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时窈看见今日程澈的穿着,方才知道他为何一定要自己穿他送来的衣裳。
他送来的是件绣着单枝玫瑰的白色旗袍,暗色的叶子与嫣红的花瓣,相得益彰。
而今日的程澈,同样穿着件银白的马褂,袖口同样是一枝玫瑰,二人站在一块,一眼便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装”。
一路上,程澈不断看向她身上的衣裳,唇角掩不住的傻笑,可一旦迎上她的目光,便立即清咳一声,正襟危坐。
不知过了多久,程澈才突然想到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来。
“这是?”时窈不解。
程澈打开油纸包:“我之前见你总爱吃甜食,这是宋记新出的奶油桂花糕,你尝尝。”
时窈微讶地看了他一眼,从油纸包中拿出一枚,尝了一口,再抬眸便迎上程澈期待的目光:“怎么样?”
时窈笑:“你自己尝尝。”
程澈看着她的笑,脸颊变得滚烫,忙低下头拿出一枚放入口中,甜而不腻的奶油伴着绵软的糕点,好像比他先前尝的还要可口。
“小少爷。”时窈突然唤。
程澈睫毛一颤,抬起头来。
时窈的手从他的唇角拂过:“沾上了。”
程澈的耳根“轰”的一声变得通红,瞳仁轻颤着,看着她的笑,好一会儿才道:“你也是,沾上了。”
时窈自然地将脸颊凑到他面前:“帮我拂去。”
程澈呼吸一紧,看着近在眼前的女人,鼻息间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良久才僵硬地伸手,将那一丁点碎屑轻轻拂去。
时窈睁开眼,笑道:“多谢小少爷。”
程澈慌乱地移开视线:“……嗯。”
时窈睨了眼他飞快波动的好感度,正要说些什么,余光瞥见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
时窈转眸看去,很熟悉。
这里正是原主被卖进的野堂子附近。
“时窈?时窈?”耳畔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时窈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叫你你都没听见。”程澈不满道。
时窈看着他:“一个疯子。”
“疯子有什么好想的,”程澈闷咳一声,“我没和人约会过,但前几日同人打听过,说什么出来要游游湖,看看电影,可你好像并不太喜欢那些……”
说话间,轿车已经停在江边的一处草地前。
时窈朝江面望去,前世,如果没有遇见那个疯男人,这里是原主准备投江自尽的地方。
“所以,今日带你来这里。”程澈从后车厢拿出一个火红的物件,塞到她的手中,自己留了一个。
时窈不解地垂眸,继而微怔。
程澈拿的,是一个纸糊的火红狐狸,狐狸面部想来是出自名家之手,画得惟妙惟肖,好不喜人。
有一瞬间,时窈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真身。
她顿了顿,轻轻碰了碰狐狸的眼眸。
“你喜欢吗?”程澈忐忑地问。
时窈看着小少爷满含期待的眼神,难得没有调侃,只是笑着点了下头。
程澈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先前旗袍每日都换,可独独一个狐狸状的发钗,足足戴了三日。”
时窈没想到一向大手大脚的小少爷,竟能细心地注意到这一点。
“我们快去放风筝吧!”程澈没敢看她的眼睛,拉着她的手朝前跑去。
今日天公作美,风也刚刚好,将狐狸风筝稳稳地吹起,漂浮在半空。
从江边回来,程澈犹不过瘾,又拉着她游了一圈湖,才乘车回到城中。
用过午餐,程澈又神秘兮兮地拉着她去了一处并不宽敞的院子,院中的一切都是古香古色的,走进屋内,方才发现每个窗子都糊了层厚厚的纸,将外面的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随后一盏烛火亮起,在一块白色的幕布后,影影绰绰。
“电影多没意思,老祖宗的皮影戏,戏码多得很,”程澈拉着时窈的手,一同坐在幕布前,不忘小声道,“今日只为我们演。”
时窈看着他得意的样子,牵起唇角,饶有兴致地看起那活灵活现的皮影戏来。
经久不衰的狐狸与书生的故事,虽老掉牙了些,但师傅的唱词生动,时窈不由陷入其中。
直到演完,她方才回过神,却见程澈神秘兮兮地拉着她的手,一同走到幕布后,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一个皮偶人来,红着脸道:“我前几天在路上时做的,有点粗糙。”
时窈垂眸看去,却见程澈手中拿着一个高挑纤细的皮偶人,穿着靛蓝的旗袍,戴着熟悉的黑色网纱帽,眉眼微挑着,笑意盈盈。
是她。
“你要试试吗?”程澈干巴巴问。
时窈笑:“好啊。”
说着,她接过皮偶人,贴在幕布后,可到底是初次上手,操纵起来僵硬又不自在。
时窈想了想,转过头:“小少爷。”
正呆呆看着她的程澈猛地回过神来:“啊?”
时窈眨了眨眼,朝他靠近了些:“我有点不熟悉,你能教我吗?”
程澈的心随着她的接近高高提了起来:“……好。”
说着,他伸手想要握住操纵皮偶人的手柄,却在看见她的手时,心中一慌,不由自主地覆在她的手背上,看起来宛如从身后抱住了她。
程澈屏住呼吸,哑声道:“这样教你……方便些。”
“嗯。”时窈笑着颔首。
程澈只觉得自己的耳膜在一下一下的鼓动着,勉强维持着冷静,操纵着皮偶人的四肢,如同她在台上演唱的那般,微微舞动。
与此同时,怀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吟唱,是她常唱的那首歌曲,如此动听。
程澈顿住,恍惚之中地低下头,看着怀中女人翕动的红唇,心中如同打翻了蜜罐一般。
这一刻,程澈忍不住想,这一生,他都将永远记得这一天。
他心爱的女人靠在他的怀中,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他们一起望着共同完成的皮影戏,耳畔是悦耳的歌声……
从小院离开时,已是傍晚。
程澈仍陷在方才的回忆中,直到看到一家照相馆,他才突然回过神来,拉着时窈便兴冲冲地冲了进去。
正欲关门的老板看见贵客上门,登时将照相机重新打开。
穿着旗袍的娇艳女子坐在一张八仙椅前,长腿交叠,金贵俊俏的小少爷站在她的身旁,手轻柔地搭在她的肩头,目光不受克制地垂下,偷觑着她。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老板笑呵呵道:“一星期后来取相片,”说着,不忘为二人引荐一旁的新项目,“我看二位有缘,不妨去那边选两张贺卡,写点什么给五十年后的彼此?不少有情人都选好了呢。”
程澈好奇地看过去,随后想到什么,哼道:“五十年后,谁知道这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