是附在了一名普通男仆的身上。
她站在窗口,遥望着远处伊莱手把手地替乔密尔调整姿势,“传言中歹毒乖戾的乔密尔王子,居然对自己的骑士如此温和亲密,是传言不可靠,还是伊莱的魅力实在无法拒绝?”
狄萨弗森眸光一沉,原来从窗口还是能见到乔密尔和伊莱的身影。
奥塔莎又作担忧状:“我都不敢想象,如果乔密尔不幸死去,伊莱该有多么悲痛欲绝……”
狄萨弗森冷冷地打断她的遐思:“这不是你该关注的事。”
“也对。”奥塔莎瘪了瘪嘴,回过头看向狄萨弗森,顿时发出一声疑问,“咦?你看见我来,不应该是高兴才对吗?我很有可能是来带消息救你出去的啊。”
狄萨弗森磨了磨牙:“是。我很高兴。”
“好吧。”她摊摊手,“虽然我没看出来,但也许是这段黑暗的日子折磨了你的心灵,让你本就阴郁的性格变得更加难以捉摸,我也能理解……”
“有事快说。”
奥塔莎摆正脸色,终于说起了正事,“我那个巫师朋友得到了一条密报,启世教的人计划要绑走乔密尔,到时候王城将会出动大量兵力去搜寻,小巫师为感谢你的赠书之恩,决定提前亲自前来协助你逃离,怎么样?”
“启世教?”狄萨弗森眉宇皱起。
“对,就是那个曾经也在亚尼尔特泛滥,由黑巫师和他们的信奉者组成,与神明的旨意作对的邪.教。”
狄萨弗森忆起数年前,他领命围剿四处作乱造成民不聊生的启世教教徒,还有更早自己离开家乡那晚,焚天炽地的大火……
又问:“他们为什么要绑走乔密尔?”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奥塔莎摸了摸下巴,“小巫师没有办法得到更详细的情报。他只说,貌似乔密尔对于他们来说很特殊,应该不是为了简单的献祭。”
启世教教众需要靠献祭活人获得功勋,已经不是秘密。
狄萨弗森沉凝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奥塔莎早已习惯他这样,没太在意,继续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狄萨弗森,你近些天待在宫院里多注意情况,我期待你早日脱身——”她的眼神阴冷下来,语气渐重,“组织旧部,将兰曼斯特王城屠杀得片甲不留!”
说到底,杀母和流亡之仇是奥塔莎心中无法释怀的痛,最直接的仇人虽已找不到,但她可以让兰曼斯特的众多生灵作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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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日子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