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掌心时一惊,“你的手怎会这般凉?”
话落,她像是方才发现什么一般,朝他房中看去。
除了一点微弱的烛光,房中昏暗而阴冷,幽幽散着寒气。
“段侍卫房中没有火炉?”时窈凝眉问道。
段辞因被她碰触的动作一怔,继而垂下视线:“没必要。”
说完,他飞快地后退一步,“砰”的一声将房门关闭。
没礼貌。
时窈心底轻哼一声,不忘温声叮嘱:“不要忘记上药。”
而后,慢慢悠悠地走向自己的院落。
【系统:段辞的好感度有波动。】
时窈并不意外,一个重度缺爱、又极死心眼的小孩,稍微一些甜头,便能记在心上了。
正如他对苏乐瑶。
而此刻的房中,段辞站在死寂阴冷的房中,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攥着瓷瓶,神情仍有些发愣。
直到打更声响起,段辞猛地反应过来,沉下脸色,将伤药扔到桌上,人随意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任寒夜过去。
第二日清晨,段辞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打开门,是一个叫阿莲的下人站在那里,身后跟着几名抬着东西的奴仆:“段侍卫,这火炉与柴木是时姑娘让我们送来的。”
阿莲边说边命人将火炉抬到房中,炉内仍在烘烤的小火,静静释放着温热。
“还有这几样暖袖与手套,”阿莲说着,打开手上的包袱,“时姑娘见段侍卫未曾有保暖的物件,这几样是前不久时姑娘当练手做给大人的,还新着呢,也吩咐我们一并送来。”
说着,阿莲将包袱放在桌上,对他福了福身子便阖上门离开了。
段辞看着桌上的东西,四五件青白相间的暖袖与手套,一旁,那瓶伤药仍静静搁置在那里,火炉里偶尔发出柴火被烧裂的细碎声响。
段辞不禁上前,轻轻抚了抚暖袖,温软蓬松,像是寒冬的阳光照在手上的感觉。
下瞬段辞醒觉过来,如被火烧般,猛地抽回了手。
*
祈安得知时窈给段辞送去诸多物件时,是在第二日的午后。
那时,时窈方才为他换好后背的药,正坐在他常坐的案几后,安静地翻看着一本话本,偶尔看到有趣味的桥段,还会说与他听。
“大人,你瞧这书生怎的和闷葫芦似的,什么都不肯往外说。”时窈不由朝他凑了凑,不满道。
她看的是狐狸与书生的话本,老掉牙的故事,胜在写得很有意思。
祈安愣了下,看了眼话本,最终目光落在她的面颊上,看了许久,才轻声道:“也许,不知该如何开口。”
“可让一只狐狸这样猜人类的心思,很累啊。”时窈幽幽道。
祈安陡然安静下来。
察觉到他的沉默,时窈朝他看去,随后想到什么:“大人可是伤口又痛了?”
祈安摇摇头:“我无碍,”静了几息后,他哑声开口,“为何送……”
话只说出半句,便断在了嘴边。
“大人?”
祈安最终垂下眼帘:“无事。”
可接下去一段时日,祈安发觉,时窈给段辞送物件越发频繁,甚至……与送自己的,极为相似。
他的手套有所磨损,时窈便为他换了新的。
当夜,阿莲也去给段辞送去了两双。
时窈命人去买了新鲜出炉的糕点,红着脸喂给他吃。
却每一样都留了几枚,由阿莲送去了段辞院中。
时窈发觉绣坊的冬靴里白叠稀薄,便主动为他做了厚厚的冬靴。
几日后,段辞院中也多了双崭新的冬靴。
甚至冬至那日,时窈罕见地下厨,亲自做了浮元子。
是夜,阿莲将一碗热腾腾的元子端给了段辞。
祈安想要询问她为何待段辞这般特别,可每次话到嘴边,总是再被咽下。
毕竟……段辞是为她解蛊毒之人。
那一晚,陪她度过的人是段辞,她总归是有些感触的。
再者道,即便她命人将东西送与段辞,可这段时日她都是与他朝夕相处,从未亲自与段辞私下见过面,更未曾说过一句话。
也许,只是她的补偿而已。
祈安静静地想。
冬月月末,入了隆冬大门,也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京城不少文人学子,举办了一场筹募小聚,筹集棉被三千盖,柴火五千担,一并送与京郊的贫苦人家。
而其中大多数棉□□柴,均是一个未曾落款的人所捐。
送完后,众文人齐登登高台,看见上面那最为年轻的状元郎曾留下的“为民请命”四字,唾弃一番后,生生将其刮了下来。
据闻,那入木三分的笔墨,足足刮了一个时辰,方才全数刮净。
祈安听闻此事时,停顿了良久,方才恢复如常。
也是在这时,时窈从外面走了进来:“大人,今日初雪。”
祈安应了一声。
时窈却神秘地走到他面前:“大人,初雪可是要送礼物的。”
“你有何想要的?”
时窈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大人给我的衣裳首饰已经很多了,所以我要送与大人一样礼物。”
她带着他走出府邸,上了前往京城东郊的马车。
伴随着飘飘扬扬的雪花,车轱辘“吱吱呀呀”的声响绵延。
直到马车停在一处破庙前,时窈对祈安轻轻笑了下:“大人,到了。”
祈安看了她一眼,随她一同下了车。
破庙内已被修缮了一通,堵住了漏风的的窗子与漏雨的屋顶,宽敞的庙厅一角,也摆放了整整齐齐的桌椅,中央摆放着两个烧得旺盛的火盆,盈盈散着温暖。
二十余名蓬头垢面的小乞儿原本正在火盆旁取暖,看见有人来后迅速围成一团,怯怯看着他们。
直到看清时窈,那些小乞儿才松懈下来:“时姐姐!”
时窈笑着点点头,随后看了眼身后的祈安,眉眼带着几分炫耀之意:“之前我便说过,我家大人可是最年轻的状元郎,能请到他来可是你们的福气。”
小乞儿们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飞快地拥上前来,却又拘谨地停在离祈安不远的距离,恭恭敬敬地鞠躬:“夫子!”
祈安少见地呆愣住,好一会儿才看向时窈:“他们唤我……”
“夫子啊,”时窈软下声音,“这些孩子都是想要读书之人,无奈却出身贫寒,苦于没有先生教诲,大人定然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祈安看着她眼中的明媚与温柔,只觉呼吸仿佛也变得艰难,眼眶泛着温热。
他从来都知,那些文人憎恶他的残缺与苟活,便是送与百姓的好处,都不能暴露名姓。
此一生,自己也许只能深陷污浊之中,再无清明之可能。
至于那些“为民请命”的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