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鳴靜靜地坐在在程裕的飛舟之上,他吃了癩痢頭一記偷襲,一條斜穿整片後背的傷口現在還在隱隱作痛。
要不是他在出發之前將九紋雷體的一紋境界煉成,身體強度有了大幅增強,這一擊恐怕真會要了他的命的。
雖說是一紋境界,但也分為了小成大成圓滿三個小境界,此時的他經過一個多月的天雷淬體,也不過堪堪達到小成罷了,表現在雷紋上就是雷紋顏色較淺同時還若隱若現。
而此時他正手拿著癩痢頭老道的儲物袋,用神念查看裡面的物品。
程裕貌似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孤身立於船頭,看著腳下飛馳而過的風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程師兄,你在擔心伯父伯母嗎?”
韓鳴好似看出了程裕的心事,開口關心道。
程裕搖了搖頭:“我父母都是築基後期修為,那癩痢頭不是他們對手,但是在離家如此之近的地方發生了這種事情,心中始終覺得不安,也不知他是否還有同夥。”
“師兄放心吧,我看過他的儲物袋了,裡面都是些零碎玩意兒,沒啥好東西,也就他手上那杆血幡才勉強算個上品法器,多半只是個散修而已。”
韓鳴已經將癩痢頭的儲物袋檢查了個遍,結果發現裡面根本沒啥好東西,更加坐實了他散修的身份。
“那便好,若是魔道六宗的人跑到這邊來了才是真麻煩了。”
程裕聽得韓鳴此言,心中稍安,點了點頭,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
“那血幡只是上品法器嗎?”接著程裕問起血幡的事情來,那杆噬靈血幡的可怖威能他如今還歷歷在目,竟然只是一件上品法器,這讓他有些不解。
“師兄你有所不知,我在煉器閣內三年,大大小小的法器見過無數,魔道中人多愛用這種幡類法器,這種類型的法器即使一開始品階較低,往往也能通過吸收生靈的靈魂或血液來提升威能。”
接著他拿出那杆血色小幡,仔細查看了一番。
“這噬靈血幡,雖說只是上品法器,威能卻比極品法器還要強上一分,也不知獻祭了多少生靈,才能到如此地步。”
他越想越覺得心驚,為了這一杆小幡多少人變成了此前所見的乾屍,他們生前又經歷了怎樣的害怕與痛苦。
“這妖幡害人無數,不如拿回去交由師傅銷毀,要是遺留在此地被其他妖道得到,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遭難。”
他打定了主意,隨後將小幡收入了妖道的儲物袋中。
......
不一會兒,飛舟便來到一處山谷之上,此谷青山環繞,景色宜人,谷中有大片雲霧繚繞。
“韓師弟,那便是我家了。”
程裕指著一處地方,向韓鳴開口到。
韓鳴順著程裕所指方向看去,視線被一片白蒙蒙的雲霧遮擋。
於是隻好運起神識查看,只見一間別致院落,在白霧之後若隱若現,這雲霧似乎也有些許隔絕神識查探的功能,讓韓鳴也無法清晰探查到院中細節,只能感知其大概形狀。
“這是什麽陣法嗎?”
韓鳴心中訝然,開口詢問到。
“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是我父親為了不讓凡人闖進來搭建的一座小陣。”
說完此言,程裕卻突然臉色一變。
離家多年,原本早已歸心似箭,此時他臨近家門,卻突然心悸不已。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韓鳴察覺到程裕異常,剛想開口詢問,飛舟卻已經穿過了白霧降落在地。
此時韓鳴抬頭看去,面前是一面兩人多高的白色圍牆,中間是一扇紅漆雙開木門,圍牆之上則蓋有精致黑瓦頂。
光是看著這小院正門就給人一種書香門第的雅致之感。
可程裕卻發現了一絲不對勁,院內鴉雀無聲,似乎有些異常安靜了,他家中上下少說也有十幾口人,怎麽可能一點聲音也不發出來,這顯然不對勁。
一股不祥的預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程裕快步走到大門前,剛打算敲門。
卻發現大門只是虛掩著,根本沒有關緊的樣子。
他想要伸手去推門,手卻不自覺地發抖。
韓鳴察覺到師兄的異常,卻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
終於, 程裕還是用顫抖的雙手推開了這道他再熟悉不過的家門。
看到院中場景他頓時兩眼一黑,一下癱倒在門檻上......
“程師兄!!!”
韓鳴見狀連忙上前,想要攙起師兄來,卻看到了他此生都無法忘懷的場景。
院內,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十幾具屍體層層堆疊,散發出陣陣腐臭。
他頓時呆愣在原地,準備去攙扶程裕的雙手也僵持在空中。
程裕此時卻清醒過來,連滾帶爬地進了院子,手腳並用瘋狂翻找了半天,終於被他找到一具身著素衣的女性屍首。
他跪倒在地,盯著那具屍體,目眥欲裂,想流淚卻眼中乾澀,想哭喊卻如鯁在喉。
只能不住地捂著胸口喘氣。
似乎不這樣做就無法呼吸了一般。
終於,
半晌後,
一道嘶啞的顫音從他牙縫中艱難擠出。
“母親啊…孩兒…回來了…”
……
話音剛落,他便兩眼一黑,癱倒在地,昏死了過去。
韓鳴心中的震撼無以複加,此刻他眼見程裕家破人亡,心中五味雜陳,卻又什麽也說不了,什麽也做不了。
這個待他如親弟弟一般的程大哥,
這個平日裡瀟灑不羈放浪形骸的程師兄,
這個為了凡人不惜孤身赴險獨戰魔修的程裕。
究竟為何會落到如此境地?
當真是天意嗎?
當真是世道不公?
當真是......命?
韓鳴想不通,他隻覺得頭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