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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是高達千丈的巍峨長城，綿延向未知的盡頭。
頭頂，是數量密密麻麻如同蝗蟲的飛舟，戰車，高樓，城池。
這些東西無一例外，都是為了戰爭和屠戮誕生的。
至於前方，漆黑的妖霧纏繞，即便是他也看不清楚黑暗中究竟有多少東西。
但是，這些天來，從沒有一刻停息過的一件事就是，妖魔攀登城牆，與修士展開廝殺。
張清不知道為什麽這裡會是這樣子，後面那群修士為何阻止妖魔前進，不惜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製造這樣一道天塹。
走神之際，一道火光從旁邊飛來，露出了其中赤色飛劍，將面前的猙獰妖魔頭顱洞穿。
“這群隱狼最是陰險狡詐，張兄可別走神了！”
旁邊一名藍衣青年靠近了這邊，張清也回過神來，揮手間千絲擴散，為周圍上百位修士加持濃鬱的生機，只要不是在一瞬間死亡，他都能將他們救回來。
就是築基後期的修為，使得這道法術也不能覆蓋更廣。
在沒有摸清楚這裡的局面之前，張清還是很謹慎的沒有暴露更高的實力。
而且他使用的是某具‘分身’的力量，就算這裡亂七八糟檢測修為的法器存在，也無法知曉他的跟腳。
持續大半天的廝殺，他們這些築基也向著後方退去，自然會有其他修士頂上他們所在的位置。
如此反覆，直到半個月後，妖魔的進攻，終於短暫地告了一段落，因為在那更高的戰場上，有天門隕落。
“天門啊，我等終其一生或許也無法抵達的境界，竟然短短數月時間就死了。”
無數人怎舌，但發覺與他們沒有更大的關系之後，也變得興奮起來。
“這一戰的貢獻，我便累積到能夠突破築基八層修為的資源了。”
“的確，我也差不多，想想辦法，用靈石從黑市中搞到破障丹，築基後期也就這幾天。”
“哈哈哈哈，看來大家都有收獲。”
“我們這點算什麽，要說收獲最大的，恐怕要數張道友吧。”有人的目光看向了張清。
不少人目光中流露出感激，他們有些人或許在那半個月就已經死了，但是張清的法術將他們從生死線上拉了回來。
救命之恩，不管內心怎麽想，此時此刻也是表露的無比真誠。
“若非張兄的手段，我怕是早就死在那嗜血蛇的口中了，我老魯把話放在這裡，以後但凡張兄有什麽要求，老魯要是猶豫一眼，就不得好死！”
“不錯，這半個月來，全靠張兄我們才能活下來這麽多人。”
張清笑了笑，面對眾人的吹捧顯得謙虛，同時也明白，這些人在他面前開口，或許也是抱著下一次能夠過多關注關注他們的位置。
但張清還是開口道:“這次登城之後，恐怕在下就要閉關一段時間了。”
有人目光露出驚喜，“張兄修為精進，真是可喜可賀！”
“哈哈哈，恭喜恭喜啊。”
當然了，也有人目光猶豫，畢竟有了張清這個人型丹藥，能夠保住他們的命不說，也算是省下了許多靈石。
但不管怎樣，幾乎所有人都在恭喜張清修為更進一步。
張清畢竟不是真的築基修士，作為天門強者，他也感受的很明白，
這群人中，不說全部，至少大部分人對他的善意，都是真誠的。 這樣的情況，讓張清也忍不住感覺新奇。
是的，新奇，他也是想了許久，才明白差距在哪。
對比雲夢澤，甚至神庭修行界、三千五百州的修行者，這裡的修士，更加純粹。
可以說，不諳世事殘酷，沒有遭受過修行界的毒打，但也可以說，這裡的風氣便是如此。
與曾經見到的修士相比，這些人，往往沒有什麽陰險黑暗的心思。
至於原因，恐怕也很簡單直白，就是這裡的戰場不同，人妖分明，那綿延無盡的長城，就是一條黑與白的界線。
只要與妖魔廝殺，要麽死去，要麽活下來，死去的修士能不能留下屍體都是兩說，而活下來的修士，修為精進不在話下。
歸根結底，這人間無量的修行者，都是在為了資源，為了修為更進一步而做出最利於自己的選擇。
那麽大家都不用擔心太多的情況下，依靠自己拚命，就能增進修為，得到資源，從未實力不斷突破。
從練氣，到築基，到種金蓮，甚至開天門的上升之路，都沒有被絲毫阻斷。
這樣的局面下，除非性格陰翳之人，自己不行還要責怪世界，其他的正常人幾乎都不會有太多黑暗的心思。
於是，比起三千五百州，比起從百萬大山裡走出來的張清，這裡多出來了許多的真誠和善意。
斬妖除魔，心系蒼生，在這裡並非只是一句單純的口號。
至少張清看得清楚，當初天上隕落的那名天門修士，是有一些機會活下來的，但卻並沒有做出這樣的選擇。
這就導致了，半個月來，張清還是沒有摸清楚這裡的環境。
畢竟他張清自然沒那麽多的善良，但也不是什麽大奸大惡的邪魔之輩，面對那些廝殺妖魔的修士，他也下不去手動用一氣化三清。
這未知的手段，強大的可怕，但是這幾百年來，張清修為臻至四座天門，卻依舊沒能利用一氣化三清成就一個無比可怕的勢力。
一切，不是因為一氣化三清做不到，而是張清的底線，沒有那麽低，他的原則導致了，這詭異且恐怖的手段，沒有爆發出它應有的驚悚。
我做不到成為那蒼空的飛鴻，卻也並非漠視眾生的臭蟲。
深吸了一口氣，張清告別了這裡的眾人，作為自由的散修，在結束一次廝殺過後，他可以選擇去留。
身後巍峨的長城擋住了另一邊漆黑的世界中億萬萬的妖魔，而前方數百，數千，數萬裡之外，都聳立著一座座成名已久的坊市。
也許是漫長的歲月中已經形成了獨特的生態環境，每一座坊市之中，至少都有數種甚至數十種其他地方沒有的資源。
這也就使得，每一座坊市，都顯得熱鬧，當然了，越是接近那巍峨防線的坊市，還是要更加愛熱鬧一些。
作為‘築基’修士，張清當然也不能就這麽前進，選擇了乘坐飛舟，前往數百裡之外的一座名為夜霜的坊市。
然而飛舟剛剛升空，一股無邊偉岸的壓力瞬息間覆蓋了下來，差點激得張清暴露天門的修為。
抬起頭來，他震撼地看著頭頂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一股浩瀚的氣息降臨，淹沒了大地之下不知道多少范圍。
也許百萬裡，千萬裡，甚至億萬裡的疆域，都沉浸在這股浩瀚的恐怖之下。
漆黑的霧氣，與長城另一邊的妖霧很像，但截然不同的陰冷，讓所有人都明白，天空那漆黑的漩渦，來自於陰司大地。
“陰司鬼物……不，凝聚了鬼軀的存在，而且不是尋常的地仙鬼物。”
張清心中震撼，什麽時候，這等陰司存在也開始明目張膽地出現在人世間了?
他體會過怒之鬼將的力量，所以很清楚，這股威壓之下，蘊含著某種權柄的存在。
對方是陰司十殿閻羅秩序之內的強者，這樣的強者在陰司才是最可怕的，出現在人間，不怕出事嗎?
張清想著的時候，頭頂恢宏凶惡的聲音開始回蕩在天地之間。
“此間人族，共一元七千六百億九千三百萬生靈，賞罰判惡，功過留痕！！！”
“吾乃，陰司閻羅判官，降臨此間，善者六名，惡徒承受十八煉獄酷刑！”
“此道，昭告諸天，天地為證，陰司有序，重整人間。”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能看到天空映照而出那龐大身影，隨後有大量鬼物擴散，這一刻，無數的凡法修士中，有人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在提升。
他們曾經所做過的善事，在此刻得到了回報，甚至有人直接跨大境界突破。
同樣的，也有許多修士發出慘烈的哀嚎，黑色的火焰燃燒了他們前身，將他們血肉焚燒，神魂抽出承受煉獄之刑。
這一刻，張清渾身冰涼，他明白了，這不是陰司鬼物的入侵，而是屬於整個陰司大地規則的入侵。
陰司想要翻天，成為三界共主，隨著三千五百州的漸漸沉寂，開始在人世間的其他地方走出了更進一步的步伐。
難怪，對方的出現，修士這邊沒有地仙阻止對方，不是沒有，而是在那個爆發的瞬間，除非有人抱著與陰司規則同歸於盡的想法，否則不可能成功。
而且，就算地仙以命相抵，也不一定成功，天上那龐大的地陣，覆蓋了海量天地。
賞善罰惡，是陰司的手段，張清等待著人間修行者的反擊，因為再怎麽算是好事，這也是陰司對人世間的侵蝕，從天地根本而言，絕非理想。
沒有修士出現，但是一股無上威嚴的意志降臨了。
無量白光驅散了黑暗，甚至在這一瞬間，驅散了長城另一邊的妖霧。
天上沒有了日月的存在，只剩下純白的天空，翻滾的雲海，這一刻，沒有人可以注視那片雪白的九天雲霄。
無論修為如何，都低下了頭顱，除了一個人，張清。
他看著那片雪白的天空，在一瞬間明悟了那無上道韻所代表的意義。
那是列仙的力量，是群仙在曾經能夠回溯到時間盡頭的歲月中，所留下的痕跡。
那是群仙的回響，庇護著人間修士的道統，無量修仙之人。
他什麽也沒有看到，只知道，當那群仙的回響出現的刹那，那陰司的規則，那陰司秩序之內的地仙修為的判官。
被抹除了。
仿佛，有著一隻大手，隨意地抹除了鏡面之上的灰塵，輕松，隨意，沒有任何多余的意外可以發生。
在列仙的力量之下，沒有所謂的一線生機。
死亡，是注定的。
甚至這一刻，張清已經忘記了之前那閻羅判官的模樣，仿佛這片天地，都在將對方遺忘。
遺忘，便是徹底的抹殺。
許久之後，天上烈陽再次歸來，群仙的力量，連日月這樣的太陰太陽也不得不暫避鋒芒。
世界恢復了正常，但是這片天地所有的生靈都心有余悸。
同時，無數的修士目光熾烈，他們看著天空，仿佛驗證了什麽。
列仙，還在！
