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弟子拜入宗門,會由各分脈的師長負責教導。
一方面是促進一個彼此競爭的內部環境,另一方面也算是為了更好地因材施教。
但這次的入門大典卻有兩個例外。
一個是張火道,另一個是來自滄國黑水郡的洪望。
張家早有不少族人拜入滄漓宗,在滄漓宗內自有一張羅網編織,哪怕後續張火道拜師失敗,影響也不會太大。
畢竟依張金陽的實力,並不弱於一般分脈的派主。
“滄漓宗不分內門、外門,但各家分脈分高低上下。大島上的分脈為高,島外的分脈為低,出過天象境的分脈為上選,只有法相境坐鎮的分脈為下選。”
“木易叔祖叮囑我的事情,想來也是老祖交代,我當謹記在心,務必拜得真人門下。”
張火道盤算的功夫。
一側的洪望有些好奇,他湊近過來,詢問說:“火道師弟,你們張家也是有法相境坐鎮的世家?”
張火道點頭。
洪望誇了一聲:“真羨慕你們這些世家子弟,我阿父只是散修出身,努力了百來年方才鑄就道基,在黑水郡搏了個黑蝦道人的名號。”
張火道不置可否,隻回道:“張家比起滄漓宗,也只是小族!洪師兄不必妄自菲薄。”
他沒心思和洪望掰扯太多。
別看洪望一臉羨慕,其實他的處境要比張火道好上許多。
張火道能不能拜入真人門下,還是個未知數。
但作為異類同參的洪望,大概率保底都是個分脈核心弟子的身份,日後築基不在話下,身成法相也不是什麽太難的事。
當然也可能發生意外情況,比如洪望的同參被測出來屬於異類中的異類,滄漓宗上下都尋不出來合適教導他的師尊,尋不到適合他修行的功法,這便可能讓洪望從炙手可熱的天才道苗,淪落為無人問津的雞肋。
不過這種可能性很小。
異類同參說是稀少,實際上也有不少,大多也是常見的器物、靈怪之流,在滄漓宗有不少可以參照的成例。
如以禦劍出名的礪劍峰、魚劍島,就喜歡招收異類弟子。
還有張木橫所在的火喉島,也將那等器爐同參的異類弟子奉若珍寶!
耽擱了三四天。
滄漓殿側殿內的張火道二人,終於等到了前來教導他們修行的滄漓宗長老,是個滿頭灰發的老道,穿著蓑衣,半點不像高人。
哪怕如此,張火道和洪望還是恭敬作揖:“弟子見過長老。”
蓑衣老道自我介紹說:“貧道箜筠子,受了宗門諭旨,前來教導你二人修行之事。”
聞言,張火道眉頭微皺,洪望卻是面露喜色。
這和一項修行常識有關。
子的稱呼並不常見,也不算稀少,是宗門內的師徒一脈,或是強橫散修喜歡自稱的後綴。
張火道出身張家,屬於世家一系,天然與箜筠子對立。
反觀洪望,卻是根正苗紅的散修之後,箜筠子說不定在教導中,會對後者喜愛有加。
當然,這也只是兩人的臆想,滄漓宗是一家傳承悠久的宗門,並不會因為一個修士的喜好,而對門下弟子區別對待。
箜筠上人不是健談的性子,稍微叮囑一聲,就領著張火道二人離開了側殿。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箜筠島,一處新立了三十年不到的新分脈,派主就是箜筠上人本人。
張火道、洪望二人再怎麽天賦異稟,說到底也只是兩個新入門的弟子,每五年都有上千新弟子入門,哪有甚麽奇貨可居。
能夠請來箜筠上人,純粹是財帛動人。
這財帛不是金銀靈石之物,而是滄漓宗內的貢獻點,由滄漓殿頒發任務,箜筠上人屈尊領下任務,這才耽擱了三四天時間。
滄漓大島孤懸海外。
主體島嶼每年都在擴張,大島外的小型靈島也會逐年增加數目。
但有一點,不管是大島、小島,全都彌漫在一股終年不散的雲霧中,外人窺不得真切,只能由滄漓宗門人指引,才可以到達滄漓群島各處地方。
箜筠島便是如此。
由箜筠上人帶領,三人穿過一層層霧氣遮掩,這才抵達了箜筠島。
箜筠島不大,站在最南端,一眼望得見北段的灘塗。
島嶼正中建著一片竹樓,一高四矮共有五座,張火道、洪望兩人就被安排進了其中兩座。
另外三座正好是箜筠上人與他門下兩名弟子的住所。
大弟子已經築基,如今領了差事,人在趙國修行。
二弟子剛收,也是個懵懂的少年,正好與張火道、洪望安排在一塊,接受教導。
翌日清晨,天剛放亮。
箜筠將三人帶到島上最大的沙灘上,指了指身前一望無際的海水。
“滄漓一脈,以靖海除妖為己任,立宗祖師滄漓真人更是半隻腳踏入元神境,斬四階大妖逾百數,號為‘北海第一修’!”
說這話時,箜筠上人自己也沒多大情緒,也就走個過場。
畢竟滄漓真人千余年前就已過世,別說張火道三人,就是箜筠上人自己,也未曾見過祖師真容,自然談不上什麽尊崇。
說完滄漓宗。
箜筠上人又象征性地介紹了一下自己的箜筠島。
但說實話,哪怕是箜筠上人自己的二弟子,也都是左耳聽進去, 右耳就忘了個乾淨,莫說張火道、洪望這兩個外人了。
箜筠上人也有自知之明,提了一嘴後,就不再多言箜筠島之事。
他低喝一聲,祭出自己的法相——
一株長長的竹類靈植!
“同參修行,首重契合。功法易得,而契合之法難尋,故而宗門有教無類,遍尋天下修行法,聚於一地,興修行大世!”
“老道同參喚作空空竹,所修功法喚作《瀾江行水注》,此二事,你們三人可有想法?”
三人蹙眉。
洪望急於表現,答道:“長老靈根偏水木之相,因而修水法,參木靈,借以水木相生之理,遂證就法相境界?”
箜筠上人的弟子答道:“師尊是想告訴我們,修行之法不一定要參照本命同參,也可以異相修行?”
箜筠上人搖頭,看向張火道。
張火道答說:“長老是想說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同參修行,也不可能盡如心意,需得尋到其中契合之處,求同而存異?”
“哈哈!”箜筠上人大笑,“不愧是家族出身,果真有些門道。”
他倏地憶及往事:“當初也是在滄漓殿,我是被選落的那些弟子之一,由著彼時的滄漓殿主調撥,將我分到了觀瀾島一脈,以木參修水法,同期弟子之中,以我資質最差,修行最慢,數次被師尊提點,為諸師兄弟嗤笑。”
“但我認為,錯不在我,而在門中派發之責……”
箜筠上人的故事是一段典型的逆襲案例,以中品靈根、拜錯分脈的天崩開局,硬生生修成了法相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