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才又继续,“……嫂嫂了?”
程澈乍然惊怔,整个人突然想起方才的保证,如临洪水猛兽一般,猛地升起车窗。
他烦躁地命令司机:“回程家,快点!”
得了令的司机忙发动车子。
“小少爷明日还来吗?”时窈懒洋洋的嗓音透过紧闭的窗子传来。
程澈身躯微僵,目光几乎不受控地便要朝她看过去,却很快反应过来,用力拉上车窗的帘子,也挡住了门外女人的倩影。
他身子板正地坐在后座,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直到车子驶离,程澈的目光才不由自主地落到后视镜上,穿着墨绿大衣的女人仍站在那里,即便早已经看不清她的模样,他仿佛从脑海中便能勾勒出她此时的样子。
她应该是笑着的,眉眼懒散地看着他的方向,仿佛……在期待着他的再次到来。
程澈如被烫到一般,飞快收回视线,这个女人就像他曾送过的那类名为天仙子的花,是有毒的。
他才不会再被她的表象欺骗。
然而,第二天一整天,程澈坐立不安地待在自己的房中,心情分外烦躁,即便是手下机灵地将皮影戏班子请来,他看着仍满心不喜。
直到晚上,程澈黑着脸看着夜色里耀武扬威的百乐门招牌,看了许久,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他只是顺便感谢她昨天推了她一把,然后要回自己的长命锁。
程澈在心中为自己找好了完美的借口。
常坐的贵宾席位仍空荡荡的,程澈习以为常地走过去,懒洋洋地坐下,看着台上陌生舞女正在跳着无趣的舞,目光忍不住朝幕后入口处看着。
手下见状,主动讨好地凑了过来:“少爷,今晚您要怎么整时小姐?”
程澈一愣,继而没忍住,抬手拍了下手下凑过来的脑袋:“整什么?我说整她了吗?”
手下委屈:“少爷您先前每次来,不都为了整时小姐?”
程澈微滞,想到自己前几次的行径,脸色一沉,再次用力拍了下眼前的脑袋:“本少爷用你提醒!”
手下默默缩了缩脖子,退了回去。
程澈坐在沙发上,看着舞台上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直到结束,都没看见那个本该压轴出场的女人。
程澈不由蹙眉,却在此时,幕后的通道,穿着黑色大衣的时窈正款款朝门外等着的黄包车走去。
程澈鬼使神差地跟上前,等到他反应过来,人已经挡在时窈跟前。
“小少爷?”时窈诧异地看着他,“你来了?”
程澈顿了顿,才闷声问:“你没上台?”
“上了啊,”时窈应,继而想到什么,笑道,“不过近日书棠小姐身体有些不适,我与她换了出场位子而已,那时小少爷还没来呢。”
程澈听着女人的解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众目睽睽之下追出来,只为了问她为什么没上台,脸颊不由燥热起来。
“在等我?”时窈突然反问,语气带上了熟悉的调侃与戏谑。
程澈只觉自己的耳朵里有什么在砰砰跃动:“怎么可能!”
“我就是……来拿我的长命锁。”
“这样啊,”时窈煞有介事,“可长命锁我没戴在身上。”
程澈:“……哦。”
时窈微讶地看了眼这位金贵小少爷,以往这位小少爷每次听见自己没拿长命锁,总会一脸狐疑地盯着她,如今这倒是他第一次听见她故意不归还长命锁后,反应平淡。
“不过小少爷如果还想要长命锁的话,”时窈朝黄包车走着,走到近前回眸一笑,“明日记得早些来。”
程澈呼吸一紧,看着女人直直走上黄包车的背影,看着黄包车跑到远处,转过街角,才呢喃道:“没错,只是为了长命锁而已。”
不拿回去,万一被其他人看见,误会他和她的关系怎么办?
这么想着,程澈轻易说服了自己本心虚的心思,第二日照旧来了百乐门。
比昨日提前了两个小时。
余下去几日,程澈只觉自己和时窈之间仿佛形成了某种默契。
每一天晚上,时窈总会笑眯眯地告诉他,想要长命锁,就要在什么时候来,而他总是纠结一番后,默默地准时到达自己常坐的位子,并告诉自己只是被长命锁“威胁”。
可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最初他仍会质问她何时归还,后来竟然连提及长命锁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直到这日,程澈照旧到了百乐门。
可是,到了时窈应当出场的时间,站在舞台的麦克风后演唱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程澈忍不住紧皱眉头,看着台上的表演,只觉得心中怎么都不得劲,空荡荡的,烦躁又沉闷。
明明在人声鼎沸的舞厅,却好像身处在孤零零的荒岛,看什么都不顺眼。
直到手下询问回来:“少爷,林三说,时小姐今天就没出现。”
程澈忍不住站起身,下意识便朝幕后走。
手下匆匆忙忙跟了过来,最终在幕后入口处追上了他,小心道:“少爷,您这段时间,是不是太过关注时小姐了?”
程澈的脚步猛地停在原地。
他太过关注时窈了吗?
他分明只是为了长命锁……
可这个念头,越想便越是微弱,甚至心中还有一股茫然慌乱的情绪在慢慢滋生。
他最近……似乎真的有点不对劲。
见到时窈时,会莫名的高兴,见不到时,就觉得无比烦躁,直到她出现,心情立刻便恢复如常。
时窈演唱时,台下有其他男人夸她赞她,他会生气,可时窈看向他时,又忍不住暗自雀跃。
可……怎么会是时窈呢?
且不说她是个爱慕虚荣的骗子,她可是自己好友的妻子啊,他们还没有离婚。
甚至她如今还是一名歌女。
他明明最是厌恶歌女,厌恶老头因为歌女忽略了自己的母亲,厌恶母亲因为歌女而动了胎气,拼命生下自己后难产而亡。
想到这里,程澈的脚步不由换了方向,怔怔朝外走着。
“林三爷,您找找时窈小姐吧?昨晚我真的看见有个高高的、瘦成骨架的男人找过时窈小姐,今天时窈小姐就不见了……”
程澈心口一紧,脚步也不由顿住。
好一会儿他侧头看过去,说话的正是跟在时窈身边那个叫阿翠的小丫头。
手下小声问:“少爷,您要去找?”
程澈猛地回神,冷哼:“说不定她只是今日没来而已,”他撇开头,像是在自我催眠,“……再说,只是一个歌女而已。”
*
而此刻,城西的一处破庙中。
时窈正被人绑住双手,蒙住双眼,坐在一片干草中。
与寻常被绑架人的惊慌失措不同,时窈的神情分外平静,甚至可以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