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之中,茯神難以入睡,睜著眼睛望向天花板,怔怔出神。
在和“祖師”以及新來的“輔導老師”吳雙溝通之後,她決定明天就去嘗試突破境界,去突破那個她認為需要花費一身的時間,才有可能觸及的金丹境!
她自幼孤兒出身,被帶回到神農宗之後,便走上了修真的道路,被安排著跟隨各位師兄師姐一起上早課,聽金丹境界的宗門前輩們講述一些修煉的道理,下了早課之後,就去食堂一起吃飯。
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是個天才,只是跟著大家一起上早課,一起聽前輩講課,就自然而然地感應到了天地間的靈氣,進入到了采氣境,又隨著靈氣逐漸轉換成為真氣,在體內沉積,就順理成章的突破到了築基境界。
在她看來,這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她也從來沒有和師兄師姐去比較,更沒有人過來提醒她,其實你的資質天賦冠絕宗門,是了不起的修真天才。
或許在某些時刻還是會有所察覺,那就是曾經與自己切磋交流時,輕松喂招的師兄師姐們,不得不深色凝重地全力以赴。而即便如此,她的勝率還是會一路飆升,到後來成為除大師兄外,神農宗年輕一派的最強者。
一條大腿騎在了她身上,是睡在她身邊的靈芝。
茯神把靈芝的腿輕輕放好,又把她踹飛的被子好好蓋在身上,回身去檢查睡在自己另一邊的兩個小女孩。
檳榔睡姿也很是狂野,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睡成個頭上腳下,腦袋上半身一頭扎進被子裡,只剩一雙小腳丫枕著枕頭。
茯神把她從被子裡拽出來,調整好睡姿,蓋好了被子。
再去開半夏,卻又是另一幅光景:小姑娘側蜷著身體,睡得老老實實,除了蓋在她身上的被子之外,其余的地方平平整整,毫無褶皺。
茯神湊了上去,在她的小臉蛋上輕輕親了一口。
這些都是她至親的師妹們,是她在關鍵時刻寧願放棄自己的生命,也要保全的人,她對每個人都充滿了戀愛。
她躺進自己的被窩裡,想著三個師弟在那位“祖師”的關照下,應該睡得很香吧!
明天就是突破境界的時候了,希望能夠成功吧!
她如此想著,閉上了眼睛。
另一件屋子裡,防風、人參、當歸三兄弟疊在了一起。
祝成歎了口氣,把一鋪被子蓋在他們身上,避免他們著涼。還要盡可能地找好角度,讓每個人都有能夠呼吸的地方,起碼別被憋死。
好家夥,這小哥兒三個可真是向他展示了什麽叫做徹底瘋狂,在鋪好被褥之後,就開始了無限制競技格鬥,摔跤、柔術、關節技一應俱全!不僅如此,在作戰時,還要時刻準備應對來自第三個人的攻擊。在一個人佔據上風好,還會上演一番“孫劉抗曹”的三國戲來!
看的祝成目瞪口呆。
好不容易把小哥兒三哄睡著了,他們卻又像是被相互吸引一樣,又拱在了一起。
無論祝成嘗試幾次分開他們,睡姿狂亂潦草的他們總能碰到對方的胳膊腿兒,隨後立刻就湊到了一起。
沒辦法,祝成只能隨他們去了。
明天,便是商量好的茯神破境之日!
事實上,就連他自己也是在今天,通過“輔導教師”吳雙,才知道茯神究竟是一個何等了不起的天才,跟別所茯神自己了!
隻用了短短五年的時間,就完成了吳雙二十年的熬練打磨,即將突破到金丹境界。連後來吳雙自己都說,在她所了解的宗元派歷史中,都沒有出現過比茯神表現更好的弟子。
她說這話時,祝成能夠清晰地察覺到茯神情緒發生的變化,緩慢而又微妙。
先是“我居然是個天才嗎”的驚喜,隨後就是“這會不會是個誤會,有什麽地方產生了誤解”的自我抑製,到最後已經變成了“都說我是個天才,萬一明天我沒能突破成功該怎麽辦”的隱隱擔憂。
祝成很確定茯神真的產生了這種心理的變化,也明白她為什麽會如此。
她從小在神農宗長大,未曾遇到名師指點,與其他宗門隔離也限制了她的眼界,讓她很難用客觀的眼光看待自己。
以致於她習慣性的自我抑製,害怕預期過高會在失敗後帶來更加慘痛的後果。
這與她的成長環境,受教育環境密不可分!
事實上,如果她拜入的是宗元派,那麽當她的天賦資質被發現後,宗門將調派給她最豐富的資源,最專業的名師,她將在宗元派暢通無阻,百無禁忌。
有可能這個謹小慎微,處處留意的神農宗女弟子茯神,就會搖身一變,成為橫行霸道,鋒芒畢露的宗元派聖女、下一任掌門人的候選人--聖女薑茯神!
果然,環境還是塑造人性格的第一動因啊!
他現在最希望的,就是茯神能夠保持一個穩定的心態,把她的糾結猶豫、複雜遲疑統統拋到腦後,堅定地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可以!
祝成前世沒有孩子,但此刻卻真正切身體會到了那些家長,在孩子面臨重要考試時的心態:
希望孩子能夠穩住心態, 超水平發揮,考出一個好成績!
有心想要去鼓勵孩子,給孩子打氣,又怕過猶不及,讓孩子被突如其來的過高期待感壓趴。
最後只能早早醒來,照例給孩子做早飯,叫起床,如往常一樣送孩子去考場,面帶微笑說著什麽“放松心態,正常發揮沒問題,爸爸相信你,就算是沒考好也沒關系,就當成一場尋常的考試就好”,然後在考場外面色凝重,內心飽受煎熬地等待考試結束。
希望明天一切順利!祝成長長地吐了口氣。
金頂大殿中,吳雙在書堆裡撲了被褥,點了一盞燈,隨便挑了本書無聊地讀著。
她推脫茯神的房間太小,住不開,在大殿之中住了下來。真實情況自然是與幾個女弟子不熟,睡在一起十分尷尬。
待在這裡無人關注,點上一盞燈,想看什麽書看什麽書,想多晚睡就多晚睡,真是自在又舒服!
如此想著,她的目光從書上的字符遊離出來:這神農宗好像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樣......
她腦海中回憶起白天時的種種過往,覺得親眼所見的和自己想象中構建出來的全不相同!
既沒有苦大仇深,志在複興宗門的幸存弟子,也沒有殫精竭慮,時刻鞭策督促的初代祖師。一切和設想中的樣子不說相差仿佛,只能說是天差地別了!
不過...
倒是比在宗元派的時候,有趣多了。
她吹熄了蠟燭,順手一扔,手中的書便回到了原本位置。
神農宗的夜,寧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