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他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能小心地伸手試探。
但手臂還沒完全伸展,就觸碰到了邊界。
冰涼,滑膩,帶著一種金屬質感。
四處摸索之下,他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長方體空間,高約兩米,長寬不到一米。
像是在一具棺材裡面...
他默默的想著,上一刻的記憶湧上心頭。
正常行駛的汽車突然傾覆,巨大的撞擊起來,安全氣囊“砰”的一聲打開,在那個刹那時刻,他的余光看到了一輛半掛頂在了車的側面。
半掛車的擋風玻璃反光,看不見司機的表情,但卻能看到那輛車身後高懸的紅燈。
對面闖紅燈,全責。
這是他最後一個念頭,隨後轟鳴聲炸響,火光充盈了他的視野,他的理智陷入無邊的黑暗。
回過神來,祝成心中瞬間出現了一個念頭:自己是被誤判死亡,裝進棺材裡了!
可實際上老子還活著呢!
他伸出手,瘋狂地敲打著面前的棺材板,同時大聲地呼喊起來:“外面有人嗎?我還沒死呢!快來個人把這玩意兒打開啊!”
但他的聲音悶悶的在棺材裡回響,敲打棺材板的聲音也沉悶無比,仿佛沉重的土覆蓋在棺材上,隔絕了空氣的震動。
祝成憤怒了!
是誰做出的判斷,怎麽這麽不負責任?老子這麽大一個活人怎麽說埋就給埋了?等我出去了,一定要投訴你!是哪個醫院的醫生吧?老子一定要上你單位舉橫幅,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草菅人命!
狂怒之下,他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嚴絲合縫的棺材居然真的微微動搖起來!
他感受到了這種變化,愈發振奮起來,牟足力氣,期待著推開眼前的阻礙,看到陽光或者泥土。
但一切都是徒勞,驟然凝聚起來的力量逐漸衰減,眼前的棺材板卻一動不動,剛剛的動搖仿佛只是幻覺。
他氣喘籲籲,一刻不停地咒罵著,但漸漸的,一股恐懼湧上心頭。
自己不會已經被裝進棺材,活埋進土裡,馬上就要被憋死吧?
他很確定自己被裝進棺材埋進土裡之前,處在一種假死狀態,並不需要呼吸,棺材裡的空氣得以保存。
但自己已經醒了過來,就難免會產生氧氣的消耗,尤其是剛剛的一陣激烈動作,肯定消耗了大量的氧氣,再這樣下去,自己一定會被活活憋死!
他看過類似的恐怖驚悚電影,男主角開頭醒來,就被裝進棺材,埋進土裡,隨著空氣的逐漸消耗,逐漸奔向死亡。
當時他還不以為意,想著要是自己,肯定一把就把棺材蓋掀起,管它上面有多厚的土!
但他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多麽不切實際,多麽不感同身受!
原來被活埋的感覺竟是如此令人絕望,如此的身不由己!
必須得想辦法讓人知道,我現在被活埋進土裡了!
手機?對!手機!
他手忙腳亂地摸索全身,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自己的親人在下葬自己時,一定要把手機當做隨身物品裝進棺材裡啊!
可千萬別把電話卡給我拔出來啊!可千萬別想著留個電話號當做紀念啊!老媽!這種事可不能犯糊塗啊!
他渾身上下摸索一遍,又在棺材板的各個角落裡搜尋一通,最後絕望地靠在棺材板上。
手機根本就沒放進棺材裡!
早知道就不買最新款的頂配蘋果手機了!那玩意兒那麽貴,老媽肯定舍不得跟我一起埋進土裡。
如果蘋果手機做調研,自己一定要把這一條差評加上去:價格太貴,被活埋時舍不得一同下葬,難以與外界保持聯系。
他媽的,神經病!
祝成被自己這一古怪想法給逗笑了,你那是正常的使用場景嗎?我們蘋果公司在進行產品設計的時候,根本沒考慮過這種情況好吧!你TM趕緊給我把差評消了,給你個五元代金券表示補償!
看來,今天自己是必須要死在這裡了!
他用力推了推擋在面前的棺材板,紋絲不動,決定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命運。
在被憋死之前,他開始回憶自己短暫的一生。
他成長在一個單親家庭,父親在他很小時就意外身亡了,母親含辛茹苦將他養大成人,供他讀書上了大學。
還好他既聰明,又勤奮,骨子裡還有一股狠勁,在步入社會之後,很快便在行業中混的風生水起,家裡的日子也一天天好起來了。
獨自撫養了這樣優秀的兒子,變成老太太的母親佝僂腰板也直起來了,走起路來也是挺胸抬頭器宇軒昂。
就在這一天,他提了全款新買的汽車,準備回家給老太太再長一波臉,意外發生了。
從他腦海裡浮現出的浮光掠影來看, 那應該是一場極其慘烈的事故,但就算這樣,他摸遍全身上下,依然沒有發現有任何一處傷口,可想而知這車的安全性到底有多強。
只是沒被汽車創死,反倒被醫生確認死亡,這可真是荒誕可笑!庸醫害人啊!
想到這裡,祝成微微搖頭,歎息一聲:我剛買的新車啊!
......還沒給老太太看一眼,就徹底報廢了。
密閉空間的空氣變得渾濁悶熱起來,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將至,腦海中浮光掠影,各種千奇百怪的想法一齊湧了上來。
老太太老年喪子,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麽活啊?當初就該堅持堅持,讓他跟隔壁的趙大爺好上,也好有個情感寄托。這老頭和老太太當年好像還有一段愛而不得的淒美故事呢!
公司新來的實習生對自己表達過好感,但演技還是拙掠,被我一眼看透本質,不過是想要通過我轉正,甚至進一步上位!
高中時候的同桌也不知道現在結婚沒?當年是真的很喜歡她,只是高考在即,害怕影響考試,再加上家庭情況,沒敢表白,後來不在一個城市,也就沒了聯系。
初中的時候......
小學的時候......
他飛快地回顧了自己的一生,隨後在黑暗中重新睜開雙眼。
他卷起自己胳膊上的寬袍大袖,甩了甩披肩的長發,準備做最後一次嘗試,最後一次掙扎!
而當他雙手再次觸碰到那冰涼滑膩的棺材板時,一絲細微的聲音突然傳了進來...
“師姐,好像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