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還在想,這大陣為何靈壓這麽低,攻擊頻率也很慢,現在真相大白,原來是因為它的動力源是這個萎縮靈脈。”
“這條靈脈已經維持了陣法數十年,還讓李真如的靈寵修煉成妖,已經是油盡燈枯,就算下一刻直接消散都不奇怪。無需掛懷,我們收拾一下此處,就此離開吧。我跟你說,當個散修也沒什麽不好的……”
玄機子絮絮叨叨的聲音讓陸乾回過神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把心中泛起的失落壓了下去。
江河入海之前,不知要經過多少曲折急彎,跨過多少懸崖深谷。些許挫折而已,算得了什麽?
陸乾振奮精神,再也不多看那靈脈一眼,心中盤算,零零總總的信息又整合成一條條情報。
他俯下身去,摘下了李真如屍骸腰間的儲物袋,然後道聲得罪,將屍骨收攏成一堆,用一塊布匹包裹了,裝入自己的儲物袋中。
因為李真如的玉簡中最後說,希望發現自己屍骸的人,可以把骸骨送回寧州仙遊派,並把自己遇害的事情告訴門派,讓門派為自己復仇。
而自己儲物袋裡的東西,就當給送信人的報酬了。
不知這個仙遊派,和自己要去的丹霞派,距離遠麽?不過總歸是在一州之地,送還屍骸,還能獲得仙遊派的人情,卻是個不虧的買賣。
看到陸乾的動作,玄機子驚訝道:“好徒兒,你真要去寧州啊?那可還有萬裡之遙。”
見陸乾點頭,玄機子驚得湊上前來:“乖乖,這世道,像你這般的好人真不多見了。為師也不知怎麽說你好,要知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陸乾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他只是知道在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
當下他打斷了玄機子,舉起儲物袋:“前輩,我和師姐本來就打算去寧州,那裡有我們一位故人。這些先不說,你不想看看儲物袋裡有什麽嗎?”
玄機子這才想起眼前這個小子還沒有答應拜師,神情一下子就蔫了下來,他強打精神湊了過來。
這袋口沒有禁製,陸乾把儲物袋打開,向下一倒,嘩啦啦幾十件東西傾倒出來。
“怎麽一塊靈石都沒有?”玄機子瞪圓小眼,他本來還指望能回點血,此刻卻是大失所望。
陸乾搖搖頭,往骷髏原本依靠的石頭堆一指:“都在那兒了。”
玄機子這才發現,原來李真如屍骸依靠的東西,是一堆已被抽乾靈氣的靈石。
陸乾一邊辨認著地上的物件,一邊猜測道:“這位李羽士身受重傷,為了療傷一定是什麽辦法都想完了。靈脈太差沒法支撐,他就抽空了所有的靈石,但還是杯水車薪。你看,這些物件裡一點丹藥都沒有,肯定也是消耗完了。”
講到這裡,兩人都是一陣沉默,他們能想象到李真如臨死前的不甘和恐懼,也正是因為對生的渴望,他才會布下大陣作為防禦,要不然直接躺在這等死就算了。
“勝意門掌門錢寂,我就知道這小子卑鄙無恥。”玄機子憤憤罵道,“我說我那老友趙滄怎麽整天鬱鬱寡歡,教出那幾個徒弟一肚子壞水,原來不是跟他學的,而是這個掌門的緣故。”
陸乾已經把儲物袋內的東西理了出來。一塊青玉簡,幾塊令牌,幾疊符籙,
幾包衣物,一堆杯盤之類的雜物。 還有一柄飛劍,一枚玉環,一枚鈴鐺和一面銅鏡。
玄機子搓搓手,一副頗為期待的模樣。陸乾卻笑道:“前輩,李羽士說了,這些東西是把他屍骸送到仙遊派的獎勵。伱要想分一杯羹的話,你跟我一起去?”
玄機子聞言一滯,氣惱道:“你這小子沒大沒小,自古以來只有徒弟跟著師父,哪有師父跟著徒弟的道理?”
說著,他又把師父徒弟、徒弟師父的翻來覆去講了好幾遍。陸乾忍著笑沒理會他,自顧自鼓搗起地上的玩意兒。
玄機子終究是按捺不住,厚著臉皮湊上了來。
先把裡面的廢品雜物去除,那些符籙長期沒有靈氣溫養,也已統統報廢,隻好丟棄。
玄機子看了幾眼令牌:“這便是這個五行大陣的通行令牌,和陣圖陣基是一套的,佩戴令牌便可以在大陣中通行無阻。每個陣法配套的令牌也就四五塊,那蛇妖應該得了一塊。”
目光聚焦到幾件武器上,飛劍玉環都是法器,和符籙一樣,幾十年沒有靈氣溫養,已經失去靈性,變成了無用凡物。
而那枚鈴鐺和銅鏡,卻散發著和法器完全不同的靈光和靈壓。
雖然也是光芒暗淡,但還有保有一絲靈性,只要溫養一段時日,就能重放光芒。
這必然是築基羽士的靈器了!
玄機子兩眼放光:“這枚鈴鐺——”
陸乾打斷道:“我的。 ”
“那這面銅鏡——”
“也是我的。”
玄機子抓耳撓腮又無可奈何,畢竟李真如遺言說了,這裡的東西都是給送信人的。
陸乾眼疾手快,又把玉簡拿在手中,神識一探,一愣之下,心中狂喜。
開篇就是四個大字——陣法心得!
但仔細看下去,和自己所想的略有一些出入。
玉簡開頭,李真如就寫得很明白,自己修習的功法、術法,掌握的陣法組合變化,都是仙遊派所授,不能泄露。唯有自己修習陣法兩百年來,積累下的種種心得經驗,摸索出的運用竅門,是完全屬於自己的知識。
他不忍一生心血消失於天地中,所以寫下這枚玉簡。同時希望後來者得到玉簡,也能夠複製一份送回仙遊派,感激不盡雲雲。
陸乾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感慨。
欣喜的是,雖然這枚玉簡裡,沒有記載陣法變化的口訣,但一份築基羽士兩百年的心得體會,珍貴程度卻遠遠超過了陣法口訣本身。
感慨的是,一位築基羽士虎落平陽,便連身後事也無法掌控,只能祈求過路的修士是個良善之輩,不會拿了物資,卻把自己屍骸拋在荒郊野嶺。
平複了一下心情,陸乾心中有了盤算,微笑著把玉簡遞給了玄機子。
玄機子狐疑地接過,剛剛貼上額頭,就驚喜地大喊一聲:“我的娘咧!”
他話音剛落,陸乾又一把奪過玉簡。玄機子氣得老臉通紅,瞪向陸乾,就聽陸乾悠然道:“不好意思,前輩,這還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